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两个人选择了各自的生活。而生活又赋予了他们迥然不同的责任。 没有谁比谁的责任更重要,更没有人逼着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有些责任总要有人去承担,也不是每个人都甘心于那种选择。 “邢岳,”他腾出一只手伸过去,“祝你好运。” 邢岳也笑着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 不知不觉间,这一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整个十二月似乎都在为扎堆儿的各种节日预热。 车子经过一处热闹的商圈,广场上耸立着巨大的圣诞树,像一簇永恒的烟火,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声从车窗外一晃而过。 邢岳的侧脸被那一刻的缤纷点亮。 “快到圣诞节了?”他后知后觉地感叹起来。 “是啊,快了。”胡广宇也在感慨,“新年也快到了。” 对于节日这种东西,无论是本土的还是外来的,邢岳向来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更谈不上期待。 且不说那通常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就算闲着,一个人,也没啥好庆祝的。 或许是空气中的节日气氛浓度过高,刚才的那一瞬间,让他猛然有了种幻觉。 仿佛听见东江那座最著名的教堂敲响了新年的钟声。 进而他又想起了邢逸清留下的那张照片。 就在那座教堂前的广场上,邢逸清和宋晓---他的父亲和母亲,曾经在那里相拥而立,笑得那么开心。 于是,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带着他心爱的人,站在赋予他生命的那两个人爱情开始的地方,和他一起庆祝新年的到来,对他说一声“新年快乐”。 想到这,他立刻掏出手机给项海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大概在晚上10点前能到家。 很快,项海就回过来一个欢呼雀跃的大青蛙的表情包。 邢岳翘起嘴角,把手机收回兜里。 - 银色的机翼划过夜空,飞机难得准时地降落在东江机场。 邢岳没有行李,等到舱门打开,他穿上外套,背起随身的背包就下了飞机。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过出口,他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打算约个车回家。 正看着,屏幕上忽然跳出项海的号码,他赶紧按下接听键。 “喂,小朋友,你怎么是一个人呀?”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像在极力憋着笑,“过来,让警察叔叔送你回家吧?” “...操。”邢岳立刻四下张望,“占我便宜,你在哪?” “我就在你的心里呀。”项海终于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几乎在同时,邢岳也看到了他。就在远离接机人群的一个角落,那个瘦瘦高高的身影,戴了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正向他挥手。 邢岳立刻朝他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呗。”项海仰起脸,把帽檐向上推了推。 “怎么来的?” “开车呗。” “你那手能开车么?”邢岳看着他,强忍着想和他拥抱一下的冲动。 “不还有八根儿手指头是好的么。”项海说着,伸手朝外套的帽子里一掏,变魔术似的,摸出一小束花。 “送给你。”项海看着他,“庆祝你凯旋归来。”要不是这里人多,他真想扑上去,狠狠地亲邢岳一大口。 “谢谢。” 这束花小得可爱,邢岳凑在鼻子跟前闻了闻,“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束花。回去我把它裱起来,挂墙上。” “行了,哥,暗示收到了。”项海笑着拉住他的手,“回家吧。” 两个人牵着手,一路互相抠着手心,回到车上。 车门关闭的一瞬间,邢岳就被一股急切的力量拉了过去。 项海的吻热烈又绵长,人几乎顺着这个吻爬到了他身上。 好不容易分开,半边车窗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邢岳舔了舔生疼的嘴唇,又垂下眼打量,“你还能坚持到回家不?” “差不多吧。”项海气喘吁吁地回到座椅里,扯过安全带,“哥,我觉得我今天可以把下礼拜的指标提前完成一下子。” 这话让足足邢岳反应了几秒钟,才欲拒还迎地劝他,“还是别了吧,你手都那样了...” “不耽误,又不用手...”项海就觉得自己的脸皮肉眼可见地厚了。 “我发现你这人吧,蔫儿色蔫儿色的。”邢岳又适时地总结了一波,可眼神里却充满了赞赏。 项海乐起来,“那你呢?你是怎么色的?” “我当然是明目张胆地色。”邢岳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了同向的车流。 “哥,你这一趟还顺利么?”项海看着他问。 他也不知道邢岳忽然跑去北京干什么,也不会打听,只想知道他是否一切顺利。 “嗯,挺顺利的。”邢岳答应着,“哎对了,姓赵的这两天没骚扰你吧?” “没有,特别消停,谁都没找我。我一直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来着。” “对了,哥,那个赵亭到底是什么背景,你知道么?” 到现在项海也只知道他是赵郎的弟弟,但这个人在赵郎集团究竟扮演什么角色,他还是一头雾水。 