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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不了[刑侦]

时间:2023-08-15 06:40:55  状态:完结  作者:三伏第一天

  好半天,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喊,“走啊,项海,你咋还在那站着呢?”

  邢岳轻轻吐了口气,“去吧,你同学叫你呢。”

  可项海还是不吭声,就那么一起一伏地呼吸着。

  个佞种。

  两个人就这么比赛似的沉默着,直到邢岳一狠心,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邢岳得到通知,有人来探视。

  他拒绝了。

  第三天,又有人来探视。

  他又拒绝了。

  第四天,那个人又来了。

  他专心看书,屏蔽一切杂念。

  再后来,如他所愿,那个人就不来了。

  可邢岳丝毫没觉得高兴。

  他后知后觉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也太自私了?就看一眼怎么了,咋的,你是6A级景区还是出土文物啊,偶像包袱怎么那么重呢?你的虚荣心咋就那么矜贵呢?口口声声说着从不后悔,那你搁这扮演什么人间老苦瓜呢?

  希望项海不再自责,却又这样一盆盆地浇凉水,是嫌他过得太舒服了么?

  想到这些,邢岳悔得捶胸顿足,恨不能化出一百个□□把自己喷死。

  总算熬到周末,他第一个奔出去打电话。

  该怎么说他早就想好了:先真诚道歉,再更加真诚地邀请项海来探视,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来,不来都不行。

  可听筒里只嘟嘟响了几声,就被那边挂断了。

  “......”

  邢岳赶紧继续打,又被挂断。

  再打,关机了。

  于是邢岳就傻眼了。

  好在没容他傻很久,在冬至这天,徐枫的消息终于到了。

  因为在服刑期间具有重大立功表现,邢岳被减刑三个月,后天,也就是12月24日就可以出狱了。

  好消息来得过于突然,却也没多少意外,以至于仓促间邢岳都没来得及兴奋,就在第一时间冲出去打电话。

  可是,自己那个佞种男朋友还是不肯接电话。

  邢岳很失落,同时也觉得自己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最后没办法,只能又给罗美华打了电话,请她把这个喜大普奔的消息传播出去。

  没想到,消息传播的力度还挺大。第二天,也就是在他出狱的前一天,就有人找来了。

  “老邢?邢狗?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感不感动?嗯?”

  “......”

  邢岳缓缓坐下,看着对面翘起腿,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嘲笑他的方乔,“你来干啥。”

  “啧,这话说的,当然是来看你了。”方乔喜滋滋的,“这不是听说你马上就出去了么,我寻思着这种场面再不看可就没机会了,就在百忙当中抽空过来参观一下子。”

  “我谢谢你啊。”

  “嗐,跟我还客气,咱不是铁子么。”方乔慷慨地把手一挥。

  “不过说真的,老邢,你们这里边有镜子吗?”

  “...啥意思?”邢岳面无表情,但看方乔的表情就知道正文来了。

  “我意思是...”方乔凑过来,眯起显微镜般的眼睛,微调了一下焦距,“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傻逼么?”

  “知道啊,不及你十分之一。”

  “老邢,别这样,咱都真实一点,承认自己傻逼很难么?”

  “是啊,很难么?你咋一直不承认呢?”

  “不好意思,因为我不是。”

  “呵呵,傻逼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傻逼。”

  “没错,所以作为铁子,我有必要告诉你这个事实。”

  “......”

  邢岳精神不集中,导致这波嘴炮输了。他在桌子底下朝对面踹了一脚,“你他妈就是为了羞辱我来的?”

  “不然呢?”方乔满意离场,舒舒服服朝椅子里一靠,“一年多没羞辱你了,咱俩的友谊之树都他妈快枯萎了。”

  邢岳按了按脑门,打算换个正常人类的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明天出去的?我妈告诉你的?”

  “想啥呢你?她哪能告诉我啊?”方乔直咧嘴,“再说我哪敢招惹她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废话,当然是你对象告诉我的。”

  “是项海...告诉你的?”邢岳的眼睛亮了,一直萎靡的身子也支楞起来。

  “你有几个对象?”方乔一副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他,他知道了我明天出去,对吧!”邢岳百分百支楞了起来。

  “你觉得呢??”方乔把胳膊抱在胸前,皱起眉,“操,老邢,我发现你这症状有点儿严重啊,整的我都不好意思羞辱你了呢。”

  邢岳已经不计后果地开心起来,“来吧,你羞辱吧,想怎么羞辱都行。”

  “让咱俩那友谊之树枝繁叶茂、万古长青。”

  -

  十二月二十四日,天气,晴。

  这天邢岳照常按时起床,洗漱完毕,就把自己的几件衣服还有一摞书装进了背包。

  是时候离开了。

  脱下灰蓝的囚服,换回自己的衣服,穿好外套,把背包挎在肩上。

  在耗子他们艳羡的目光中,他告别了一年零九个月的铁窗时光。

  办完手续,邢岳跟着十来个和他同一天重获自由人一起走出监狱的办公楼。

  地上的积雪折射着太阳的光线,有些刺眼。他抬手挡在眉间,短暂地适应了一下,又仰起头望向那一片蔚蓝。

  阳光,云朵,追逐的小鸟,飞机留下的白线...

