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高高的身影梦魇一般跟了上来,速度似乎也没多快,可任凭他怎么加快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一直在缩短。 再有不到二十米就是厂房的大门,如果能跑出去... 小个子再次回头,却发现邢岳已经到了眼前,距离近得可以看清雨水正顺着他的鬓角淌下来。 小个子不跑了,开始快速地四下踅摸。发现不远处地上有一截钢筋,大拇指粗细,头上弯成一个钩子,带着寸许长的尖儿。 他立刻扑过去,把那钢筋抓在手里,同时把那个装钱的口袋卷了卷,放在地上。 回过头,小个子狠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竖起手中的钢筋,“兄弟,别赶尽杀绝了好不好。还是那句话,钱你拿着,我从东江消失,行不行?” “谁是你兄弟?”邢岳脚步没停,胸口直冲着那弯钩,“你兄弟在屋里趴着呢,你不管了?” 直到衬衫的纽扣抵住了那金属,才站住,“我兄弟在医院躺着呢,我得管。” 眼见软的不行,小个子只能豁出去硬拼。他一咬牙,手腕一翻,调转了那钩子的方向,朝着邢岳的脖子就横扫了过去。 邢岳抬手一挡,顺势攥住了钢筋的另一头,弯钩的尖儿扎进了手臂,划出一道口子。血一下子淌出来,混着雨水,滴落在地上。 两个人在这根钢筋上较着劲,不过小个子那边很快就败下来。他想把钢筋拽回来重新抡过去,可连拽了两次,那一头就像卡进了石头缝,纹丝不动。 他正想做第三次尝试,可忽然整个身子就被手里的钢筋带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松手,就感觉眼前一阵前天旋地转,双脚离了地,横空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重重地摔在泥水里。 他仰面躺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从这个角度看,雨滴大得吓人,乒乒乓乓地朝脸上砸。却因为脖子被按住,怎么也躲不开。 邢岳把手里的钢筋甩到一边,扣住小个子的喉咙,凑近了他的脸,“说,那个狼哥是干什么的?” 小个子大张着嘴,像出了水的鱼,喉咙咯咯地响着。 邢岳稍稍松了手劲儿,小个子立刻咳嗽起来,拼命喘气。 “别让我问第二遍。” 喘了一阵,小个子干脆闭了眼,平摊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你,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我叫你说!” 小个子又猛喘了几口气,犹豫着,最后还是说,“卖毒品。”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可邢岳一瞬间还是觉得血往头上涌。 他揪着小个子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拎起来,“那霍延呢?” 小个子晕头转向,任由邢岳揪着,勉强在雨水里睁开眼,“谁?” “霍延!” 小个子想了想,然后迷茫地摇头,“不认识,没,没听过。” 这时,黑漆漆的雨幕里有灯光闪过,红红蓝蓝的很是醒目,随之而来的还有急促的警笛声。 小个子忽然松了口气。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期待警察赶紧来,也是头一次觉得这警笛声还挺好听。 邢岳抬头看了一眼,警车的速度很快,不过,他还有时间。 他再一次捏住小个子的喉咙,“说,为什么是王战青!” 他的声音很低,却压迫得小个子几乎要窒息,“谁,谁?” “那个警察!” “因,因为他是典型,被报道过,露过脸!”小个子简直快被逼疯了,只盼着警车能快点过来。 “你他妈放屁!”邢岳又把他拎起来一截,“缉毒的人从来就没露过脸,你们他妈在哪看见的?” “有,那,那个警察露过。”小个子又在脸上抹了一把,“刘强给我看过,就,就在一个新闻里面,有,有那警察的照片,没挡着脸。” “刘强是谁?” “就是,刚才开枪那人。” 警笛声越来越近,小个子痛苦的表情也逐渐清晰起来。 邢岳一把拽起他衣服的下摆,朝头上一搂,连着他的两条胳膊,捆在一块儿,打了个死结。又踹了一脚,让他倒在地上。 随后他一路折回到那间亮灯的平房。 四个人还都在地上躺着,三个在哼哼。刚好花T恤的身子也动了,不过还没有完全清醒。 邢岳过去把那人揪起来,发现这个叫刘强的,鼻子还在淌着血,眼神涣散,不大能聚焦。 “刘强?” “...啊?”花T恤下意识地答应着。 “你认识王战青?” “...啊?”刘强似乎听不懂邢岳的话。 邢岳就拖着他,像拖死狗一样,一路来到门外,把他朝水坑里一扔,然后跟上去。 冰冷的雨水噼里啪啦打在刘强脸上,冲刷着他脸上的血,也让他逐渐清醒。同时也落在邢岳身上。 他浑身早已湿透,带着大片洇开的血迹,也不知道都来自于谁。 刘强被从水坑里拽起来,“王战青,你他妈在哪见的他?” 刘强眼里没神,视线像被雨水冲散了,呆滞地望着邢岳。 “说!”邢岳怒了,恨不能把他脖子拧断。 不过这时他们已经被脚步声包围了,警车上的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邢岳把他狠狠扔在地上,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 等邢岳最终回到家,雨停了,天也要亮了。 他把湿衣服脱了扔在一边,打算直接去洗澡。这时才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 “我操。”他站在镜子前,使劲儿回头看着。发现背上有一道紫黑的印子,从左肩一路斜下来,足有杯口那么粗。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又觉得胳膊也疼。翻着手臂一看,那道足有十公分长的口子已经不再流血,伤口边缘被雨水浸得发白。 再凑到镜子跟前仔细瞧瞧,眉角,下巴上也有些细碎的伤口,都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他叹了口气。人抓到了,可心里也没有多少高兴。 想了想,他拿过手机,给周勋发了条微信。 -告诉战青,人全都抓住了。 发完了他就把手机扔在一边。现在是凌晨四点,周勋铁定不会回信的。 没想到,手机刚撂下,就“叮”了一声。 他又拿起来看,是周勋回的消息。 -邢岳,我欠你个大人情! 邢岳勾了勾唇角,把手机放下,打开了淋浴的龙头。 热水喷洒下来,顺着由骨骼和肌肉撑起的曲线蜿蜒着,冲刷着雨夜留下的所有痕迹。 被大雨淋透之后的那个热水澡,总叫人感觉格外舒服,还带着那么点劫后余生的踏实感。 周勋还真客气,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徐局都说了,“自己的弟兄,得自己护着”。 这里头,谈不到人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洗澡澡!
