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独门咒语,是百试百灵的心灵鸡汤。比什么“加油,你可以,明天会更好”之类挠痒痒似的话牛逼多了。 “...... 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 咒念完了。他轻舒了口气。 万家灯火闪烁。人民正在安居乐业。 绿灯刚好亮了,邢岳踩下油门。 回到局里,一进门就看见张晓伟正兴奋地掰着一次性筷子,外卖餐盒铺了一桌子。 见邢岳进来了,他立刻又热情地掰了一双,“邢哥你回来得正好,饭刚到,快过来吃,点了你最爱吃的锅包肉!” “差不多行了啊,”郑双河在一旁看不下去了,“邢哥什么时候说他最爱吃锅包肉了?你这马屁拍得有点过了。” “滚!你他妈就嫉妒邢哥独宠我一个。”张晓伟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的。 “我操!”郑双河刚刚端起一盒米饭,“求你闭嘴吧!我他妈都要吐了。” “行了你俩,我看你们根本就不饿。”邢岳洗了手,也来到桌边,端起一盒米饭,“视频有什么发现?” 张晓伟夹了一筷子菜,正往嘴里扒饭,听见邢岳问他,就急忙往下咽。噎得他直伸脖子。 “行行,先吃饭,吃完再说。” 这一顿外卖吃得也是匆匆忙忙。 吃完饭三个人凑到电脑跟前,张晓伟一边操作一边给邢岳讲,“那个租客李震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视频里,是五月十六号。他是头一天,也就是五月十五号回的家,直到十六号离开,中间再没出过门。邢哥你看,这是他前一天回家,进入大厦时,门口的监控拍到的视频。” 邢岳看着屏幕。视频很清晰,画面上一个年轻人,抱着一只挺大的盒子,正在用门禁卡刷开大门。 年轻人中等个儿,身材略显单薄,一头精致的短发,将五官衬得多了几分立体。 是李震。是他认识的李震。那个曾经把半长的头发染成蓝色,扬手脱了外衣,朝他展示刚刚成形的腹肌,并叫嚣着要替自己带来的女孩压惊出气的李震。 只是视频里的他比那时要安静了许多,也瘦了不少。 “十六号中午十一点五十,有人来送外卖。从视频里外卖员按门铃通话,以及后来跟大厦保安了解的情况可以确定,外卖就是送到1209的。” “接着十二点零九分,女死者来到长青大厦。不过她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按的密码开门,并进入大厦。” 视频中一个年轻的女孩熟练地按着密码,然后推开大门,步子轻快地走了进去。那个时候人还是鲜活的,一头微卷的长发打理得整整齐齐。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死者和李震认识,而且很可能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张晓伟抬头看向邢岳。 “能证明她去的就是1209么?”邢岳问。 张晓伟挠了挠头,“电梯内视频显示她到了12层,然后拍到她出了电梯向左拐,1209就在左侧。不过电梯口的监控范围有限,拍不到她具体进了哪个门。物业经理说是出于保护业主隐私什么的,就没在每一层加装更大范围的监控。” “后来她就再没出现过?”邢岳又问。 “对,”张晓伟对此很肯定,“这是李震当天下午四点二十二分,最后一次进入电梯的视频。在这之前和之后,直到有人报案,死者就再没在任何一段视频里出现过。” “李震是怎么离开的知道么?” “是开车走的。”郑双河接着回答,他是负责查看地下停车场的监控。 “李震乘坐电梯,一直到了地下停车场,然后在四点五十六分,开车通过了停车场出口,离开了长青大厦。” “还是辆新车,没牌儿?”邢岳看着汽车驶离停车场出口的画面。 “是。这车我们也在大厦物业那边查过,大约是一个月以前,李震第一次开回来的,新车,一直没上牌。” 还真是不骑摩托了。 邢岳看着视频上的时间,“他在停车场里坐了半个小时才走?” “是啊,估计是吓傻了,要么就是给谁打电话求救呢吧。”张晓伟分析着。 邢岳靠回到椅背上,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现在暂时可以把李震列为本案第一嫌疑人,明天看看吴总那边的尸检报告能不能出来。” 他看向郑双河,“二河明天你先查他那辆车,看他开到哪去了。然后查他的手机通话记录,看看他在车里都联系过谁。还有,能不能从中梳理出死者的联系方式。” “明天把王斌和程亮也叫来,查近期的失踪人口报案。另外再去一趟长青大厦,让物业提供更早期的监控视频,死者应该不是第一次来,看看有没有她和李震一起出入的画面。” “李震有可能已经外逃,而且极大可能是和他父母一起。” “啊?”郑双河和张晓伟有些吃惊,不知道邢岳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联系航空公司,还有海关出入境,监控他们一家人的动静。同时查他们家名下的车,再联系交通队,查各个高速的收费站,说不定是开车跑了。” 然后他又安排张晓伟,“你明天去查一下市里的医院,看从去年...一月份吧,到现在,有没有李震的就医和住院记录。尤其注意外伤方面。” “外伤?”张晓伟有点懵,“他受过伤吗?” “很有可能。”