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生气,心里又莫名地委屈,替项海觉得委屈,“不是你队上的人,你他妈就不关心!”他狠狠踩下油门,车子蹿了出去,车轮冒起一溜烟。 一路杀到正阳路派出所,把车朝门口一停,他跳下来就朝办公楼里面跑,刚好撞见正跑出门的刘忆。 “哎,同志,你们陈所在么?”邢岳不认识刘忆,但见过陈章。他觉得这事儿只有问陈章才最靠谱。 “你是?”刘忆也不认识他。 “我是分局刑警队的。”邢岳赶紧把证件掏出来给他看看。 “哦,”刘忆匆匆扫了一眼,“我们陈所不在,出去了。”说完就想赶紧走。 “等一下!”邢岳又把他拦住,“你们这,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刘忆皱起眉,挺不情愿地“嗯”了一声。他不懂这个分局的人跑过来添什么乱。 “是,是谁?” 刘忆更不乐意了。我们的人受伤了,关分局的人什么事啊?瞎打听什么? 见刘忆不说话,邢岳干脆直接就问,“是不是,项海?” 刘忆一愣,觉得很意外,“你认识他?” 见他都没有否认,邢岳简直快疯了,恨不能扳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让他赶紧说。 “我是他朋友!” 刘忆这才抿起嘴唇,又点了点头,“是,项海。” 邢岳的目光瞬时就凝滞了。竟然真的是他...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个晚上没见,就受伤了呢?他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怎么就又受伤了?那些不好的预感,怎么总会成真呢? 说来也奇怪,刚才明明急得像要爆炸,可这会儿听到了确切的消息,邢岳反倒镇定下来了。 “他现在人在哪?” “就在人民医院。” “知道是怎么受的伤么?严不严重?” 刘忆摘下警帽,狠狠地抓了抓头发,又戴上,“我也是刚听说这事儿,正打算去看他,结果又赶上要出警。” “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就知道上午食品厂小区居委会的王大妈给项海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处理个邻居噪音扰民的投诉。” “这事儿我也知道,前些天还听王大妈提过。是一个老太太家楼上住进来几个小青年儿,天天半夜三更的折腾。后来居委会那边也调节不好,这才找项海过去帮忙。” 刘忆懊悔地捏着手,“当时所里人都出去的差不多了,就剩了项海和一个女警,俩人就搭伴儿过去了。” “就是调节个邻里矛盾,能有什么大事儿啊。”刘忆再次烦躁地拽下警帽,“听说他们把那家的门敲开了,结果,里面的人有好几个,而且还,还,还在吸毒。” “吸毒...”邢岳刚刚镇定下来的精神又要崩溃了。 “唉,反正最后是项海把那几个人都堵在屋里了。” “是,他把,那些人堵屋里了?还是,那些人,把他给堵屋里了?”邢岳像机器人一样问着。 他觉得这两种情况虽然效果差不多,但结果还是有区别的。 凭着自己对项海有限的了解,极有可能是项海把那些渣子堵在门里。可他还是存了些侥幸,或许是后者呢? 如果是后者,那些人或许就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那样,项海可能还不至于太吃亏。 刘忆却没听出来这二者有啥分别,不都是被人给围了么? “唉,”他又狠狠叹了口气,“总之是受伤了。” “要只是些皮外伤也还好,最要命的是...” “等等,等等,你等会儿。”邢岳打断了他,掏出一根烟点着,猛吸了两口。 刘忆这连珠炮似的一串话对他来说信息量有点儿大,他必须先消化消化。 只是,皮外伤,还好?那还要怎样?还有什么更要命的? “接着说吧。”邢岳在心里罗列了无数种可能,同时也预想了无数种应对的办法。总之,只要人还在,就好。 刘忆看着他。因为距离近,就发现他脸上有些新鲜的伤口,而且睫毛颤得厉害。 大家都是同行,刘忆愈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于是犹豫了半天才说,“最要命的是,那些人拿,用,用过的注射器,扎,扎到了项海身上。” 说完这话,刘忆发现眼前这人的睫毛停止了颤动,像是被冻住了,眼里一片漆黑。 过了好半天,邢岳才眨了眨眼,喉结滚动了两下,“哦,行,谢谢你。” 然后把烟头扔了,“那什么,我,我去看看他吧。”说完转身就朝车子走了过去。 刘忆答应了一声,目送着他上了车。可等了半天,车也没动。 关上车门,邢岳坐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发愣。 自己还真的是很天真啊。算计了半天,甚至连项海脑袋被打出了坑,最后变成植物人这种结果都想过了,却唯独没想到这个。 现实总是如此出乎意料,总是给人措手不及,又总是叫人无力。 他还那么年轻,一切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如果事情真的朝最黑暗的那个方向发展,他的那条长路上还会有光么? 他那么爱笑,笑的那么好看,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够。要是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可怎么办? 想着想着,邢岳感觉眼眶开始发烫。抬手蹭了蹭,手背上湿漉漉的,脸上的几处小伤口就像被撒上了一把盐。 “我他妈服了。”邢岳扯着袖子使劲儿在脸上蹭着,于是袖子也沾湿了一大片。 他是真服自己了,过去也不是这样啊,什么时候养出了这么个破毛病? 真想化出一个分|身来,把自己这个娇滴滴的本尊踹倒在地上,然后狠狠擂一顿。 不过骂归骂,不得不说,眼泪这东西还真称得上是释放情绪的利器。 邢岳搓了搓脸,重新镇定下来,然后就发动了汽车,直奔省人民医院。 尽管心里还是火烧火燎,七上八下的,可他现在必须要冷静,还有好多事等着他来做呢。 如果最后证明只是一场虚惊,那就再好不过。可这等待的过程势必十分煎熬,他得陪在项海身边,和他一起熬。 如果,如果事情真的朝最坏的方向发展,那么他更要陪着项海。 “喜欢”这两个字虽然从没说出口,可在他心里,自打这个念头萌生的那一刻起,就和誓言一样,是算数的。 誓言就是誓言,喜欢就是喜欢,不带条件,没有期限。 更何况项海都说了,信自己。 这份信任,岂能是辜负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好凉凉... 邢哥,借个火吧!
