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双筷子。” 项海又把筷子递给他,“牛逼啊。你咋这么厉害呢?”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煮面技能就是这个。 邢岳回过头朝他笑了笑,一时得意,还拽了句文,“无他,惟手熟尔。” “啧啧,不愧是学霸。”项海也看着他,觉得他这项平平无奇的技能在闪光。 可邢岳马上就不笑了,还把目光一沉,“谁学霸?” “你呗,都说你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 “谁说的?少瞎传我告诉你。”邢岳忽然变得很不耐烦,抓过那三个鸡蛋,噼里啪啦地磕进了锅里。 “不是瞎传,是我们陈所说的。”项海不明白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又不高兴了,这不是在夸他么? “谁说的也不行。”邢岳又拿后背对着他,“学霸就是个骂人的词儿我跟你讲,以后少提。”手里的筷子毫无章法地在锅里乱搅,“你也少听。” 项海觉得莫名其妙,“学霸”招他惹他了?在什么情况下这词儿也都是褒义词好不好? 邢岳的手转得跟风火轮似的,项海伸过头去看,“邢哥,别搅了,蛋都碎了。” “哪个蛋碎了?”邢岳终于停了手,透过腾腾的热气,也朝锅里面看。 “你那俩。” “......你他妈,”邢岳把筷子朝锅里一扔,偏过头,狠狠地舔着嘴唇,“你就欠吧,啊!今天要不是看在你已经是个残疾人了,我他妈非给你揍个生活不能自理。” 项海的肩膀抖得跟触了电似的,肚子也憋得生疼。 他捞起那双筷子,攥在手心里拼命在锅里捣,“邢哥,你消消气儿。你看,我这个也碎了,稀碎稀碎的。” “咱俩的都碎到一锅里了。”
第四十章 “下面朝主席台走来的是,五年一班代表队。”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挥舞着鲜艳的红旗,精神焕发地向我们走来了!” “他们的口号是,‘比赛第一,友谊第二!赛出成绩,赛出风采!’让我们为他们鼓掌,为他们加油!” “噗!”张晓伟靠在窗台上,差点没笑喷。 “邢哥你听见没,‘比赛第一,友谊第二’,五年一班的小朋友们,这是要玩儿命啊!” 邢岳照例坐在电脑屏幕前,嘴里叼着烟,手上敲着键盘。 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屏幕,“你是不是闲的?李震那案子报告写完了?” “就差个尾巴了,”张晓伟又恹恹地回了座位,“你不得让我喘口气儿啊邢哥。” 时隔一天,又回到办公室,一切照旧。 出现场的出现场,跑线索的跑线索,敲报告的敲报告,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距离分局不远就是一所小学,今天是六一,是小学生开运动会的日子。 一早过来,喧天的锣鼓,振奋人心的口号,就和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一阵一阵地顺着敞开的窗口朝屋里灌。 不过这也算是千年不变的陈词滥调了吧。邢岳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大喇叭里喊的就是这一套。这都多少年过去,竟然一点儿没变。 对哦,今天是六一。 想到这,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抓过手机。 -节日快乐。 他给项海发过去一个红包,价值六点一元。 红包马上就被接收了。项海回过来一个大青蛙的表情包,绿油油的,喜极而泣,一边磕头一边说谢谢。 邢岳笑起来。他从哪弄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表情包。 -别看你手残,抢红包速度还挺快。 -我还能再快点儿,不信你再发一个试试。 -你要不要脸? -要。 -明天你打算啥时候去合兴路那边看亲戚? -上午吧。不过我还得先去趟超市买点东西。 -那八点半在你家楼下等你? -行。谢谢邢哥! -不客气。 -...... 收起电话,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一抬头,正碰上张晓伟幽怨的目光。 邢岳也没理他,锁了电脑的屏幕,就去了徐枫的办公室。 昨晚在和项海吸溜面条的时候听他提起,他们派出所的所长因为身体原因,最近正在办退休,大概很快就要离开工作岗位了。 如果没有意外,陈章很可能会接任。这样一来,老唐就有了个机会。他得抓紧找徐枫争取争取。 说起昨晚那锅面条,项海是拿勺子吃的。面,鸡蛋几乎都捣成了渣渣。 看着粥一样的那碗东西,要不是饿得心慌,邢岳真下不去嘴。 自己引以为傲的技能,就这样被糟蹋了。 不过项海竟然还吃得挺香,最后连汤都喝光了。也不知道对食物要求标准如此低的一个人,是怎么做出那么好吃的东西来。 “徐局?”敲开了徐枫办公室的门,邢岳探进来半个身子。见徐枫正坐在办公桌后头,手里捏着一叠文件在看。 听见动静抬眼瞅了瞅,徐枫就示意他进来,随后视线又回到了那叠文件上。 “坐吧。”徐枫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邢岳坐下,观察着领导的表情,感觉徐枫今天比较深沉。 “徐局,我昨天听说个事儿,”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正阳路派出所所长要退了。” “嗯。”