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谁不知道你们暗地里饲养了一批村里最好的货,左右是瞧不上我这个没权没势的大老粗,不肯拿出压箱底的好货呗。” “梁哥,知道您是为外面的生意进货,不过嘛,您要是想留一个自己享用,大家都是这么熟的兄弟了,您这金口一开,什么不好说,您随便挑!”杨老三说。 “我没这癖好。”对方冷漠道。 “那还请您谅解,这次实在是时间太紧,货都是上好的,保质就不能保量了嘛。”杨老三说。 “行吧,三十就三十吧。还是老规矩,先验货,我付一半定金,安全到达后结尾款,走境外账。” “没问题。” 嘎吱一声,老旧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混杂着多年未经打扫的扬尘扑面袭来。 “咳咳……”众人纷纷被呛到咳嗽起来。 “这地方能住人吗?”那个被称作“梁哥”的买家抱怨道。 “这里废弃很久了,是另一个点出了问题,临时拿出来用的。”杨老三解释道。 “鬼知道你们在搞什么。”梁哥十分嫌弃地掸了掸鼻子前的扬尘,率先一步踏进了门。 许昭和林清禹保持着十米远的距离,躲在一栋同样废弃的水泥房后面,远远只见二十来人陆陆续续都进了屋,最后一人关上了铁门,然后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我们要冒险再过去一点吗?”许昭小声询问林清禹的意见。 “别,千万别被发现,这么多人,我们打不过的。”林清禹赶紧拉住许昭蠢蠢欲动的手。 “好,都听你的。”许昭立刻停下脚步。 “你千万别冲动啊。”林清禹难得以指挥的口吻说出这话。 “嗯我知道,不过——” 许昭顿了顿,郑重道:“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就立马跑,我来殿后,你千万别等我。” “不会有意外的。”林清禹也严肃道。 许昭轻摇了下头,仍自顾自道:“我是警察,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他们是亡命之徒,没什么不敢的。”林清禹说。 “我是警察,我也理应保护你。”许昭语气坚定,不容置辩。 林清禹淡淡笑了下,声音很轻:“是我带你来的这地方,才会遇到现在的危险,我不可能抛下你一个人就管自己跑。” “是我自愿要来的。”许昭说,“他们那边至少二十号人,你可能一个都单挑不了,要不你先原路返回吧,你在车里等我,随时准备接应我……” “不行。”林清禹却立刻拒绝了,“我还有件事要做,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帮他找女儿。” 许昭立马道:“你把照片给我,我来找。” “没有照片。”林清禹摇头,“是我认识的人,就没想着要带照片。” 许昭轻叹了一口气:“你就是不想甩下我先走吧……而且,你根本不是猜测也不是碰运气,是你答应的那个人告诉你:今天有交易的对吧?” 林清禹并没有回答,但他的态度显然是承认了。 许昭接着那口叹气继续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好叫增援,至少可以在村口接应……” 林清禹立刻否了:“不能叫增援。不仅是屏水县,J市的人都不可信。” “那我叫南州的同事。”许昭说。 林清禹闻言轻轻笑了:“首先,异地要向上报备,而省厅根本就不想你们插手此事,他们只会直接接管。其次,你的直接上司不也禁止你掺和这事吗?” “那也比现在就我们俩人,随时面临暴露的风险强。”许昭说,“我虽然干不过二十号人,但从包围圈中跑出去还是有把握的,但要护着你,我就真没把握了……” “不会有最后一刻的。”林清禹十分平静地说着,“何况,真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不敢杀的人是我。” 第42 章 许昭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看见杨老三和梁哥勾肩搭背地走了出来。 他们身后的小弟拉着一条长长的铁链,铁链上拴着手-铐和脚镣,囚禁住十几具弱小的女孩身躯,且通通被黑布蒙上了眼睛。 “走快点,磨磨唧唧的干什么!”一个小弟手握皮鞭,不耐烦地往女孩的大腿上抽去。 “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女孩哭泣着求饶,她瘦骨嶙峋,面色枯黄,看着是好几天都没吃上饭,走路踉踉跄跄着,眼看就要虚弱地跪下。 一旁的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突然伸手搀扶住女孩。 “小梁,你别多管闲事。”握着皮鞭的小弟低斥道。 那名全身黑衣的男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他闻言,只转头冷冷瞥了小弟一眼,声音嘶哑:“我的名字,也是你这种劣等垃圾配叫的?” “你……”小弟被这句回怼呛得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才憋出完整的话来,“……你不就披了层官皮吗?别忘了是谁把你送上这个位置的!我们能送上去就能把你拉下来!” 走在最首的梁哥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往黑衣男人的方向走去,然后轻拍了拍黑衣男人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小梁,知道你不愿意来,这趟是哥让你为难了。” “没事。”黑衣男人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依然嘶哑。 十米远的废弃楼后,许昭缩回探出的脑袋,摸索着下巴小声说:“我怎么觉得这个黑衣男的声音有点耳熟……” “他声音很哑,但不像是感冒,应该是刻意压的。”