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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纳多·迪·伦佐。”伊莎贝拉低头看向面前的折叠平板，随即抬头看向莱纳多，“伦佐先生今年才刚刚满三十二岁。” 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将莱纳多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看上去无比随意和蔼，但随之散发出来的威压却不论如何都无法散去：“刚刚进入基地五个月就能成功从大型漩涡流外围完美返航。”她转而看向约纳斯，嘴角带着谈判桌上永远不变的假笑与客气，“看来阿德勒主教员功不可没啊。” 整个会议室里没有人回答她，伊莎贝拉也没有像众人预期中的那样咄咄逼人，只是随意地挑了几个报告中并未深入涉及的问题问了几句便作罢。关于约纳斯的罢免问题更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到。 “看来木下研究员的牺牲确实无法避免。”伊莎贝拉两手相扣，“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在磁石上了。” 她原本就刻意描画得向上挑起的眉毛更往上走了几分：“据说这块磁石和十三年前埃斯波西托教授在庞贝古城中发现的十分相似？” 约纳斯垂眼看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指。 十三年前的那块磁石除了当时参加研究的五位研究员之外谁都不知道其中的成分到底是什么。而那五位研究员中，埃斯波西托教授在地震中身亡；他的妻子，著名天体物理学家正供职于C区天体运动研究院；他唯一的儿子卡萨帕失踪十二年；地质学家茅老也在去年寿终正寝；另一位研究员的身份却始终是个谜，除了当时研究所人员与上级外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但现在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块磁石和十三年前那一块如出一辙。 在进入中心眼前取回磁石的时候，约纳斯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木下礼依去世后，一切都在默默地发生改变。他迫切地想知道关于十三年前那枚磁石的真相，但毫无头绪，莱纳多也在这一切面前缄口不言。 没有人开口，伊莎贝拉摊了摊手：“我希望爱琴海基地能将磁石和木下研究员的尸体一起交给RHC计划执行安理会。” 约纳斯抬眼看向伊莎贝拉。 “磁石必须由我带回联邦大会总部。”伊莎贝拉将胸前的长发往后捋了捋，“至于木下研究员，她是因为保护整个爱琴海乃至地中海地区而牺牲，RHC计划执行安理会有义务以最高的礼遇送她回到故里。” 约纳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伊莎贝拉抬手看向腕间精致的腕表：“那么，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抓紧时间交接完毕之后就为整件事件画上句号。” “不可以延期一天吗？”约纳斯转向伊莎贝拉，“怀特夫人，我请求再给我十六小时的时间。” “十六小时？”伊莎贝拉的眉毛扬起，“为什么要拖延半天的时间呢？亲爱的阿德勒主教员？” “您刚才也说了，RHC计划执行安理会有义务以最高的礼遇将木下研究员送回故里。”约纳斯面色不改，语速不紧不慢，“木下研究员之所以来到爱琴海基地，就是想要成为爱琴海基地中的一位研究员。”他曲起手掌，五指撑着桌面，“明天上午将要正式公布基地录入研究员名单。木下研究员应该拥有一枚爱琴海基地的铭牌。” 次日上午十点，基地研究员名单公布在各位研究员第一次来到基地开会的那间会议室内举行。爱琴海基地所有教员、研究员、包括尊敬的伊莎贝拉·怀特夫人都应邀在座。 虚拟屏幕上，通过考核的十五位研究员姓名被罗列在上，木下礼依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主教员为新研究员佩戴铭牌的环节，约纳斯将刻有AS031的铭牌郑重地放在面前的机器人头顶的托盘上。 机械音不含任何感情地宣读：“爱琴海基地第三十一位研究员，木下礼依。”
第20章 保持沉默 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整个基地彻底恢复了正常。 五位曾经一同经历了五个月培训的学员们打包了行李离开基地回到原本供职的场所。 十二月也在一件又一件接踵而至的事件后悄悄溜走了一大半。 阿基里斯站在餐厅内捧着折叠平板调度机器人进行圣诞节前的装饰。 这也算是爱琴海基地的一大传统，每次的培训之后不久都会迎接圣诞节的到来，让各位新研究员们从那五个月的紧张刺激中好好地放松下来。 没有了课程的摧残，阿尔伯特着段时间和贝德里奇愈发放纵，经常发出各种各样的噪音吵得莱纳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有时候莱纳多甚至不敢睡觉。他曾经经历过在睡梦中被阿尔伯特的怪叫吓醒的惊心动魄时刻。 偏偏沉迷于情欲之中的阿尔伯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扰民。 “怎么都已经不上课了，你的黑眼圈还是这么重？”阿尔伯特最近体力消耗巨大，食量也跟着暴涨，他吞下一整块披萨，紧接着又拿起一块墨西哥卷饼，“还在为木下研究员的事情伤心吗？” 莱纳多摆了摆手，不想再说些什么，阿尔伯特那张闲不下来的嘴根本无法被卷饼堵住：“哎呀，你的心态还是不行嘛，你看看阿德勒主教员，人家那么快就调整好心态了，你怎么都过了大半个月了，还在独自黯然神伤？” 莱纳多低头扶额。 阿尔伯特持续根据他的神级脑回路不断输出：“我去，你不会喜欢木下研究员吧？”他低头咬了一大口卷饼，小声嘟嘟囔囔的，“真的看不出来啊莱纳多，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莱纳多只能选择沉默。 最近杨迤嵋和克洛蒂尔打得火热，经常抛弃他们去度过二人世界，莱纳多就这样变成了唯一一个不得不忍受阿尔伯特却无路可逃的那个“牺牲品”。 