第五十三章 人民医院的一间病房外面挤了不少人。邢岳远远地看着,大半都不认识。 有老所长吕松江,有刘阿姨,有陈章,还有一个女警,一位大妈,以及医生,警察若干。 吕松江和陈章在和医生聊着什么,神情严肃,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那位大妈坐在椅子上拍大腿,左一下右一下,一边拍一边痛不欲生地哭。旁边的小女警和刘阿姨就劝,一边劝一边抹眼泪。 邢岳看得直心烦。在走廊尽头来来回回遛了好几圈,这帮人还不散。 他很想去看看项海,想把无关的人都撵走,只留下几个能正常交流的,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又熬了大半个钟头,这帮人才终于散了。病房门口的一排椅子上,只剩了吕松江两口子。 “老所长,刘阿姨!”邢岳立刻走过去,跟他们打着招呼。 吕松江抬起眼,见是邢岳,表情有些意外。而刘阿姨则立刻朝他招手,两眼通红,“邢岳来了啊,快过来,这边坐。” 邢岳走到跟前,却没坐,“刘阿姨,项海呢?我想看看他。” “在里边儿呢。”刘阿姨说着又开始掉眼泪,朝旁边的病房门指了指,“你进去看看吧,不过他这会儿还没醒呢。” 邢岳答应了一声,就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又轻轻迈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病房里很安静,有两张床,一张是空的。项海一动不动地躺在靠窗的那张床上,头侧向一边,像是睡着了。 邢岳轻手轻脚走过去,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但他的心却跳得厉害,扑通扑通地,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吵。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完这短短的五六米距离。 怕吵醒项海,却又希望他能马上睁开眼睛。才不过一天的时间没见,竟像半辈子那么长。 终于来到了他身边,邢岳小心地蹲下来,单膝着地,手搭在床沿上。 项海侧过来的脸正对着他,紧闭着眼,很平静。就是脸色不太好,白得疲惫,平时鲜红的嘴唇也少了血色。 即便如此邢岳还是觉得他好看,这算不算男朋友滤镜? 男朋友啊...啧啧,可真敢说。 邢岳还是第一次看见项海熟睡的样子,那对琥珀色的眼睛被挡住了,睫毛动也不动地垂着。 见惯了这人平时总是笑呵呵,又精力充沛的模样,这么忽然安静下来倒让他觉得心慌。 他的视线把项海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细软的头发垂在枕头上,身上套着件蓝白条的病号服,领口张得有些大,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白皙的脖子和一边的锁骨。被子盖在胸口下面,一只手搭在被子上。原本手上的绷带都拆掉了,干干净净的手背上扎着针,用胶布固定着,上面连着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水的几个袋子,高高地挂在输液架上。里头的液体一滴接一滴,悄无声息地流入他的身体。 除了另一边胳膊上缠着的纱布,他身上看不出有什么别的伤,或许是叫被子盖住了吧。 项海的呼吸声很浅,就像药水在嘀嗒,眼睛看得清,耳朵却听不见。 邢岳不敢出声,只在心里一遍遍问着,“怎么还不醒啊,要睡到什么时候?睁开眼看看我呗?” 项海既不回答他,也不睁眼,就那么安静地呼吸着。 人有的时候会很奇怪。在闹哄哄的环境里就想静止,到了静悄悄的地方又忍不住想要搞事情。 邢岳就没能忍住。 他伸出手,弯起手指,在项海的脸颊上轻轻刮了刮。 见他仍无动于衷,又得寸进尺地,拿指腹在他的眼尾处蹭了两下。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以前邢岳总是怀疑项海是不是偷偷化了妆什么的,因为他的眼睛特别漂亮。尤其是眼尾,狭长又微微上挑,就像被眼线笔勾上去的。简直全方位碾压自己的那双狗眼。 今天就趁这个机会验证一下。 翻过手看了看,指腹上没有一点颜色。看来人家是天生的。 牛逼。 他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又小心地离开了病房。 - “老所长,刘阿姨。”出了病房的门,邢岳重新跟老两口打了招呼,然后坐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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