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斯礼像疯了一样满大街的寻找着他的身影。 可是朗闻昔能去的地方太少了,学校、奶茶店、养老院、几个画室…… 他向所有人打听朗闻昔的消息却不见他的踪迹。 一整夜,付斯礼都没有合过眼。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朗闻昔为何要说走就走,为何能这么得坚决果断。 ——朗闻昔,你到底去哪儿了? 而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当他再折返回医院时,朗闻昔的外公已经办理了转院手续。 付斯礼拉住了正在收拾着床铺的护士问道:“您好,请问这床的病人呢?” “哦,你问杜建兴老先生吗?他已经办理完转院了。” “什、什么时候?”付斯礼震惊地问道。 “大概两个小时前吧。” 付斯礼心里一凉,朗闻昔应该是趁着自己去找他的时候,给外公办理了转院手续。他有些懊恼,为什么不在外公的身边一直守着,为什么就这么生生的错过了。 付斯礼知道外公的主治医生是谁,他立刻赶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周医生,您知道703床的杜建兴转到了哪个医院吗?”付斯礼焦急地问道。 医生托了托眼镜看着付斯礼,又想起了早上杜建兴的外孙特地交代过的话,他不清楚这里面发生的事情,也不好过问太多,所有的手续都办理得非常匆忙。 “对不起,同学。这属于病人的隐私,我们没有办法透露。” “……” “你,要不找他们的亲戚朋友们打听一下吧。” “……医生,我、我求求你告诉我吧,我一直联系不上他们,而且他们好像也没有别的亲戚朋友了。”付斯礼哽咽的声音一直在颤抖。 “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医生说完,也叹了口气。 六月的气温暖不热付斯礼周身的冰冷,焦灼的窒息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喉咙,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的办公室的。 付斯礼来不及多想立刻赶回了小出租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在,一如往常一般! 他抱着朗闻昔一定会回来的想法,守在了屋内… ——朗闻昔,你不可以丢下我!
朗闻昔无法回头了,在秦淑媛醒来的那一刻,他便要信守他的承诺了! 秦淑媛输上血红蛋白后,身体恢复得很快!她动用了所有她能动用的关系,将朗闻昔的外公先转去了一家私人医院又联系了北京有名的肾病医院,更幸运的是找到了匹配的肾源。 在秦淑媛看来,朗闻昔用最‘自虐’的方式逃离了付斯礼的世界! “我是应该说声对不起的……”秦淑媛坐在她给朗闻昔开的宾馆的沙发上,她看着眼前望着窗外一言不发的少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恶人,她用她的金钱与人脉和少年交换了他的爱情。 “……” “你现在知道我这个病了,我也活不了太久……等我走了,如果你还爱他,他还爱你,我也阻拦不了了。”秦淑媛说得很释然,病情的恶化让死亡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 “可以通知我一下嘛?”朗闻昔双眼无神地望向了秦淑媛。 秦淑媛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可以啊。” “秦阿姨。” “嗯?” “付斯礼,他现在一定在满世界的找我,您能帮我回出租屋里拿一样东西嘛?我把钥匙放在了在旁边空花盆的底下。” “可以,是什么东西?” “一个……手机的后盖,在床上蓝色条纹的枕头套里,您拉开后拉链就能摸到。” “……好。”秦淑媛点头答应,临走时朗闻昔又喊住了她。 “拿到手机后盖以后一定要把枕头放回原位,一点儿也不能有差,还有千万别碰那个屋子里的任何东西,拜托了。” “为什么?”秦淑媛好奇地问道。 “您儿子记忆力太好,家里有一点儿改变他都能发现,我要想真的能够离开,他就必须守在那个屋子里,他一定会认为我还会回去的。”朗闻昔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 秦淑媛听他说完,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道是朗闻昔太过聪明,还是他太了解付斯礼。 “知道了,你还需要拿什么吗?” “不拿了,会被发现。” “嗯。”秦淑媛轻轻地应了一声,她刚转身离开时,朗闻昔又说了一句,“秦阿姨,我……算了……没什么,您快走吧,别和他撞上。”朗闻昔说完吸了吸鼻子,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秦淑媛回头望着朗闻昔,少年消瘦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着,她的心里不自主地痛了起来。她关上门后在门口站了许久,屋内的少年才哭了声音。 秦淑媛没再多作停留,驱车来到了那个由车库改造的出租屋。 她打开门的刹那,对面小窗户里的阳光正好落在了屋内的空沙发上,光束里游离的尘埃清晰可见,屋内所有的陈设被归置的井井有条,像一个小小的‘家’。 她的儿子就是在这里生活,也并没有她想象那般不堪。 所有的物品都是双份的,它们被并排放在一起,也像是一对对亲密的情侣。 秦淑媛找到了朗闻昔藏在枕头里的手机后盖,他用一个丝绒的袋子将它装了起来。 秦淑媛好奇地打开了袋子,想看看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盖子能让朗闻昔无法割舍,打开的一瞬间秦淑媛的眼泪就掉了来。 这是她离开那个家之前给付斯礼买的最后一样东西,后盖上她亲手刻了付斯礼名字的拼音缩写。 她把这个壳子交还到朗闻昔手中时,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的?” “秦阿姨,你为什么打开我的东西?”朗闻昔用质询的目光看向了秦淑媛。 “……我。” 朗闻昔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取出了袋里的手机壳,说道:“因为这个……我才认识了他。” 2007年的冬天,朗闻昔认识了付斯礼,这是一场美丽的误会,让他原本一塌糊涂的生活重新拾起了希望。