他有些无奈地转过头，一道黑色的身影也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他的视线。 约纳斯端着餐盘从点餐台前取了餐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阿尔伯特依旧在莱纳多耳边喋喋不休，竭尽所能地逮着基地里的每一个研究员跟他分析此人是否能当作情感对象的可能性，甚至不打算放过点餐台后的多臂机械人。 约纳斯独自坐在靠墙的地方低头吃饭，莱纳多观察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人想要和这位一向严厉沉默的主教员一同用餐后朝着阿尔伯特一挥手，端起餐盘一溜烟儿跑到约纳斯对面坐下，只留下刚分析到这位约纳斯·阿德勒主教员的阿尔伯特长大了嘴巴：“阿德勒主教员能被你攻略的几率几乎……”阿尔伯特看见约纳斯抬眼看向莱纳多，并没有离开，而是默许了对方的举动。他有些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卷饼：“几率真的为零吗？”他摇了摇头，“好像也不一定。” 约纳斯正拿着刀叉将面前的德式香肠切开，对面就被人放下了一只餐盘。餐盘里一片俄式大列巴面包和一份浓郁的罗宋汤。 他抬起头，看见对面拿着刀叉费力地切着大列巴的莱纳多。 低头卖力地切面包的研究员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对着他弯起眉眼：“中午好，主教员。” 约纳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和莱纳多打过招呼，放下手中的餐刀低头叉起一片肉肠混合着煎蛋吃了起来。 其实他和阿基里斯还有阿尔伯特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根本没放下木下礼依的死，比任何人都要放不下。 那次的任务是他们二人一起执行的，就算他对磁石这方面并不了解，但如果他在返航途中能够多关注木下礼依一点，哪怕就那么一点点，只要分一个目光给木下礼依，或许就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结局。 但他毕竟是整个爱琴海基地内唯一的主教员，也是整个基地的主心骨，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颓废，整个基地还有无数的事务等着他去打理，从七月初到十二月底的五个月任期还没满，他就要将所有的工作都做到最好。 约纳斯依旧每天七点准时起床，洗漱时用发胶将所有发丝一丝不苟地梳起，精神百倍地打理整个基地的事务，处理每一份文件…… 但没有人注意到主教员眼底那两团细微的青色。 莱纳多将切好的面包丢进罗宋汤里泡着，拿了勺子低头喝汤。 他喝汤的速度很快，小半碗罗宋汤很快下肚，就在他准备去吃已经被泡软的面包时，对面那位原本也在安安静静吃饭的主教员却突然开口：“你专门坐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吃饭的？” “嗯？”莱纳多一口吞下面包，“还是为了逃过阿尔伯特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 他听到约纳斯嗤了一声：“你知道没能把你从基地里赶出去还让你成为第三十二名研究员之后阿基里斯有多痛恨你吗？” 不用约纳斯说，莱纳多也能感觉到自从那次事故之后阿基里斯看他的眼神。偏偏是木下礼依跟着一道去执行了任务，又偏偏在任务中遭遇了不测，基地就这样牺牲了一位珍贵的研究员，同时还让莱纳多这个从一开始就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人成为了第三十二名研究员。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莱纳多已经被阿基里斯用眼刀捅成马蜂窝了。 此刻莱纳多刚一回头，就能看见阿基里斯的眼刀从十米之外精准地朝他丢了过来。 他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阿基里斯教员看不惯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约纳斯吐出一口气。 他这些天一直都在想方设法调查十三年前关于那枚从早已被考古挖掘完毕的庞贝古城中偶然发现的磁石，但奈何磁石研究所的保密工作实在是太好，以他的权限，调查了半天，甚至连半根毛都没有碰到。 于是他转而去调查RHC计划，但身处于整个RHC计划中整整十二年，该让约纳斯知道的他早就知道了，不该让他知道的，他到死都不一定能查得出来分毫。 带他进入RHC计划的就是这项计划的首创人，F区原德国首相埃尔温·穆勒。他在RHC计划执行安理会成立后甚至不惜放弃成为F区联合政府内部的执政人员也要亲自执掌RHC计划，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之后因为身体原因选择辞职。约纳斯不止一次对这件事提出过怀疑，但埃尔温在A区西雅图基地的疗养院中似乎过得并不错，时常发邮件与他联系，又实在是让他找不出足以询问原委的机会。 伊莎贝拉·怀特毫无可信可言，他又不可能跑去C区寻找埃斯波西托教授的遗孀寻找答案，唯恐白白打草惊蛇。目前能给他提供宝贵线索的，只有面前的莱纳多一人。 偏偏他这大半个月不知为何一反常态，不管约纳斯怎样旁敲侧击地询问都选择回避问题或是缄口不言，将整个话题带偏直至二人之间的对话无奈终止。 这并不在约纳斯的预料之内。毕竟按照基地培训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内，莱纳多变着各种花样通过各种渠道想要告诉他——RHC计划背后有着更大更隐秘的真相。而那个真相，如果约纳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与磁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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