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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一只手掌大小的炸药包捆好，扭头朝着约纳斯笑了笑。 他们的机会并不多，最好一次就能成功爆破，否则谁也无法确定重复的爆破是否会对地质层以及潜艇造成什么样的破坏。 “我去吧。”莱纳多起身去够放在一边的防护服。 长久盯着虚拟屏幕进行计算使得约纳斯的双眼通红，眼下坠着乌青的眼袋。 短短三小时的休息时间无论是对于他还是莱纳多来说都是不足的。 他皱了皱眉：“我和你一起去。” “外面的情况并不明确。”约纳斯弯腰去拿防护服，“两个人一起还能互相照应，否则太危险了。” “我……”莱纳多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约纳斯已经先一步拉开防护服拉链穿上，开始检查身后氧气瓶的连接是否顺畅。 他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低下头去拉开防护服拉链，自顾自穿了起来，顺手拿上了一边的工具箱。 打开舱门的时候，约纳斯感到一股不大不小的阻力从外面传来阻止他推门。 他弓起步子，握着旋转阀门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才终于将舱门向外推开。 舱门挪动的那一瞬间，有细细的水流从缝隙中挤进来，渗进潜艇舱内。 两人扭头，对视了一眼。约纳斯伸手想要从莱纳多手中接过那包简易炸药包，却被对方侧身躲过。 他朝约纳斯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一个人可以完成任务，随即便先他一步弓着腰侧身从对方与舱门之间的缝隙中灵巧地挤了出去。 海水已经从岩层的缝隙之中渗透了进来，在他们不眠不休对最佳方案进行计算的时候，已经将整个潜艇的底部淹没。 目前通道中的海水已经没到了小腿肚。 莱纳多打开头顶的手电，看到那原本只是摸上去有些湿润的岩壁不知从哪里裂开了一条小缝，细细的水流在岩壁上汇聚成一条条的痕迹，逐渐没入通道底部的水池中。 这个高度几乎快要到达炸药摆放点位的高度，莱纳多不敢有所停顿，拖着沉重的防护服破开海水的阻力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走去。 他在潜艇前方与岩壁之间的缝隙间侧身蹲下，将手中的工具箱递给身后赶来的约纳斯，从里面取出切割枪、卷尺和细钉。 通道底部的水平面在不断匀速上升，他深吸一口气，拉开卷尺探向地底。 这是一项极其精密的测量，要确保成功，不能放过一分一毫的误差。 莱纳多抿着唇，借着手电上的灯光，避开卷尺的反光点，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刻度。 水平面缓缓上涨，距离刻度处只剩下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 两人都能明显感觉到水面上涨速度的变化。 约纳斯就这样看着莱纳多握着切割枪，用锋利的那端抵着刻度线在岩壁上划上一道细细的口子。 莱纳多收了卷尺，在防护面罩下轻轻吐出一口气。 幸好切割枪用的是高压水切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耗掉这里积攒的海水，不至于让水平面在短时间内没过爆破点的高度。 他转了转刚才因为测量刻度而高度紧绷以至于略带僵硬的肩膀，扭头看了约纳斯一眼。 对方弓身站在他身旁，莱纳多回头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收起眼中写满的担忧，只能隔着面罩朝他笑了笑，用口型告诉他“小心”。 切割枪底部的抽水管被放入通道底的水池内，莱纳多直接将压强调到最大，背靠着潜艇前方坚硬的保护套，将切割枪尾端抵在肩膀上，打开了开关。 水流切割发出的巨大轰鸣声顿时将两人包裹，四周岩壁对声音造成的回响使得整个通道内除了巨大的切割声之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高强压水枪很快就在岩壁上凿出了一个小洞，莱纳多的肩膀被巨大的后推力压得生疼。但此刻根本没有留给他喘息的时间，他反手将切割枪抵还给约纳斯，接过他递来的建议炸药包，小心翼翼地绕起引线避免沾水潮湿从而发生哑炮的概率，咬着绳将建议炸药包挂在那枚小钉子上将它缓缓插进了岩壁上的那只小洞中。 一切准备完毕，莱纳多捏着引线站起身来，朝约纳斯要打火机，对方弯腰低头在工具箱里摸了半天，却始终找不到打火机的踪影。 眼看着通道底部的积水即将要到达爆破点的高度，莱纳多急得将引线往约纳斯手里一塞，正想自己弯腰去找打火机的时候，却被人从侧面用力推了一把。 即使是身着沉重的防护服，他也还是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推得往后退了几步，趔趄了一下才堪堪扶着潜艇边缘稳住脚步。 他站稳了身子，刚想皱眉质问约纳斯，却发现对方侧身站在潜艇前方，手中的打火机亮着火光凑近点燃了引线。 为了保证安全，莱纳多设置了长度较长的引线，却没想到通道内部已经被海水没入。为了保证建议炸药包正常爆炸，爆破能顺利成功地将他们从困局中解救出来，只能以人为牵拉引线直到保证海水不会将引线打湿以致火花熄灭的方式来做最后的把关。 莱纳多本想一人承担起这一责任。 如果不能及时完成任务，那么十多天之后，在他带来的所有药都吃完之后，他所面对的就只有一条通向死亡的道路。 他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难的路要走，更不能确定此行的归期。