第五十二章 第二天,等邢岳到了办公室,早已过了午饭的时间。 “邢哥!”他前脚刚迈进门,张晓伟就扑了上来,比着两只大拇指,“太牛逼了!你真是我的偶像!我更崇拜你了!” 邢岳没理他,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他还感觉有点儿累,一屁股坐进椅子里。 “哎哟我操!”后背刚挨着椅背,他就像被针扎了似的弹起来,跟着就是一阵嘶嘶哈哈。 “咋了邢哥?”张晓伟给吓了一跳,“你这椅子咋了?有钉子?”说着就扒着椅背去看。 “啧,你别添乱。”邢岳把他扯开,又慢慢地坐了回去,没敢再靠上椅背。 “邢队,你受伤了?”秦鹏也凑过来。他先注意到了邢岳袖口露出的一截绷带,还有他脸上那些细小的口子。 “有一点儿。”邢岳胳膊肘拄着桌子,又小心地朝后挪了挪,“那几个货呢?” “关着呢。”秦鹏看他像是绷着劲儿,就又问,“刑队,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啊?” “没有。”邢岳不想在局里再讨论这事儿,就岔开话题,“那什么,周勋他们还没开始审么?” “哦,周队他们是要审的,可刚才一帮人又呼呼啦啦出去了,好像走得挺急。” “又出啥事儿了?” “不知道,”秦鹏摇了摇头,“可能是有案子吧。” “我知道!”张晓伟又出现了,“我刚才进大门的时候正碰上他们往外跑,我揪着他们人问来着,说又有人受伤了。” “操。”邢岳皱起眉。最近怎么回事,衰事儿一茬接着一茬,没完没了的。也不知道是周勋衰神附体,还是他们整个分局都走背字儿。 “这回又是谁啊?”邢岳甚至怀疑,再这么衰下去,下一个怕是就会轮到周勋自己,“他们缉毒那屋是不是风水不好?” “不是咱们分局的人,”张晓伟靠在邢岳的桌子上,两只手交叉着抱在胸前,“说是派出所的一个同志。” 邢岳的心猛跳了一下,“是谁?” “不知道。”张晓伟撇了撇嘴。 “哪个所的知道么?”邢岳站了起来。 “他们着急忙慌的就说了一嘴,”张晓伟挠着头,“我听着,好像说的是正阳路派出所。” 邢岳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好像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又瞬间褪了个干净。 “邢队,你,你咋了?”秦鹏发现他脸色忽然白得吓人,没有一点血色。 邢岳摆了摆手,抓起手机就给周勋拨了过去。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他,一定不会的... 邢岳拼命地安慰着自己,可手已经抖得几乎拿不稳电话。 听筒里一直在“嘟嘟”地响,可就是没人接。 挂了电话,耳边就只剩了自己的心跳声,急促而又剧烈,震得他胸口疼。 “邢队?”秦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邢岳眼中的那种慌张和魂不守舍,他从未见过。 邢岳像是什么也听不见,抓过车钥匙就跑了出去。路上仍在不停地给周勋打电话。 他需要听见周勋那边的准确消息,他需要听见周勋亲口告诉他,那个人不是项海。 钻进车里正准备发动,电话终于接通了。 “周勋,受伤的人是谁?”邢岳迫不及待地问着。 “啊?”周勋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弄得一愣。 “正阳路派出所有人受伤了,是谁?是谁??”邢岳急得就快要骂人了。 周勋那边听起来乱糟糟的,他本人也是喘着气,像是在边爬楼梯边讲话,“你,你也听说了?具体是谁,我还没,没来得及问呢。我这正在现场忙...” “操!”邢岳骂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周勋这边还在气喘吁吁地讲着呢,忽然电话就断了。 “操,这人,什么毛病?”他瞅着黑屏的手机也骂了一声,就继续忙去了。 “妈的,指望不上,谁他妈也指望不上!”邢岳一边痛骂着周勋,一边发动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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