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付斯礼只能转移话题,指了指地上的画。 朗闻昔并没有告诉乔小洋和尤拓这个图案的来历,所以并没有挑明着说:“在做手动图层分析。” “什么意思?”付斯礼好奇地问道。 “简单的说,就是元素重组,当某些特定的元素放在一起就能进行画面解析。”朗闻昔笼统地解释了一下,但他能看出来付斯礼并没有听懂的。 付斯礼和朗闻昔说话的这段时间,乔小洋一直没有撒开朗闻昔的手,尤拓看了看表,提醒到:“马上九点,还有一个小时你就该睡觉了。” 乔小洋忍不住翻了尤拓一眼,尤拓就像是个中学生的‘老父亲’,每天都要卡点监督自己的孩子。 “知道了,闭嘴吧!”乔小洋的话语之间虽然有些不太中听,但这至少没有反驳他的意思,一直皱着的眉舒展开来,竟还透露出了一丝喜悦。 乔小洋松开了朗闻昔的手,拍了拍画桌上没有完成的画稿说:“我明天再来,今天我得回家了,我家宠物的睡得早。”乔小洋说的时候,特地加重了‘宠物’二字。 朗闻昔心领神会地瞥了一眼尤拓,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了,早点回去吧。” 尤拓给乔小洋绑好辅助器的绑带后,将他从椅子上慢慢地托了起来。 临走,到了电梯门口的时候,尤拓看着付斯礼,还有些不放心问道:“你、你们的犯人跑了吗?”尤拓很少会拐着弯儿问话,所以这问题听起来怪怪的。 “啊?”付斯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尤拓摇了摇头,指了指朗闻昔对付斯礼说:“让他跟你说,我们先走了。” 乔小洋在电梯快合上的时候,冲着朗闻昔挥了挥手,说道:“明天见!” “嗯,明天见。”朗闻昔还没有说完,电梯就已经合上了。 乔小洋听到朗闻昔的话语,低头笑了笑,尤拓站在他旁边,问:“很开心?” “……” “那午饭就过来吧。”尤拓的声音很轻,在狭小闭塞的电梯只用听起来很温柔。 乔小洋没有憋住心中的喜悦,竟笑出了声音,可随即又忍住了。 良久,尤拓没由来地喊了他的名字,“乔小洋。” 乔小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地‘嗯——’了声。 突然,电梯上的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压不稳的原因闪了闪两下。瞬间的黑暗,让尤拓毫不犹豫地搂住身旁的乔小洋,乔小洋也被吓了一跳,闭着眼躲进了尤拓的怀中。 黑暗只是短短一瞬,尤拓低头看着怀中的乔小洋,个头小小的,身体软软的,发丝上残留着洗发水的味道。乔小洋在自己怀里一吸一呼之间,如同一只小猫格外乖巧地倚在他的身边。 就像做梦一样…… 尤拓看着缓缓打开了电梯门,他无奈地皱了皱眉,告诉自己:醒醒吧。 他轻轻地拍了拍乔小洋的背,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到了,走吧。” 尤拓一般会让乔小洋走在自己的前面,这是为了能够让他始终在自己的目光所及之处,并且与他的距离一定会保持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乔小洋向前走了两步后,说道:“走我旁边。” “……”尤拓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除了在扶着乔小洋的时候,乔小洋是拒绝自己和他站在一起的。 尤拓最常听到乔小洋说的一句话就是‘离我远一点儿。’ “你没听见吗?!”乔小洋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尤拓。 尤拓宕机的大脑重新恢复运转,他上前一步,做出了要扶乔小洋的动作,手指还没有碰到他的胳膊时,就被乔小洋一把挥开了手。 乔小洋不知道是那根筋儿又搭错了,他对着尤拓厉声吼道:“我不用你扶我,我又不是孕妇、也不是慈禧老佛爷,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扶扶扶扶扶,扶什么扶!!!” “……”尤拓收回了手,看着路灯下的乔小洋憋红了脸,自己只能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但他也已经习惯了乔小洋这古怪的脾气。 “……”乔小洋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一张口还没等发出声音时,眼泪又掉进了围巾里。 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坚持了很久,直到乔小洋平复了情绪,转身背对着尤拓,自言自语的说:“真不知道你是老狐狸还是榆木脑袋?” “……”尤拓依然没有说话,他根本不懂乔小洋在说什么。 乔小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动作笨拙地向后退了一步,站到了身边尤拓的身边,尤拓习惯性地打算后退了一步。 乔小洋在意识到尤拓接下来的动作是‘后退’时,心脏就像被人狠狠地捏住了,他立刻拽住了他的袖管。 “你敢!”乔小洋的声音在发抖,哭腔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尤拓愣在了原地,停住了后退的步伐。 ——是我想的那样吗? 尤拓向着乔小洋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声音低低地喊着“……洋、洋洋。”可最终在碰到乔小洋外套的时候又收回了。 乔小洋红着眼睛瞪了尤拓一眼,紧咬地牙关里蹦出了三个字,“老狐狸!” 啊?为什么是老狐狸? “看什么看!我快过睡觉的点儿了!”乔小洋说完,拽起了尤拓的袖子,朝着小区外的停车场走去。 “……”尤拓任由乔小洋拉着自己,他怪自己的笨嘴拙舌,也怪自己的木讷无趣,更讨厌自己的自卑怯懦。 ——洋洋,我可以不用后退了,是吗?