所以他只希望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自己能挡在约纳斯面前，用所剩无几的生命去换他的。 可现在，约纳斯站在那里，一手随着火花的移动托着引线飞速后退，一手则放在身前，伸长了手臂挡住莱纳多想要靠近的动作。 火花距离包着炸药的纸包只剩下十厘米都不到的距离。 约纳斯的手几乎要触碰到纸包。 莱纳多站在原地心急如焚，身上沉重的防护服和狭小的通道会大大降低人的跑步速度，约纳斯如果还不松手，便会有极大的可能受到爆破影响力的波及而造成内部脏器的损伤或是石块散落的外伤。 “快跑！”情急之下，他已经忘记了防护服内通话程序并未连接，只想提醒约纳斯远离危险。 火花堪堪烧到防护服手套的那一刹那，约纳斯松开手转身朝莱纳多跑来。 几乎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那一瞬间，身后的引线已经全部烧完，易燃易爆化学品发生剧烈爆炸。 约纳斯闭上眼，奋力向前一扑。 莱纳多张开双臂，约纳斯的重量和爆破产生的冲击力一道将他推到。 身体砸向通道底部的时候激起巨大的水花。 就在他即将触底的那一刻，约纳斯伸手垫在了他脑后，另一手则揽了他的腰。 长期在军部的训练造就了他极快的反应能力。 在两手护住他的那一刻，约纳斯曲起膝盖，收紧了腹部核心肌肉，支撑起了自身的全部重量。 爆破后引发的岩层坍塌导致无数碎裂的石块争先恐后地滚了下来，在潜艇前半部分造成了一块自上而下的滑坡。 隔着玻璃面罩，莱纳多能清晰地看见约纳斯皱着眉闭了闭眼，似乎是闷哼了一声。 他抬手搂住约纳斯的背，发现一块不大不小的碎石从他身上滑落。 虽然石块并不算大，重量也处于适中的范围内，可在刚才爆破的情况之下，石块极有可能是从几米外的地方冲击而下，即使防护服也具有一定的防撞击保护功能，但实实在在磕在脊背上的痛感依然不容小觑。 约纳斯看出了莱纳多的心思，朝他笑了笑，垫在他脑后和腰间的双手微微施力，将他整个人轻轻带了起来。 爆破还是出了偏差。 机械臂的外观虽然没有在爆破中受到过大的损伤，但在莱纳多抬手，扶着关节处附近的小臂轻轻运动以确保其能够正常运作时，却发现因为爆破而产生的细小颗粒在强大的冲击力影响下卡进了关节处，使得最上面的一处关节无法正常运作。 莱纳多回头去看约纳斯，却发现对方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投放在这里。 见莱纳多投来的视线，约纳斯抬手指了指，示意他往那边看。 莱纳多有些不解，但还是缓缓松开扶着机械臂的双手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坍塌的石壁之后，似乎并不像他们所预料的那样是另一面漆黑坚硬的墙壁。 透过碎石的缝隙看去，里面似乎并不是完全漆黑的，而是透着一丝灰色的，类似于人工浇灌的水泥墙壁试样的颜色。 那是什么？ 莱纳多回头去看约纳斯，用口型问他。 约纳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前方，打着手势告诉他要不要先去看一看。 还没等莱纳多得出最终的选择，他已经大步走了过去，弯下腰开始将那些碎石往一边拨弄了过去。 或许是他刚才会错了意。约纳斯根本就没有在征询他的意见，而是单纯地示意他要先去看看。 简易炸药包的威力并不大，坚硬的花岗岩层只是被炸穿了十厘米都不到的厚度。 约纳斯很快便将一小半的碎石清理了开来，在通道的一角整理出了一个可容一人猫腰通过的洞口。 原本积压在通道底部的海水也因为这只洞口的打开缓缓向下流了过去。 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约纳斯探身，头顶的手电照进那只洞口，却只能看见水流顺着洞口向下流去。 光线所到之处可以看见灰色的墙壁，但却望不到底。
第42章 磁石（一） 只剩下一条的机械臂将潜艇前方的碎石全部清理干净的时候，整个通道在莱纳多和约纳斯的面前展开。 从石壁上方流淌下来的海水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 莱纳多打开潜艇外部探照灯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前方通道内的水平面基本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持平了。 目前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尽管他们根本不知道眼前迎接着整个PU102号潜艇的究竟会是什么，但留在这里等死或是想要绕开这个巨大的通道另起一条挖掘道路，都是无法在预计时间内完成的任务。 约纳斯按下了发动机启动键，大半个艇身已经被没入渗进通道内的海水中，螺旋桨在海水中旋转起来。 “系好安全带。”约纳斯扬了扬下巴，示意莱纳多系紧安全带。 随后，他伸手握住操作杆往前一推，整艘潜艇就好像激流勇进一样朝下划了过去。 一股猛烈的失重感袭来。 潜艇上方的探照灯随着艇身在水流中下滑的动作摇晃着，透过光线能看见溅起的巨大水花。 为以防碰撞受损的情况发生，潜艇下方的支架一直没有收起。 但此刻，整艘潜艇在趋于平稳之后却并没有传来重重的砸地感，而是在海水之中缓缓漂浮着，微微露出顶端的平台。 和往常出任务时的准备不同，具有挖掘功能的潜艇在出海前并不会在蓄水箱中储备海水。即使是这样，能使得这样沉重的潜艇在水面之中浮起来而不至于全部被海水吞没，也需要极其巨大的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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