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行动起来,立刻,马上。 可身子就像被冰封在原地,冷得想打哆嗦。 “怎么,不愿意?”赵亭面无表情。 项海用力捏了捏被夹板固定的手指。一阵钻心的疼自指尖向全身蔓延,把他从禁锢中唤醒。 他深吸了口气,“亭哥,我不能碰这个。” “这玩意儿会上瘾,沾上就是一辈子。等到没了钱,我们这些做小弟的就只能去偷。可这是您和狼哥的东西,我们不能起坏心,更不能做对不起老板的事。” “所以这东西谁都能碰,唯独我们做小弟的不行。” 赵亭稍微一愣。项海的这个回答让他有些意外,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对此他挺满意,甚至比看着项海当场吞下几颗药片还要满意。 “你说的也有道理, 这东西是用来赚钱的。”于是赵亭又朝桌子扬起下巴,“那你就去赚钱给我看看。” 他推了推眼镜,面有笑意,“晚上你想办法把这包东西卖了,就去姓贺的那酒吧。让我瞧瞧你有没有赚钱的本事。” 说完他垂下眼,看着项海把那包药片从桌上拾起来,又抬起头,“行了,你回去吧,晚上好好表现。” “是,亭哥。”项海把药片揣进兜里,转身走了。 看着他走远,赵亭这才又叫了两个小弟进来,吩咐了几句。 小弟听完答应一声,也跟着退了出去。 - 离开赵亭的会所,项海骑着破自行车,迎着寒风,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距离晚上还有不少时间,他无处可去。邢岳被停职了,正闲在家里。他不想带着那些脏东西回家,更不想让邢岳替他担心。 不知不觉就骑到了江边。他把自行车锁在一棵树下,独自沿着冰封的江边走着。 那只受了伤的手戴不进手套,一路被冻得通红。他把手揣进兜里取暖,指尖碰到那袋药片,又触电般抽出来。 他点上一支烟,尽量把手缩进袖子,视线撒向茫茫冰原。 这个时候的东江没了夏日的生气,与大地和天际冻结在一起,和十年前自己从明州跑回来时的情景一样。只是那时的江面还有不少冰窟窿,永远封存了那个孩子澎湃的情绪和汹涌的泪水。 眼前的江面平滑如镜,倒映着他的轮廓。 人到底是长大了。 又继续走了一阵,他找了个背风的角落,确认四周没人,掏出手机。 “喂,江队。” 他把今天发生的事,包括晚上的安排一一向江渊做了详细的汇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项海,你说实话,你能撑得住吗?” “报告江队,绝对没问题。”项海毫不犹豫。 “我指的是...精神层面。” 项海捏紧了手机,“江队,请你相信我,我可以。” “我当然相信你。”江渊的声音沉甸甸的,“但你要量力而为,别逞强。就算这次不行,我们还可以再找机会。明白吗?” “是!” “晚上我会叫人过去盯着,关键时候会想办法配合你。放心。” “是!”项海又答应一声。 挂断电话,他把手拢在嘴边暖了暖,随后便离开那个角落,沿着来时的路,迎着风,朝自己的自行车走过去。 - 邢岳一觉睡到大中午,连项海什么时候出的门都不知道。 昨晚他被折腾得够呛,这会儿起来还觉得胳膊腿儿都在疼。 昨天那小畜牲仗着自己手不方便,但凡需要动手的事都要求他代劳。 衣服要他帮着脱,套套让他帮忙戴,更过分的是,自己美滋滋朝那一靠,上下嘴皮一碰,“哥,你自己使劲儿。” 听听,这是多么不负责任的一个人,就连那啥时候最基本的义务都不尽。 不过,什么锅配什么盖。邢岳就觉得自己也是够没出息,被使唤得屁颠屁颠的不算,还十分倒贴地问,“这样行不行?” 不过到了后来,项海就露馅儿了。那只没受伤的手生龙活虎,一通又一通操作下来,邢岳就渐渐感觉身体被掏空。 唉,这大概就是老夫少夫的烦恼吧。他这么不要脸地想着。 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他先给秦鹏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下队上的情况。正经事还没说完,张晓伟哼哼唧唧的声音就挤了进来。 “邢哥,你到底啥时候能回来啊?” “我们都可想你了!” “你到底咋得罪徐局...” “你起开!”秦鹏把他扒拉走,重新回到电话旁边,“邢队,你放心吧,最近队里一切正常。” “不过你到底啥时候能回来啊?” 邢岳朝沙发上一歪,“快了,明天不回后天也就回去了。” “明天礼拜六。” “哦。”邢岳抓了抓头发,“那就下礼拜一,肯定回去。” “行,那我们等着你。” 挂断电话,他继续在沙发上歪着,给余下的大半天做了个计划: 先去看罗美华,再去老所长家坐坐,然后赶在下班前去第一监狱门口蹲着,最后回来弄些吃的,等项海到家一起吃饭。 完美。 于是他从沙发上爬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出门了。 接下来,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他从老所长家出来,意外地接到了江渊的电话。 “啥事?”邢岳听着电话,开门上车。 “邢岳,项海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啊!”邢岳立刻炸毛,“他咋了?” 江渊顿了顿,略去了前面部分,只把项海晚上的行动大致说了一遍。 “邢岳,”感觉到这边要爆发,江渊提前给他摁住,“你先别急,要相信项海,我觉得他有这个能力,我信任他。” 信任个屁!邢岳嗓子里冒火,正打算隔着电话喷他,就听江渊又接着说,“这是他的案子,是他的职责,你别插手。晚上我会派人过去盯着。” “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让你过去帮忙的。” “我是想...”江渊的呼吸声顺着电流传过来,“如果有机会,等他回去以后,你观察一下他的精神状态。” “毒品是他的心魔,这一点我明白。可作为一名缉毒警,这只是个开始。” “他要面对的敌人不单是赵郎和赵亭,更是那些毒品。这是一场他与自己的战争,会是个极其痛苦的过程。”江渊沉重的声音忽然上扬,“但我相信他会成功。” “他会真正勇敢起来,会最终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在这上面,你帮不了他,也没人能帮他,你懂吗?” - 临近午夜,“惹火”在沸腾。 而贺雄辉对外面的热闹充耳不闻,正端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认认真真地玩儿着游戏。 忽然手机响了,他扫了眼屏幕,不耐烦地按下了暂停键。 “老板,我看外面有些不对劲儿。” “咋了?” “有人在咱们场子里卖摇|头|丸。” 贺雄辉皱眉,“给整出去!” “可我瞅那人有点儿眼熟,好像上回来咱这逮肖腾飞那警察。” “你能确定?”贺雄辉从椅子里站起来。 “我...看着挺像。” 贺雄辉琢磨了一下,“就他一个?” “应该就他一个。”手下顿了顿,“不过还有俩人,是在他之前来的,是赵郎的人。” “操!” “那俩人一直盯着他来着,不过看样子那警察不认识他们。” “这他妈...” 贺雄辉脑子有点乱,本打算立刻出去看看,可一想到那警察认识他,并且就在上个礼拜,自己刚刚配合邢岳那傻逼在酒吧门口演了出戏,当时挨揍的就是那小警察,就吩咐了一句,“继续盯着,别惊动他们。” “只要他们没打起来,就别吱声。” “另外...看着点儿那警察,别让赵郎的人把他给阴了。” “有啥动静随时告诉我。” “明白了,老板!” 挂了电话,他本打算拨给邢岳。可想了想,又把手机放下。 既然是那小警察的事,邢岳不可能不知道吧。 既然知道了,自己就懒得再掺和。 一想到那帮人又来自己的场子闹腾,他就十分心烦。 这帮警察简直跟膏药似的,黏上还就甩不掉了。把他这当实习基地了是咋的?走马灯似的蹿。真当他是警民合作先进个人啊? - 项海兜里揣着药片,在沸腾的舞池间来回穿梭。 这是他第二次在这里卖摇|头|丸,甚至还有了些经验。什么人有兴趣,什么人真的愿意掏钱,什么人想试试却不敢。 只是上一回是假的,这次怕是要动真格的。 亲手操刀这种交易让他恶心。虽然披着毒贩的皮,可他还是警察。他也想过是不是可以自己掏钱把这些东西买下来。可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赵亭既然要试探,又怎么会让他钻空子。 所以,他总觉得赵亭的人在什么地方盯着自己。可舞厅里的一切都在闪烁,每一个面孔都是陌生的。 两圈转下来,药卖掉几颗。他揣着钱迅速离开,不敢去面对那些即将被快|感扭曲的脸。 转至远离吧台的一个角落,有几个年轻人围上来,要买货。 “你这玩意儿...纯不纯啊?”一个瘦高个掂量着装药的小口袋,“别他妈拿糖丸儿糊弄哥几个。” 项海把东西拿回来,“糊弄你我是孙子。” 瘦高个斜歪着肩,上下打量着,嘴角一撇,“牛逼谁不会吹?” “这样,你现场嗑一颗。要是你High了,这包药哥几个全包了。” “要是你他妈不High,”他又斜着眼朝旁边一扫,“我们就把你揍到High!咋样?” 旁边的三个年轻人当场附和,“对!嗑!快他妈嗑!” 项海把药揣回兜里,拨开人群,“不要就算了,我没功夫跟你们磨嘴皮子。” “操!站住!”瘦高个拔高了声调,“我他妈让你走了吗?” “赶紧给我嗑!别他妈给脸不要!” 余下的三人瞬间把项海围在中间,其中有两个上来就想摁他的肩膀。 “滚!”项海一甩胳膊,抽在一个人脸上。 “妈的,打人!”被抽那人捂着脸,“揍他!” 四个人一拥而上,开始拳打脚踢。项海用一只手招架,腿上,肚子上挨了几拳。 正打得热闹,瘦高个被人捏住脖子狠狠甩到一边,扑腾了两下,倒在地上。 另外三个混混也被人掀开。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分别挎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叉开双腿站在那,满脸不痛快地盯着项海。 “干啥呢?玩儿呢?”一个男人留着平头,阴沉着脸问,“药呢?还他妈让我们等到啥时候?”
255 首页 上一页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