  监狱的大门被缓缓拉开,走在前面的已经能从渐宽的门缝里看到亲人期盼的脸。有人在拼命挥手,有人在哭,更多的人加快了脚步。

  邢岳走在队伍的最后,说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种什么心情。

  兴奋,忐忑,紧张,期待。

  人陆陆续续跨出那道门,渐渐的,门的这一边只剩了他一个。

  邢岳搓了搓手,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抬脚迈了出去。

  头顶是同一片天空,脚下却是两个世界。

  回归至冷冽但自由的空气中,他情不自禁地深呼吸。

  周围有人在抱头痛哭,也有人背着行李独自离开。

  邢岳站在原地,紧张地四处寻找着。

  毕竟这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地方,一会儿的功夫,门前的人就都散了,只留下一地斑驳的足迹。

  邢岳孤零零站在那,被空荡荡的脚印包围着。他越来越忐忑,紧拽着背包的带子,拼命向更远处望去。

  空气安静而又纯粹,没有杂质,视线轻易就能抵达很远的地方。

  可是那里并没有等待他的人。

  邢岳很难过,悬着的心随着肩上的背包一点点滑下来,沉沉地跌进积雪里。

  旁边监狱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闭,发出厚重的隆隆声。

  好像并没有人期待他回来。他甚至想趁着大门关闭前再钻回去。

  “嘭”的一声,大门闭紧。他失去了机会。

  空气凝固得像水晶,他被困在里面,通透却无路可走。

  这时,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邢岳猛地转过身子。

  有人在朝他走过来,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邢岳的心再一次狂跳,比迈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更剧烈。

  那个人在距离他十几米的地方停下,静静地站在那,静静地看着他。

  终于,那个人张开手臂,“哥。”

  邢岳的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脸颊一下滚烫,一下又变得冰凉。

  “哥!”项海又把手臂抬高了些。

  邢岳胡乱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就朝那边狂奔过去。

  十几米的距离,几步就到了。

  他冲过终点,扑进项海的怀抱。

  分别一年之后,两个人终于重重地拥抱在一起。

  “哥!”项海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到了极限,“哥!!!!”

  他的脸深埋在邢岳颈间,两只手死死攥住邢岳背后的衣服。

  “你干嘛不让我来看你!我想来看你!我想你!呜呜呜呜,你为什么不让我来!”

  “你咋那么狠心呢,一次都不见我,我有多想你你知道吗?”

  压抑了太久的哭声渐渐放大,项海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不起,小海,对不起。”邢岳紧紧把他搂在怀里,一下一下亲着他的头顶。

  可项海还是来来回回重复着那个问题,“为什么不让我来看你!”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这么伤心。

  “我错了,小海,原谅我吧。”他只能不停地道歉。

  分别是痛苦的,而痛到极致,往往一个笑容却比泪水更能诠释悲伤。重聚是快乐的,可单纯的快乐又太过飘渺,缺失的那部分真实感只有泪水才能补偿。

  于是他们笑着道别,再哭着拥抱。

  嘴里埋怨着,道着歉,不过是积蓄了太多太多的思念无处宣泄。整整两年的咫尺天涯,谁又真的在乎最后那一个月能不能见面?

  好半天,这一波浓烈的情绪才渐渐消耗殆尽。项海不哭了,却还紧搂着邢岳的脖子不撒手。

  “哥,刚才没看见我,你难过么?”他趴在邢岳耳边小声地问。

  “当然了。”邢岳歪过头,磨蹭着项海柔软的发丝。

  几个月的时间,那种如丝绸般的质感又回来了。

  “对不起,我也跟你道歉。”项海吸着鼻子,“其实我是故意的,就想让你也着急一下。”

  “你别道歉。”邢岳把他拉起来,手指抹去他脸上未干的泪水,“是我的错,你惩罚我是应该的。求你再多惩罚我一点儿吧”

  项海张着通红的眼睛,这才有机会仔细地看他。看了好久,才用袖子抹了抹脸,又拉过他的手,“等回去再惩罚。”

  “行!”邢岳终于笑了,把项海的手指扣在掌心,“那咱回家吧,我太想回家了!”

  说着就要去捡回自己的背包。

  “等会儿。”项海把他拽住,松开手,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从衣领里勾出一条闪亮的项链,底下缀着一枚翡翠同心锁。

  邢岳眼睛一亮,“你把摔坏的那个修好了?”

  “没有,这是另一个。”项海说着已经把项链摘下来,带着他的体温,又戴在邢岳的脖子上。

  “哥,你戴着这个,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那你呢?”

  “你平安我一定也平安。”

  “行。”邢岳摩挲着那块温润的翡翠,忽然想起来,“对了,上回那个就是被我在平安夜那天弄坏的,今天又是平安夜。”

  “是啊,整整两年了。”项海也很感慨,回忆着当时的画面,“那个时候咱们计划了好多事。”

  “还有你那个大礼包,当时还说要在两年内用完呢。”

  说到大礼包,邢岳把项链妥帖地塞进衣领,又拍了拍,“我保证,以后那啥的时候绝不会再把这个弄坏。”

  “我以为你要说以后绝不再那啥了呢。”项海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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