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的身上抹了些啥玩意儿?香味直冲鼻子,邢岳想打喷嚏。 女孩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目光磕磕绊绊,总有停顿,最后才回到他脸上。 这目光叫他很不爽,瞬间皱起眉,转身就要走,却一下被她拉住。 “我操?”邢岳毫不客气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看向女孩儿的目光中带上了些火气。 可女孩儿压根没看他,从吧台上拿过一支笔,又抽出张卡片,唰唰唰写下一串数字,用红艳艳的指甲压着,推到他面前。 邢岳瞥眼过去,是个手机号。再看那女孩儿,向他扬了扬下巴,又眨了眨眼。 于是邢岳也拿过笔,在那串数字下面添了几个字,又把卡片推了回去。 女孩儿抿着嘴角,带着自信又满意的笑。目光又在邢岳脸上转了转,这才捏起那张卡片看。 可下一刻,笑容就没了,漂亮的脸蛋渐渐皱成一团。 她咬着牙说了句什么,邢岳同样没听见。可看口型很容易就能猜到,“神经病!” 卡片被撕得粉碎,扔在地上。女孩儿撩了下长发,狠狠瞪了他一眼,迈开雪白的大腿,走了。 她走了,邢岳就不用动了。他继续靠在吧台边儿上,慢悠悠喝着啤酒。 用同样的方法,又撵走了两拨女孩儿,邢岳炸毛了。 把第三杯啤酒干了,杯子朝吧台上一扔。这他妈贺雄辉,不会是骗自己来消费的吧! 像是感应到他的耐心耗尽,贺雄辉终于出现了。 尽管光线晦暗,可邢岳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站在二楼的一根柱子旁边,高大壮硕的身躯只能隐约看清轮廓。 对视了一会儿,贺雄辉双手插在兜里,转身走了。 邢岳的目光紧盯着他,一路下楼梯,来到下沉层,朝一个角落走过去。 他跟了过去。也来到那个角落,发现那里有一扇门,挺隐蔽的,但是门没锁。 推门进去,转着圈下了两截楼梯,经过一段走廊,又推开了第二道门。 门里是一间极宽敞的房间,像办公室,又像娱乐室。有沙发,办公桌,文件柜,吧台,酒柜,还有一张台球桌,甚至还有两台游戏机... 贺雄辉正站在吧台边上,倒着一杯红酒。见邢岳进来了,就问,“喝吗?” “不喝。”邢岳不想喝,而且贺雄辉明显也没有招待的意思,就只准备了自己的杯子,还问他喝不喝? 放下酒瓶,端起酒杯,贺雄辉喝下一口,看着邢岳,“说吧,啥事儿?” 贺雄辉比邢岳矮了半个头,但是整体看上去却比邢岳大上一号。头发剃得比光头长点儿也不多,单眼皮,眼睛倒不小。 就这么个大武僧似的人,还总喜欢假么三道地装斯文,常年穿着身西装,偶尔还戴副眼镜。结实的手臂把上衣袖子撑得很紧张,花里胡哨的纹身从领口和袖口钻出些许。从头到脚,违和感简直满分。 邢岳转悠到台球桌旁边,随手抓起白球,朝一堆彩球那边一推,“哗啦啦”,彩球被打散,各种颜色乱撞。 “前两天,我们分局的兄弟被人算计了,这事儿你知道不?” “听说了。” “知道是谁干的么?” “不知道。” “能查到么?” “差不多。” “那...” “等我消息。” 答应得这么痛快,邢岳觉得意外,还有点意犹未尽。这就算聊完了? 他摸了摸鼻子,“贺雄辉,你到底为啥帮我?你想要什么?” 贺雄辉放下酒杯,晃悠到台球桌旁,拿起球杆,弯下腰,照着白球推了一杆。白球猛撞向一颗红球,红球弹库,接着滚入底袋。 他直起身,把球杆朝肩上一抗,问邢岳,“玩儿不?” 邢岳把眼一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于是贺雄辉就自己玩儿。他又狠推了一杆,“没有为啥,我也不想要啥。” 邢岳皱起眉,“你有病?”这种不清不楚,装神弄鬼的态度让他恼火。 贺雄辉也不理他,自己围着球桌来回地转,比划着,“愿意帮的时候,你就收着。等什么时候不愿意了,你求我,我也不帮。” “哗啦”,又是一杆进洞。 这话对邢岳来说简直就是拱火,可好像又挑不出什么毛病,何况眼下还求着人家。既然有人愿意上赶着白帮忙,那他就收着。 邢岳走过去,从他手里拽过球杆,弯腰瞄了瞄。一杆下去,白球打着旋儿撞向库边,改变了方向,直把躲在角落的黑球逼入底袋。 “啧,” 贺雄辉抽了抽嘴角,“你不守规矩啊。” 邢岳把球杆扔还给他,“哪儿那么多规矩。”说完转身就走。 “哎,等会儿。” 贺雄辉从后面叫住他。 邢岳回过头。 “刚才,你给那几个小姑娘写的啥?” “我操?”邢岳不可思议地瞪起眼,“你他妈躲一边儿偷看来着?”这是个什么人,什么癖好? 贺雄辉难得笑了一下,“不是有意的。我得确定没人跟着你。” 邢岳压下火,转头继续朝门口走。 “问你呢,写的啥?” 邢岳舔了舔嘴唇,又回过头,“凭啥告诉你?” “你刚才不是还问我想要啥吗。” “...就要这?”邢岳觉得这人脑子真有点儿不正常。 “对,就这。” “操,真他妈有病。”邢岳暗暗骂了一句。然后扬起脸,冲贺雄辉抬了抬下巴,“六个字,也送给你,共勉。” “啥?” “拒腐蚀,永不沾。” 说完,转身拉开房门,走了。 贺雄辉盯着闭合的房门,咂摸着其中的滋味,“...操,这人,真他妈有病。” - 再度推开了“惹火”厚重的大门,周围倏地静了下来。 邢岳按了按太阳穴。突如其来的安静反倒叫脑袋里像是绷起了一根细弦,“铮”的一声。 这他妈破地方,再也不想来了。 打车,回家!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邢岳下车溜达进去,打算乘着夜色放松一下脑子。 经过17栋1单元楼下,发现301室的窗户还透着光。 “都几点了还不睡。”