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震宇拿起值班台上的笔,写下一串号码,“如果有事,打这个电话。” 三人在小护士的目送下走进电梯,吕有才一脸便秘地瞥向裴震宇,“不娶何撩?” 裴震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我留的是,你的手机号。” 吕有才立即跳脚,“沃勒个去!万一她真的打过来怎么办?” 裴震宇拍拍他的肩膀,“先撩后娶呗,哥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不用太感谢,等以后结婚,孝敬十八个蹄膀就行。” “还想要蹄膀?连环霹雳腿,先受一波!” 打打闹闹坐进车里,裴震宇才正色问道,“你们有没有察觉,关捷他妈,似乎和他大哥家,关系不太好?” 罗虎一皱眉,“你是指,老人醒来这么长时间,他们也没来看看?” 吕有才立刻反驳,“我看不见得,现在人生活节奏快,工作压力大,上班时间不好请假,这都很正常。刚才那个小护士不是说了么,关敏在电话里请她们安排老人的三餐和生活护理。” 裴震宇侧身面对正开车的吕有才和坐在后排的罗虎,“不,弟弟惨死,老母亲受不了刺激住院,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情,如果是你们,母亲昏迷未醒之际,夫妻两个至少会出一人,不放心陪在医院吧?你看关捷母亲一左一右那两张床位,刚才虽然也没人陪护,但床头柜上,牙刷、毛巾、杯子、饭盒、水果、纸巾等等,生活痕迹十分明显,但你们再回忆一下,关捷母亲的床头柜,干干净净,除了个搪瓷杯子,什么都没有,对不对?很明显,这对夫妻,没在病房停留过很长时间。” 闻言,罗虎还是有些狐疑,“会不会恰巧整理过?哎,我跟你说,我媳妇就是那样的人,客人前脚刚走,她后脚连沙发套上的褶皱都抹平了。” “还有就是,关捷母亲的反应,做为寡母,小儿子刚死,她醒来后的第一心理反应会是什么?当然是想看到大儿子,这个自己今后唯一的依靠,对吧?人一旦有了惦念,只要有机会,言语中就会不自觉的带出来。比如,罗警督,你刚才就不自觉的,提到了嫂子。可当我问她,关捷在停职后或者遇害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时,她怎么回答?她说,‘她’不知道,‘她’想不起来,正常情况,难道不是应该很自然的加一句,让我们问问她的大儿子?毕竟,孩子大了,有很多话不跟母亲说,但会跟自己的嫡亲大哥讲,对不对?可她为什么连提都没有提?那就是因为,她很清楚,大儿子与小儿子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交流,私下关系很僵。” 吕有才注视着前方车流,不以为意的回应,“谁家没本难念的经?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人家的私事。” 裴震宇没说什么,罗虎却似有所动,他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丝毫不避讳地向对方打听关家。 不过,电话那端的人,显然知道的情况也不是很多,但答应罗虎帮他私下再打听打听。 挂了电话,罗警督向二人说起刚才打听到的关家私事。 果然如裴震宇所判,关敏和关母之间,可谓是相敬如冰。 追其根源,问题似乎还出在老太太身上,据说,这位老太太极度偏心,家里的房子,早早就言明,給关捷娶妻用。关敏比关捷大六岁,关敏结婚时,关捷刚刚参加工作。关敏曾央求母亲,让他夫妻暂住家里一段时间,等条件好了,他们夫妻会另买房。可关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房间够住的开,却还是执意不许关敏婚后住在家中。结果,关敏夫妻,在丈母娘家的两室一厅,和小舅子硬生生挤了五六年,前两年,才刚搬出去。 关敏的老婆一直认为,老太太这么做,是因为不满意自己这个儿媳妇,再加上,偏偏又生了个女儿,总觉得老太太重男轻女,心里的隔阂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虽然没到撕破脸的地步,但住在一个城市,平时鲜少走动。也就是今年,关敏的老丈母娘身体不好,老婆又到外地接受培训,老太太才在双休日,孙女回家时,过去照顾一二。 听完罗虎的诉述,吕有才一耸肩膀,“裴震宇,哥们我佩服你的观察力,不过,现在看来,这和关捷的死,扯不上关系。” 裴震宇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毛,好在并没有为此浪费过多的精力。 可罗虎的眉头却始终皱着,直到下车,都沉浸在思索之中,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裴震宇刚进小楼,就看见沙发里闭目养神的穆星,硕大的法医箱和双肩背包靠在脚边,显然来了后就一直等在这里。 他紧走几步,有些惊喜地打招呼,“穆星,这么快就到了?” 穆星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看到裴震宇身后的罗虎时,霎那恢复了清明,立刻起身敬礼。 罗虎满意地点头,“这么快就到了?” 同样的问题,相反的待遇。 穆星认真回答,“正好有顺风车,接到指令后,立即出发,路上只用了一个多小时。” “那走吧,先进去休息一会。” 穆星抬手拒绝,“时间紧迫,还是直接去现场吧。” 正好,裴震宇也想去现场看看,当下也不客套,借了吕有才的车钥匙,拎起穆星的双肩包就往外走。 看着车绝尘而去,罗虎低声对吕有才道,“你去调查关敏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见吕有才不解其意,他解释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关敏做过姓龚的好几年助理。” 