那晚,尤拓睡在乔小洋房间的地上。 辗转反侧中,他听到了床上乔小洋未睡的动作。 乔小洋躲在被子里,声音轻不可闻,但在这安静的夜中,却明明白白落在了他的耳中。 那种声音就像小猫爪子似的挠在了他的心上,一次次地折磨着他,他不敢、他不敢、他不敢…… 他侧过身蜷起了身体的‘狼狈’,他所有的情绪都积压在心里,他对他张不开口,说不出心里的那些秘密,他让那些藏在心中的美好一点点在腐坏着,他对他的肖想于十五年前起,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他嫉妒过,发疯的嫉妒过,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少年和别人在一起时,他‘亲手’拆散了他们。 ——他后悔过,无法弥补的后悔,所以,当他带着他的少年离开时,他以为他终于能够拥有他了,可他的少年满心都是他的爱人。 ——他无奈过,胆小又怯懦的无奈,所以,当他的少年吵着闹着要他的爱人时,他将他带到了少年的身边,看着他们爱而不得后的分离。 …… 梦里,他回到了乔小洋十四岁的那一年,少年迎着阳光与他撞了满怀,从此他就成了少年身后的影子。 “我叫乔小洋,你可以叫我洋洋。” 少年迎着光,他迎着少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是谁在偷看? 送走了乔小洋和尤拓之后,付斯礼一头雾水地看向朗闻昔,问道:“刚刚尤拓的话是什么意思?” 朗闻昔四下看了看,将付斯礼拉回了画室,关上了门,他站在窗帘后,说:“尤拓说对面楼里有人在偷窥我们。他也是大概说了一下他的推测,我……我大概看了一眼,就是正对面顶楼黑色的那间!” 偷窥?! 付斯礼的心咯噔了一下,他走到朗闻昔的身边,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向了窗外,目光直直地锁定在了对楼的顶楼上。 一间没有开灯的屋子,和周围的几家亮着灯的屋子形成了明显的对比。那间屋子就像是一个黑色的空洞,里面或许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付斯礼盯着那间屋子看了很久,直到朗闻昔有些担心地攥住了他的大衣,付斯礼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朗闻昔的肩膀。 “我会想办法去查的,而且也不排除个人癖好,先别担心。”付斯礼说完,拉紧了窗帘。 听完付斯礼的话,朗闻昔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敏|感了,紧绷着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朗闻昔坐画桌前,疲惫的将脑袋埋进了臂弯里,就像学生时代上课睡觉的小朋友。 付斯礼在画桌的对面,俯下身看着朗闻昔,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这位小同学,怎么了?” 朗闻昔仰起脸,下巴垫在手腕处看着付斯礼,摇摇头说:“累,想要一个亲亲。”他需要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安慰,更想像个小孩子一样,问付斯礼讨要一个‘奖励’。 付斯礼听到朗闻昔说想要个‘亲亲’的时候,就知道他应该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付斯礼双手撑着画桌,探身上前在朗闻昔的额头上,很响亮的亲了一口。 得到‘奖励’的朗闻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厚脸皮’的撅起了嘴巴,朝着付斯礼努了努。付斯礼被他耍无赖的样子逗笑了,他回忆起了快高考时,他强迫朗闻昔背书的场景。 那时的朗闻昔也会这样向他讨要奖励,如今他还能在他的身上看到过往的影子,好在一切都可以追忆…… 付斯礼给朗闻昔的亲吻点到即止,他绕到朗闻昔的身后,将他环在身下,并指了指桌上乔小洋还没有完成了硫酸纸样稿,问:“所以,给我这个画盲科普一下,名侦探画家在研究的这些是什么呗?” 朗闻昔侧过脑袋,冲着付斯礼伸出了手,说:“先交咨询费。” 付斯礼将脑袋搁在朗闻昔的手心中,笑着说道:“定金已交。” 看到付斯礼这幅居然有点儿‘小可爱’的模样,朗闻昔很肯定自己又被他拿捏,谁让他就吃这套呢。 朗闻昔从一堆画纸中摸出了‘音乐贺卡’的封面图,跟付斯礼详细解释了一遍,“这是我们肉眼看到的图片,大脑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乱’。可如果按照于队提出的‘象形文字’来思考,那么这些杂乱的符号与图形之间一定会存在着某种象形解读关系。” “是有暗语的意思?”付斯礼不解地问道。 “跟暗语还不太像,可能会更抽象一些,类似于‘暗喻’,就像是后世的画评家会根据早期画家的生平事迹与经历去反推他在画中所要表达的含义,当然这里也有个人的一些主观解读,但或许在这些观点里,真的存在和画中的意思是相吻合的。”朗闻昔认真的样子很吸引人,付斯礼有的时候会换位思考,他的母亲可能给了朗闻昔一个不一样的机会。 “打个最直观的比方,杨·凡·艾克有一副非常出名的油画作品——《阿尔诺芬尼夫妇像》。”朗闻昔说着,拿起了桌角边儿上的iPad,将这张油画的高清图搜了出来,“你看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是夫妻?这算是手拉手吗?这两人的脸上表情挺僵硬的,他俩的关系是不是不太融洽?!”付斯礼只能从画面中最主体的人物身上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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