林清禹以医生的角度给出分析。 远处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两人立马默契地停止了交谈。 铁链拖曳过地面,发出哗啦哗啦的摩擦声响。在这刺耳、巨大的响动中,躲在屋后的二人却紧紧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直至队伍渐渐远去,最后一个人影也消失在视野之外,许昭终于长出一口气,低声对林清禹说:“这些拘禁、押运手段和樊雪笔录中的描述很像,但樊雪描述的长期拘禁地点没有显著可识别的特征,她只说阴暗潮湿、没有光照,墙壁摸起来是坚硬的,出门后就被蒙上了眼睛,能听到鸟叫声、风吹过树的声音和村民烧火、打牌交谈的声音,但我省的口音都差不多,根本听不出是J市、A市抑或其他……” “很正常,是一个成熟的犯罪集团的作风,不会这么容易就留下线索和把柄的。”林清禹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你……对他们很熟悉?”许昭从林清禹的说话和语气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奇怪甚至是诡异的气息。 “不是熟悉。”林清禹平静道,“我只是查了很多年,比你更久,知道的更多罢了。” 许昭隐隐觉得林清禹这话颇有点嘲讽和毒舌的意味在。 他们折返回拘禁关押的基地,走到铁门外,许昭率先一步上前,拉住林清禹说:“我先进去探一探,看里面有没有人留守,你在外面帮我守着门。” 林清禹知道许昭是不想让他冒险的意思。 “好。”林清禹也干脆答应了。 许昭从腋下抽出警用匕首,然后轻轻推了下铁门,果然是锁着的。 许昭于是顺手把匕首递给林清禹:“帮我拿一下。” “你要撬锁吗?”林清禹问。 “嗯,这个锁很好开。”许昭从口袋里拿出两根黑色发夹,炫耀一般地说道,“两分钟搞定。” 林清禹后退了一步,没再多言。 许昭左右捣鼓了十几下,然后只听咔嚓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厉害吧?”许昭回头朝林清禹粲然一笑,颇有点孔雀开屏般的显摆意味。 林清禹轻笑着点了下头:“还行,不过我也会开。” “你这……多才多艺啊。”许昭原本想嘚瑟的话生生哽在了喉间。 “技多不压身嘛。”林清禹笑道,然后把匕首递给许昭,“你小心。” “你也是,千万注意安全。”许昭叮嘱。 “好。”林清禹轻点了下头,示意他放心。 许昭这才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门后没有阳光照射进的重重黑暗之中。 林清禹在铁门外静静等候着,同时万分警惕地眺望四周。 他曾无数次来过杨家村,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基础的地势条件不会改变,沿河密道自然也不会有大变化。只是多年前,拘禁关押被拐卖女性的“囚室”并非在此,而眼前这座废弃的房屋其实另有他用…… 林清禹凭记忆判断着大致方位,此处离村民集中居住区还有一段距离,最早村里规划时是用作仓库和垃圾堆放处理地规划的。而村里的打手和集团核心人员基本都去了交易现场,现在应该在村口押运人上车。大货车只能从村口进出,或者停在密道口外等候,但刚刚众人去往的方向明显不是沿河密道。 而村里应该另留了一批打手和青壮年男性在家中待命,以备意外时应急之用,但现下风平浪静,他们肯定还在家里吃饭午睡。所以,现在应该是最安全的时刻,只要两人不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到居住区的村民…… 林清禹此次冒险前来,主要是两个目的:一是确认杨家村的密道是否有发生改变或被弃用,然后,最好能借交易之机探查、偷听到更多信息线索。二是顺带帮故人一个忙,老唐拜托他乘隙看看有没有失踪多年的女儿的线索,虽然两人都知道时隔多年,希望只会愈发渺茫。 也毫不出意外的,林清禹一一观察了每个女孩的面部特征,没有一个像林清禹曾见过的十多年前老唐女儿的样子。 许昭在这时突然探出头来:“里面没有人,你进来吧。” “好。”林清禹收起匕首,迈步进门。 “不过,有个另外发现。”许昭指着角落阴影里一个蜷缩着全身、瑟瑟发抖的女孩身影,语气中难掩找到被害人的兴奋和欣慰,“现在外面没有人,如果我们趁机把她救走……” 林清禹只扫了女孩一眼,见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立刻恢复了冷漠:“这事不对……少了人,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赶回来,我们快跑!” “带她一起跑。”许昭说。 林清禹扫了一眼锁链和钥匙孔的结构,立刻道:“你我短时间都打不开,她的陈述只会和樊雪一样,她没法指证任何人……” “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许昭打断,然后立刻上前研究锁孔,“你先跑,我来救人。” 林清禹没有阻止许昭的动作,只是仍在尝试劝说他:“他们不止二十号人,村里的人听到动静都会来,青壮年加起来几百号都不止……你刚刚说了,护着我都没把握跑得出去,更何况一个完全不能打的小女孩。” “你先跑!”许昭也催促道,“别等我。” “我不可能把你丢在这里。”林清禹也执着道。他的语速因着急而飞快,跟许昭迅速分析形势:“紧急情况下舍命救人不是你的义务,何况你舍了命也根本救不了人,她必被抓无疑,而你可能会为此丢了命!眼下只有两种选择和必然结果,一种是我俩跑了,另一种就是被发现,我们和她都得一起死!你不管她,我们跑了,她至少能保命不会被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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