吕有才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自家兄弟,哪儿来那么大仇恨?” 罗虎两眼一瞪,“让你去查,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屁话!” 裴震宇的车刚在关捷家楼下停好,一个中年男人就走了过来,“裴警官,穆法医是么?” 说着,分别和两人握了握手,指指楼上,“门锁我已经打开,你们直接进去就行。” 离关捷家还有一个楼层时,穆星的脚步就放缓下来,前后左右的打量着楼道。裴震宇不知道他这是何意,但也只是默默跟在后面,并没开口打扰他的思路。 大门门把手和门铃上,还残留着显影粉的痕迹。穆星取出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然后,用刷子沾取显影粉,刷在了左侧门框靠上的位置。 裴震宇知道,他这是在寻找,万一凶手进门时,左手不自觉触到门框时的痕迹。 然而,门框上并没有采集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似乎觉得没什么遗漏之处了,穆星这才小心翼翼拉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那种十几年前非常流行的三室一厅房型,卧室很小,客厅很大,似乎每天都有来不完的客人似的。 穆星转身看向裴震宇,礼貌且疏离,“我要开始工作了,你自便,别打扰我。还有,别碰任何东西,就算带了手套也不行!” 说完,不再理会裴震宇,自顾自从门厅处,边模拟凶手进入轨迹,边拿着显影粉刷忙碌起来。
第六十三章 裴震宇穿上鞋套,走进关捷的家。 一进门,左侧由近极远依次是卫生间,厨房,客房,右侧相对的是客房、客厅、主卧。右侧朝北,左侧面北。 家具有些老旧,到处都能体现出,老年人的审美与实用主义。 右侧客房的门半掩着,他轻轻推开,虽然里面有张小床,但显然很久都没人住了,俨然成了一间杂物室。窗台上厚厚一层灰尘,想来这个房间,平时也疏于打扫。 想起罗虎说过的话,关母宁可房间空着,也不肯接纳关敏夫妻同住。甚至连月子,关敏的妻子都是在娘家那套拥挤的两室一厅里度过的,不由得暗暗叹气。早年丧母的他,根本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么不通情理的母亲。 客厅的茶几上,那盘水果还在,散发着腐烂的气味。为了保持现场原样,他强忍着没去开窗。除此之外,并没看出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主卧的墙上,十字人形图,勾勒的十分清晰,正对着房屋中央的大床。电视柜连带着上面的电视机,被推到了靠窗的位置。说是主卧,实际面积并不大,一张大床,一个衣橱,已经占据了大半的位置。连床头柜,都只能摆的下一个。 床头柜上,一副样式古怪的眼镜,引起了他的注意,拿起来仔细打量,竟然是副老花镜。心念一动,他拉开床头柜上的抽屉,里面有些散乱的摆着记账本,水笔,降压药。 掏出手机,拨给罗虎,“罗警督,发现大量现金和毒品的,是哪个房间?就是发现尸体的这间?可我认为,这间应该是关母的卧室。能不能派人现在去和关母确认一下?都出去了?那我现在过去。” 转身走向穆星,刚想开口,穆星就抬手示意他快走,别打扰自己工作。房间就这么大点,打电话时说了什么,早就听得清清楚楚。 “我很快就回来。”说着,裴震宇已经越过穆星,飞快地下楼。 既然,凶手杀关捷的目的,就是为了栽赃以及把所有线索掐断在他这里,那为什么,会把赃物藏到关母的卧室?是功课没做足的疏忽?还是以为,那间原本就是关捷的卧室? 被留在现场的穆星,此时也陷入迷惑之中。 他发现,现场有刻意抹去指纹的痕迹。 似乎凶手把自己有可能碰过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如果不像他现在这样,大面积的用显影粉去扫,根本发现不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工作量可就成倍的增加,因为他必须沿着被抹去的痕迹,清理出凶手的行动路线,然后希望在周围找到漏网的陌生指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楼道里偶尔响起脚步声,但都是匆匆而过,仿佛多停留一会,都会沾染上死亡的晦气。 窗外遥遥传来的电视剧声音,衬托得房间内更加寂静,阴森,没有人气。 穆星不由自主加快手上的速度,希望因此排解掉心中隐隐的不安。 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嗒嗒嗒,有节奏的,在楼道里响起,有远及近。然后,脚步声似乎在门口停了下来,几秒钟后,门把手被轻轻转动。 穆星蹑手蹑脚走向门厅,此刻两指之间,已经多了一把亮晃晃的,解剖刀。 就在这时,大门被磨磨蹭蹭的打开,却开的不怎么爽气,门缝处的人影,躬着身子,似乎也正在窥探屋内的情形。 穆星一个箭步上前,左手啪的一推房门,想给门外之人来个出其不意。 果不其然,门外的人吓了一跳,但弯腰的动作并没改变,瞬间,穆星也看清了门外之人,到底是谁。 沈亦枫,一手拎着保温包,一手整理着没穿好的鞋套,眼睛正对上穆星右手的解剖刀,傻乎乎的笑,“你是不是害怕了?哈哈哈。” 穆星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怎么来了?” “亦廷特意为你煲的汤,我正好有空,就给你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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