邢岳把脑子里的一堆资料捋了捋,过滤掉跟袁国平有关的部分,挑有用的给项海介绍,“赵亭是赵郎同父异母的弟弟,俩人年纪差挺多。” “之前他一直在国外,前两年突然回来了,看样子是奔着赵郎的生意来的。也没人封他,自己就登基成二老板了。” 邢岳冷笑一声,“这算是把赵郎和赵文宇一块儿得罪了。” “不过赵郎到底也没跟他撕破脸,还分了些买卖给他做。但都不涉及他们的核心业务,也就是看看场子,收收租那些活。” “赵亭这个人...心机很重,心气儿也高,始终憋着劲想干点儿大事。” 邢岳微微摇头,“可他一没根基,二没人手,又被赵郎他们爷俩看得死死的,到现在也没折腾出什么水花。” “但他挺有钱。” “据说是他爸留给他的,后来他自己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也赚了不少。” “既然都那么有钱了,为啥还想插手赵郎的生意?”项海表示不理解。 邢岳又哼了一声,“什么买卖能比贩毒来钱快啊?” 项海拧起眉,想起了蔡全对他进行入职培训时候说的话。 “那你觉得他能成功么?” “没戏!”邢岳把嘴一撇,“除非赵郎死了。” 项海缓缓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很快,他的眼睛亮了,“哥,我知道赵亭为啥会找上我了!” 邢岳歪过头,挑了挑眉。 “你想啊,原来赵郎从南边进货,那些渠道都握在他自己手里,赵亭是绝插不进手的。” “现在赵郎自产自销,那些渠道就不存在了,赵亭的机会也就来了。所以他现在肯定想直接插手药厂那摊事儿。” “可那里面全是赵郎的人,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但凡他搞点儿什么动作,赵郎立刻就能听到动静。” “只有我这个新来的,是个没根基、没靠山的小角色。” 项海越说越兴奋,“像我这样的,跟谁混不是混?跟着赵郎,再混一百年也就是个没名没姓的马仔。跟着他,就很有机会当大哥。” “拉拢我可比挖赵郎的墙角省事多了,既没风险也没啥成本。” “而且在药厂里干了这么长时间,各个环节是啥情况我都清楚,还那么牛逼地坑了个警察。” 他笑着挠了挠邢岳的下巴,“所以说,我简直就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复合型人才啊!” 邢岳皱着眉躲开那只乱摸的手,“你这么兴奋干啥?” “我打算明天就去找他!” “你有病?”邢岳立刻瞪眼。 “哥,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而且那天赵亭也说了,让我过两天还去那会所找他。”项海耐心地解释着。 “之前我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所以才有点懵。现在既然清楚他想要什么,就知道该怎么对付了。”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是赵亭的最佳人选,也是唯一人选。 赵亭需要一个可靠马前卒,而他需要一条多金的大粗腿。两人各有所图,又恰巧能互相满足。 “而且你不也说了,赵亭不会发现我是警察么。” 他信任邢岳。 邢岳说不用担心,他就不会担心。 只要没了这个后顾之忧,他有信心一定能在赵亭身上找到突破口。 车子在信号灯前停下,邢岳摸出一支烟点着,沉默地吸着。 对于项海的决定,他既无法赞同,也没权力反驳。因为那不是他的选择。 确切地说,无论是项海还是他自己,早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 见他不吭声,项海又转过身子,搓了搓他的胳膊,“哥,其实咱还得谢谢这个赵亭呢。” “现在药厂就是一滩死水,要是没人来搅和,永远也掀不起风浪。” “只有把水搅浑,才有机会摸到大鱼,不是么?” 邢岳转过脸来看着他,发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闪着光。 是啊,坚不可摧的城防,从来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就像江渊部署的那个万无一失的卧底行动,最后还是毁在自己人手上。 可是,掀起风浪的人,能在风暴的中心独善其身么? “哥,你相信我。”项海眨了眨眼睛,“我能行。” - 这一天下来,袁国平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完了汇报会,他一分钟都不愿多待,就魂不守舍地回了家。 坐在家里宽大的沙发上,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分析着江渊的话。 今天这个意外的“收获”让他无比震惊,同时也发自内心地感到害怕。 他不是没怀疑过江渊。 可一来江渊绝对不敢在今天这种场合,当着系统内最权威的几位领导的面,撒这种毫无意义的谎。这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这个话题是自己抛出去的,江渊的报告里压根就没提。 二来,正是那个什么所谓的“二号人物”,才叫整件事的可信度更高。 因为那个“二号人物”就是个行为不可预测的神经病,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一想到赵亭,袁国平就烦闷地摁灭了才抽了两口的烟,跟着又拽出一根点着。 他和赵郎是老交情,跟赵亭只打过几次交道。可每一次都能让他对这个人的感官差上几分。 这个人年轻,强硬,有野心。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念书把脑子念坏了,一回来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认为赵郎的生意至少有一半应该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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