徐枫应了一声,目光还在文件上。也不知道这一声是表示他听见了,还是表示邢岳说的这事儿他也知道。 “他们副所长陈章大概率会升上去。” “嗯。”徐枫继续简单地回应着,态度不是很明朗。 “您看,是不是得帮老唐争取一下?这机会可难得啊,老同志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也该动一动了,您说是不?” “嗯。” 邢岳皱了皱眉。不明白徐枫这简简单单地一“嗯”,到底算什么个意思?知道了?还是同意了? 管他呢!就当他是同意了。 “那我先替老唐谢谢徐局!我回去先帮他准备材料,我们可就等您这边好消息了啊。”说完他站起身就要走。 “等会儿。”徐枫的视线终于转移到邢岳身上,“坐着。” 邢岳只好又坐了回去。 “你小子,耍什么心眼儿?啥玩意儿就等我好消息,我答应你啥了?” “您刚才不都嗯了么。”邢岳可不能让他反悔。 “嗯就代表同意?” “嗯。”邢岳郑重地点了点头。 徐枫没理他,决定先把这事放一边,“我问你,王战青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是。”早上一来他就已经组织了大伙捐款,自己也掏了两千块钱。 “这事儿你怎么看?”徐枫缓缓摸出一根烟,点着。 “具体情况我还不太了解。上午想找周勋聊聊,没见着他人。我打算下午去趟医院,看看王战青,顺便问问情况。” “嗯。”徐枫沉沉地点了点头,这回倒是像经过深思熟虑的。 “周勋那边肯定也会查,但是,这事儿,你们刑警队责无旁贷!” “是!” 徐枫狠狠抽着烟,又缓缓地吐出浓重的烟雾,“咱们自己人出了事儿,就一定要咱们自己人来解决。听见了没有?” “...是!” 邢岳被领导今天的气势吓了一跳,这跟他平常的人设差距有点儿大。 徐枫向来以温和著称。虽然也经常跟他们瞪眼拍桌子,可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吓唬两句就完事了。 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被王战青受伤的事给刺激了,说起话来,没有一点儿公安局副局长的做派,倒像是个hei|社|会老大。 徐枫继续抽着烟,眼半眯着,目光始终停在邢岳脸上,“‘自己的弟兄,得自己护着,指望别人还行?’” “这是过去,我的领导教给我的,今天,我再原封不动转交给你。” “懂了吗?” “是!”邢岳站起身,朝徐枫敬了个礼。 “嗯。去吧。”徐枫摆了摆手。 邢岳转头走了。 徐枫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出了办公室的门,继续抽着烟。 - “走啊,项海,吃饭去?”刘忆从位置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走。”项海也站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跟着刘忆走了。 今天意外地清闲,整个上午,一屋子的人几乎都在。 项海也摸了一上午的鱼,准备着下次更新内容的手稿。 “吃啥呢?”项海问。 “吃面?”刘忆反问。 派出所不比分局,没有自己的食堂。平时大伙要么自己带饭,要么订外卖,要么就是在附近随便吃点儿。 “面啊...”经过了昨晚,项海觉得自己近一个星期都不怎么想吃面了。 昨天邢岳煮的那一锅...东西,着实挑战了他的底线。无论从卖相,还是口感,都叫人一言难尽。 不过!既然是邢岳煮的,就算哭着也要吃完。何况有一部分还是他自己亲手鼓捣碎的。 “那,吃饺子?”刘忆又提议。 “行!”项海复议。 隔着两条街的路边,立着一溜儿大大小小的饭馆。其中有一家饺子馆开了不少年,生意一直不错。正赶上中午饭点儿,饺子馆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各自点好了饺子,俩人就坐着等。项海拽了几张纸巾,把自己和刘忆面前的桌子擦了擦。 “你这手能拿筷子吗?”刘忆看着他的手,总觉得有点惨。 “能。已经好多了。”项海说着就冲他活动了一下手指。 刘忆啧了一声,“你也是,以后悠着点儿。多险啊,我听着腿肚子都转筋。再说了,那天又不是你值班,你跑过去干啥?” “嗐,我认识李莫,就是李东兴的女儿,那天小姑娘给我打电话了。” “就是上次来所里找你那个小孩儿?” “嗯。” 刘忆叹了口气,“摊上那样一个爹,也真是倒霉。” “是啊。”项海望向窗外,“不过还好,她还有个妈。” “哎对了,你听说了吗,前两天有个警察被人打了,据说伤得挺厉害。” “是么?哪个所的?” “不是派出所的,是分局的。” “啥?哪个分局?谁啊?”项海吓了一跳,可问完了又觉得自己脑子有病。都说了是前两天的事,邢岳昨晚还跟自己一块吃面条呢。 “就是振华分局的。是谁不知道,就知道是干缉毒的。” “伤得严重么?” 刘忆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估计,应该不轻吧,不然这消息也不会传得这么快。” 项海没吭声,拿着手机,情不自禁地点开了和邢岳的对话框。没有新消息。 又翻了翻邢岳的朋友圈,还停留在一个礼拜前的那次更新,无辜的纸箱。 “要说干缉毒的是挺危险,但凡沾了毒品的,就没一个正常人,都是不要命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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