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岳小心翼翼地点开来听。 “干啥呢?打电话也不接,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啊?还他妈在我照片底下骂我?是不是有被我们的true love刺激到?快J8给我回电话,房子给你找着了。你到底着急还是不着急?整的我倒是起早贪黑的,我他妈怎么这么贱啊!” 邢岳忍不住笑,赶快趁着课还没开始,背过身,给方乔把电话拨回去。 电话还没通,就听身后的女生又捏着嗓子啊啊啊起来。 邢岳举着电话撇回头去看,就见那几个女生正在互相掐胳膊拧手,捅咕来捅咕去的。 这都什么毛病?? “哟~~邢Sir~~~~”,电话通了,传来了方乔阴阳怪气的声音,“死鬼你好忙啊,这几年的情爱时光,终究是错付了啊。” 方乔嗓门挺大,邢岳真怕旁边的项海也听见。 于是他拼命压低了声音,“别他妈废话了,我这正忙着呢,赶紧的。” “忙忙忙!一天天就知道忙!这个家你还要不要,孩子你还管不管,过不了咱就离!” “......”邢岳瞬间无语。 “你他妈有病啊?能不能说正事儿?” 电话那头方乔嘎嘎地笑了一阵,“这是对你的报复!那什么,房子找着了,就我们单位一阿姨自己家的。原来是他儿子和媳妇住着,没住一年俩人就出国了,刚刚才空出来,阿姨就想租出去。离你们单位挺近。房子我没去过,就看了点儿照片,感觉还行,就是没家具。那阿姨人也挺好。你考虑考虑?” “行啊!还考虑啥啊,就它了。”邢岳挺高兴,“具体在哪?随时都能搬么?” “就华鑫园小区,你知道吧?房子现在空着,你随时想搬都能搬。” 那个小区邢岳知道,离分局不远,骑车估计用不了十分钟,挺完美。 “行!那你帮我问问那阿姨,什么时候签合同啥的,我想尽快搬过去。” “操,你不问问多大面积,多少钱啊?” “多少钱不都得搬么。那,有多大啊?” “两室一厅,一个卫生间,俩阳台。” “行,就它了。完美!你帮我问问...唉,不行你就帮我把合同签了吧。钱我回头给你,我还真不一定有时间去见人家。” “行行行,你多忙啊!我他妈就是一闲出屁来的催巴儿,专门供你奴役。挂了。” 邢岳也挂了电话,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他有点心虚地侧过头看了看,见项海还在一声不响地看着手机,应该是没听见什么吧。 然后他就坦然地转回了身。 “我操?”
第七章 邢岳不禁震惊了。就打个电话的功夫,原本空置率达到80%以上的教室,几乎已经全部坐满,而且人还在一个跟一个地往里进着。 看了眼项海,这时已经收起手机,朝他笑了笑。 又看了眼时间,9点10分了。 于是他来到王副主任身边,“王副主任,我看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吧?” 王副主任此刻正心满意足地观摩着人头攒动的教室。 放眼望去,座无虚席。这上座率简直满分。看来这学生会的工作还是相当到位的。 听邢岳这么一提醒,他急忙说好。接着又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并无可奈何的表情,“抱歉啊邢警官。唉,这些个学生实在是太没有时间观念了。” 他一边说一边去关前门,还冲在最后一刻挤进来的学生嗔怪道,“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就不能早起10分钟?” 前门关了,后门还留着,仍不断有学生低着头溜进来。座位不够就席地坐在过道上。 “同学们,请安静。”王副主任站在讲台正中,拍了拍手,等到教室彻底静下来,才愉悦地宣布,“今天,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五月,我校,迎来了法制教育工作历史上重要的一天...” 邢岳挑了挑眉,觉得这位的调子简直比徐局拔得还高。 “为了提高同学们的法制意识,同时也为了配合我省开展的普法教育宣传工作,学校特意请来了两位经验丰富的警官,为同学们上好这一课。” 下面悉悉索索骚动起来。手机纷纷对准了讲台上的人,背后是一双双闪着亮光的眼睛。 “接下来我就向大家做个介绍。这位是,我们东江市公安局振华分局刑警大队队长,邢岳,邢警官。” 邢岳冲王副主任点了点头,然后目视前方,朝一众学生们敬了个礼。 观众席立刻躁动起来,中间还夹着不少手机快门的咔嚓声。 “我靠!不是拍电视剧吧!” “我要窒息了!” “静音啊姐妹!清醒一点!” “怎么没穿制服啊啊啊!” “以及这一位,咱们正阳路派出所民警,项海,项警官。” 项海也上前一步,朝同学们微微一笑,抬手敬了个礼。 啊啊啊啊嗷嗷嗷嗷。 “死了死了!我死了!!” “好帅!帅我一脸!!” “妈蛋他好白!皮肤好好啊!” “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好看啊!” “好幼好甜!我要做个魔鬼!” “那么现在就有请...”王副主任朝这边看过来,邢岳后退一步,把项海让到前面。 “有请项警官,先来给大家讲一讲。大家欢迎!” 说完他带头鼓掌,下面立刻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项海冲王副主任笑了笑,然后走到了讲台正中,把手中的笔记本放在讲桌上。 “同学们,在正式开始之前,我想先问大家几个问题。”环视着如狼似虎的观众,他开始上课。 “第一,你们知道什么样的行为,是犯罪行为么?” “杀人,放火,抢劫,偷盗。”有声音在下面回应着。 “还有贪污,受贿。” “还有诈骗!” “还有绑架!” 项海点了点头,“没错,这些都属于明显的犯罪行为。” “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如果在你们的身边,发生了一些不明显的,潜藏的,或者模糊不清的犯罪行为,你们可以识别,并意识到可能存在的风险么?” 说笑声渐渐小了,手机也放下了不少,大家的注意力开始被项海的问题吸引过来。 邢岳的目光也跟了过去。 “比如说呢?”一个男同学问。 “比如,有的同学很想找一份兼职,正巧一个老乡,或者同寝室好哥们,好姐妹的老乡过来说,他手上就有兼职工作,待遇很好。只要先交1000元的保证金,明天就能上班。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不少人开始小声议论,但没人举手答腔。 “再比如,有些同学平时花钱没什么计划,或者想给女朋友的生日一个惊喜,手里的钱就不够了,又不好意思总跟家里要,怎么办?” “打白条呗!”有人张口就来,带着理所当然的得意。周围人也跟着嘻嘻哈哈地说,“就是。安心贷,无忧贷,校园贷,各种贷呗!” 项海也笑了,“信用卡用来吃大餐,白条用来买包包,安心贷用来还信用卡,校园贷用来还白条。” 随后他敛去笑容,“好,那么问题来了,到了还款的日子还不上钱怎么办?” “...就,继续捣腾,继续借呗。”还是刚才那个男生,可明显底气没那么足了。 “那如果就在你焦头烂额,还不上钱的时候,一个哥们说,你帮我给人带点东西吧,挺急的,我走不开,带一趟给你500块钱,咋样?” “啥东西啊?”男生问他。 “啥东西你甭管,肯定不会害你就是了。我你还信不着么?” “...那我总得知道是啥吧?”男生还有些警惕。 “嗐,咱俩这关系,就跟你直说了吧。我一哥们倒腾了不少国外的电子元器件,不过你也懂的,就,走私的呗。都是美元结账,还不能正常走银行,所以手上攒了不少美元现金。现在着急拿这钱去给下家结账,想找人帮忙给送一趟。” “哦。”那男生很认真地盘算了一会儿,“这样...也行吧,反正下不为例呗。就算给逮了,我就是一跑腿儿的,也赖不到我头上。” 项海没发表什么意见,却将目光沉了沉,进入了一种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严肃状态,“我再说一种情况。” “有一天,一位老师通知你,你有一门课挂科了,找你去谈谈,并且答应给你额外的辅导,保证你补考一定过。但是辅导地点不在学校,而是在老师的家里。你会怎么做?” 这算是抓住了学生的命门,底下人立刻紧张起来。 “那也得去啊,”一个女生小声地说,“老师都点名了,还能不去么?” 项海抿了抿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接着问,“如果到了老师家里,发现只有你和老师两个人,而且老师的某些举动让你很紧张,甚至觉得不舒服。你会怎么做?” 话音未落,二百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王副主任。 “这个...那个...”王副主任尴尬地朝项海求助。 项海不看他,只等着同学们的回答。 就在女同学集体沉默的时候,一个男生说,“这事...真不好弄,女生们还是得当心。挂科是小事儿...” 项海却打断了他,很认真地看着那个男生,一字一句地说,“这种事不分男女,男生也同样可能面临危险。” 一下子,男默女泪,全场都哑然了。 邢岳始终在一旁观察着。 他对项海这种先抛出问题,再对学生进行引导,然后循序渐进地让他们了解什么是犯罪,以及通过辨识犯罪,进而规避可能存在风险的这种教学方法很认同。 针对学生的普法教育,像这种实实在在,又深入人心的东西,比什么上纲上线的大道理都有用。 可他有点儿看不懂项海此刻的这种投入。 就凭自己这双眼睛,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同志似乎比在座的学生还入戏。与其说他是个宣讲者,倒更像一个亲历者。 或许这是他推动教学气氛,提高大家关注度的手段?抑或是他亲手处理过这样的案子? 这种情况也有,特别是一些从警不久的年轻警察。 在经手一些特殊的,或者挑战他们底线的案子以后,很自然地被带入到某种情绪,以至于与被害人产生了共情,甚至很长时间都沉浸在那种状态无法自拔。所以每每谈到此类案子,都会再度引发他们强烈的情绪波动。 这小孩儿经到底历过什么呢? 项海轻舒了一口气,再次给了同学们一个和煦的笑容,“大家别紧张,我只是举了个例子。” “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当你意识到身边潜藏的犯罪行为,以及可能存在的危险时,你知不知道该怎样保护自己?” 同学们似乎还沉浸在上一个例子产生的联想中,对于他的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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