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快十二点半了。 -现在几点了? -?? 项海上传了新一期的音频,刚刚洗过澡,正拿毛巾擦干头发,准备睡觉,忽然就收到了这条莫名其妙的微信。 -问你呢,几点了? -十二点半了。 -知道了还不睡觉? 消息没有人回,但阳台的灯很快亮了起来。项海探出头,“邢哥?” 项海家楼下没有路灯,倒是有几棵浓密的大树。由亮处朝楼下看,只有一片黑漆漆。 黑暗中闪出一个亮点儿,跟着项海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趴那瞎瞅啥呢? 项海一乐,把头缩回去,跟着走廊里就响起了关门声。 声控灯追着他的脚步亮起来,项海以超过光的速度奔出单元门口。 “邢哥,大半夜的你咋来了?” 见他火急火燎地跑下来,邢岳心里美得厉害,可表面上还要保留些矜持,“路过。” “又加班了?” “没有,有点儿别的事,出去了一趟。” “哦。” 说完,项海忽然抽了抽鼻子,“这,什么味儿?” 邢岳的鼻翼也动了动,“没闻着啥味儿。” 项海继续抽动着鼻子,跟警犬似的,慢慢朝邢岳身上嗅过来,“邢哥,是你身上的,是香味儿。” 是那种很妖娆的香,又带着点儿野,还混着丝丝缕缕酒精的味道。叫人浮想联翩。 邢岳揣在裤兜里的手一下子攥紧了,觉得自己真是多余把他招下来。 他低头象征性地在自己身上闻了闻,“没有,没闻见。” “有,很香,很香。”项海十分肯定,“我站阳台上都能闻见。” “滚蛋。”邢岳被逗乐了,“那你回阳台上去闻闻试试?” 这就算承认了? 项海眯起眼,歪着头,意味深长地冲他摇着手,“哼哼,邢哥,你是不是...” 本想再开他句玩笑,可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他把手收回来,拽了拽缠在上面的绷带,“行,那我再回去闻闻。” 说完冲他笑了笑,又抬手在空气里抓了抓,“白白。”然后转身走了。 邢岳直愣愣站在原地,甚至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项海的影子就消失了。 等他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发现那个阳台的灯已经灭了。 - 关了灯,项海摸着黑爬上床,把自己摊平。 这事儿,可真够傻逼的。他把被子拽过来,蒙住脑袋。 风风火火跑下楼去,就已经挺傻逼的。最后又灰头土脸地溜回来,简直没有比这更傻逼的事儿了。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 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走了,又是在惩罚谁啊。谁欠了你什么吗? 可心里就是不好受怎么办? 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一点一点吸光被子里的氧气。 就在快要窒息之前,手机忽然响了一声。隔着被子,平时清脆的叮咚声变得有些闷。 他掀开被子,深深吸了两口气,抓过手机来看。 -到阳台上来。 项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爬起来去了阳台。只是这一次没开灯,这样反倒能看得清楚些。 可漫无目的地搜索了半天,眼睛都瞪酸了,也没见半个人影。 -看见了么? -没有啊。 -没有就对了。我回家了。 ...... 正想问“那你叫我来阳台干啥”,邢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项海,有些话,说不说在我,不过听不听在你。” “咳,我呢,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也干不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他妈纯情得很!” “你呢,有空去趟医院,找你那小护士修理修理鼻子,顺便把脑袋也照照。我怀疑你脑子有坑。” “......” “还有,”邢岳吸了吸鼻子,“明天早上八点半,我准时在楼下等着,最多等你五分钟,过时不候。我他妈忙着呢!” “...还,还有么?” “挂了!!” ...... 项海又摸回卧室,摁着了台灯,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 “我脑子有坑?”他按了按脑壳,可能还真有。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把夹在里面的那张卡片拿了出来,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拉开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铁皮盒子。 十几年了,盒子上原本活泼的图案经过时间的打磨都有些花了,露出了铁皮的本色。 打开盖子,里头只有几张照片,空落落的。 他把那张祝他儿童节快乐的卡片放进去,压在照片上面。想了想,又跑去厨房,把先前被邢岳掰成180度的那只勺子也翻了出来,同样搁进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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