邢岳点了点头,“而且应该还挺严重,可能...伤到了生殖器。” “我操...”张晓伟没忍住这一声惊呼。也不知道是惊讶于李震受的这个伤,还是邢岳竟然知道李震受了这个伤。 不过跟着他眼睛就是一亮,“所以说当时法医的初步鉴定结果显示,死者曾遭人猥亵却提取不到精|液,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邢岳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张晓伟这回倒是安静了,跟郑双河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复杂。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都回去歇着。明天...”邢岳看了眼时间,快两点了。准确地说,这已经是明天了。 “明天事儿还多着呢。” “是。”张晓伟和郑双河开始收拾桌上的饭盒。 吃饱了饭困劲儿就变本加厉地往上涌。这会儿俩人直打哈欠,答应得有气无力。 “哎对了邢哥,老秦呢?明天怎么不叫他过来?”张晓伟强打着精神问。 “你总惦记人老秦干啥?”邢岳也困了,帮着他们一起收拾,打算赶快弄完了好回去睡觉,“让他歇一天,这么多人暂时够用了。” 张晓伟蔫蔫地哦了一声,拎起塑料袋出去扔垃圾。 郑双河也拎了一袋垃圾跟在他后面,低低地奸笑了两声,“傻逼了吧?还他妈独宠呢,人邢哥对老秦那才叫独宠呢。你充其量也就是一...那叫什么来着?对,答应!比陪嫁丫头强点儿也不多。” “滚一边儿去吧。”张晓伟已经没精神骂他了。 北方的初夏就是这样,白天那阵令人狂躁的炎热来得突然,去得更是彻底。这会儿邢岳穿上了夹克,都还觉得有点凉。 他跨坐在摩托车上, 将衣服拉链拉到了顶,盘算着时间,把手机闹钟定到了早上8点。那个什么课是没时间准备了,等着临场发挥吧。 然后他又点了支烟,顺手刷了刷朋友圈。 今天是平凡的一天,注定和每一个平凡的日子一样,无法在朋友圈里掀起什么波澜。但对某些人来说这一天又是特别的。特别开心,特别难过,特别忙碌,又或者特别孤独。 方乔在一如既往地高调秀恩爱。 这张自拍八成是现任真爱女友处理完发给他的,P得有点过,把俩人磨的跟两根化了的冰棍儿似的,邢岳险些没认出来。 不过这并不妨碍方乔的开心,在照片里乐得跟孙子似的。还酸了吧唧地配了句英文:Love is perfect, and love is true.后头还跟了一颗小红心。 邢岳也一如既往地给了他中肯的评论:傻逼。 再往下翻,他意外地发现了秦鹏的一条朋友圈。 照片里是一个少年的背影,正趴在台灯下奋笔疾书。是他的儿子小烁。 而那一刻他就站在儿子身后,拍下了这张照片。同时还感慨了一句:都不容易。 邢岳在下面点了个赞。 随后他就收起手机,戴好头盔,拧动油门,一人一车钻进了黑夜。
第六章 8点一到,手机闹铃准时响起。邢岳腾出手给它按灭,继续刷牙。 尽管凌晨3点才睡,可没等到闹铃叫,到了6点半他自己就醒了。 邢岳没有赖床的习惯,也少有机会睡懒觉。不过今天早起也不单纯是生物钟作怪。他惦记着挤出点时间,把自己在这个家的东西收拾一下。 这是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带两个卫生间和两个阳台。房子的结构很好,位置也好,还是学区房,当年邢逸清就是为他上重点高中准备的。 不过这房子基本上就只有他一个人住,毕业回来以后更是如此。 四个房间有三个常年锁着,邢岳的活动范围基本就仅限于一间卧室,一个卫生间,还有偶尔去一趟的厨房。 搬家是件麻烦事,原本他压力还挺大。 这么多东西要怎么弄?拿啥不拿啥?扔啥留啥?标准又是啥?对于那些纪念意义大于实用意义,甚至说完全不具备实用意义的东西,比如,那三个长期闲置的房间里的一切,带走还是留下? 于是他叼着烟,趴在阳台上思索。 肯在周六一大早出门的,除了赶早市的大爷大妈,就是被狗撵出家的主人。安静的小区,就说狗子们的欢场。 有的狗很热情,比如这只大金毛。离着老远就挣着主人奔过来,巴掌宽的狗绳被绷得笔直。 主人很无奈,讪笑着,斜着身子踉跄过来,和那只巨型贵宾犬的主人打招呼,“哎,你看这孩子...” 巨贵的主人很好说话,两个主人就借着狗孩子聊了起来。 可是巨贵很矜持,全程冷着脸。任凭金毛摇头摆尾地献殷勤,它胸脯拔得笔直,狗头始终高傲地扬着。 金毛则始终很没眼色地雀跃着。一双黑豆般的眼睛弯着,像是在笑。 邢岳狠吸了口烟,不明白自己为啥要看两只狗互动,还从头看到尾,闲的? 这是只属于一只狗的狂欢。邢岳感慨于它的卑微却不自知,还那么没心没肺地快活着。他觉得那只巨贵一定不是第一只拒它于千里之外的狗。 那么热情,就好像从没被伤害过。 “操,这他妈不就是狗版的老乔么?”就觉得这场景眼熟,原来根儿在这呢。 刚才困扰他的问题还是没有答案,先不想了。 把不确定留给未来的新家,如果它足够大... 那就先搞一搞能确定的。 他找了几个行李袋,把衣柜里冬天的衣服拿出来塞进去。再就是鞋子,还有骑车和打球的那一堆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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