2009年的夏天,朗闻昔离开了付斯礼…… 外公在北京大学第一医院进行了换肾手术,手术非常得成功,秦淑媛给外公安排了最好的养老院和专人护理。 与此同时,朗闻昔的西班牙签证也下来了,他在离开前将原来的手机电话卡重新插回了手机里,从开机后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就响个不停,全是来自付斯礼的短信。 ——你在哪儿?!为什么要离开? ——朗闻昔,你把话说清楚?!你在逃避什么? ——你怎么还不回来?已经凌晨三点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报警了! ——朗闻昔,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求你告诉我! ——朗闻昔,一周了,我一周没见到你了。你去哪儿了? ——朗闻昔,我又做噩梦了,你在哪儿呢?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告我,我可以改。 ——回来好不好,到底是谁把你从我的身边带走了?! ——朗闻昔,你能不能回我一个信息,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可以嘛? ——朗闻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我梦见你了,你跟我说,让我等你回来,是真的吗? ——一个月了,你是不是走丢了?你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告诉我,我带你回家。 ——朗闻昔,我好想你,到底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朗闻昔,你是个小偷! ——朗闻昔,你偷走了我的全世界。 …… 朗闻昔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眼泪坠落在了手机上面,那一刻像有一把刀子直接插入了他的心脏,剧烈收缩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 朗闻昔失言了,他太想听听他的声音了。 电话在嘟了一声后,立刻被接了起来。 “朗闻昔!” 那一声名字的呼唤,是两个人的眼泪同时决堤。 “你在哪儿?!朗闻昔!”付斯礼拼命地喊着他的名字,他越过脚边堆积如山的外卖餐盒和泡面桶,跌跌撞撞地打开了门往外跑。 “……“ “你说话啊。”付斯礼只听到了对面的哭声,和背景隐约的广播声。 当付斯礼捕捉到关于飞机起飞的消息时,立刻说道:“朗闻昔、你是在机场吗?我现在就去找你。” “……付斯礼。”朗闻昔鼓起最后的勇气喊了他的名字。 付斯礼停驻了脚步。 伴随着朗闻昔的声音响起的还有广播中的‘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欢迎您’。 付斯礼第一反应是他要回来了,他刚要准备高兴地问他,是不是他认为的那样,就听到广播里又传来,“由北京飞往巴塞罗那的CA907次航班已经开始检票……” 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远,他根本追不上他。 “朗闻昔,朗闻昔……你要去哪儿?你别走,别走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求你了……能不能不要走,能不能回来?!” “朗闻昔,你说话啊!” “朗闻昔!” “求求你……”
那之后,付斯礼生了一场大病,他错过了北京航天大学的入学报道,同时申请了退学。 他提着书包又一次回到了实验高中。 2010年夏,付斯礼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收到了北京公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秦淑媛不理解他的选择。 付斯礼说:“有个人最大愿望就是当警察。” 付斯礼依稀的记得,那个黄昏的医院门口,有一个人对自己说: ——付斯礼,谢谢你,你才是我的警察先生。 在这一年里,付斯礼与秦淑媛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她用她的母爱暖化了付斯礼在心里留给她的位置。 但她也发现了,他的儿子再也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 朗闻昔走了,也带走了付斯礼的全世界。 他的全世界在未来不会有她。 她错了……她在弥留之际,写道: 十年,如果你还爱他,他还爱你,就在一起吧。
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茫茫人海中我们好不容易能够不期而遇。 一个人的一生可能或短或长,日月更替间我们的每一次分别可能就是最后的相见。 但好在,我们未来又能够重新的遇见。 “你好,付警官。”他再一次地向他伸出了手。 而这次,他却没有回握住对方的手,他抬眼望着十年未见的‘少年’,回应对方说道:“你好,大画家。” ——我的大画家。
第八十章 我来归还你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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