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清楚。”孟小蕊已经认清了局势,渐渐冷静下来。 许昭又简单读了一下“犯罪嫌疑人权利义务告知书”的重点,然后就开始冰冷地发问: “姓名?” “孟小蕊。” “年龄?” “二十。” “你大四?”许昭核对了一下孟小蕊的身份证号,确实是二十岁零几个月,“你中学跳过级?” “嗯,我读书早一年,然后初中跳过一级。”孟小蕊答。 “昨天下午三点至今天中午十二点,你都在哪里?”许昭问。 孟小蕊边想边说:“卫奇昨天下午突然叫我去他的办公室,说是我的论文初稿查重没过,我赶紧从寝室出门,那时候大概是下午两点半,走到经管院办公楼大概要十五分钟,那就是两点四十五到的卫奇办公室……” 许昭翻开打印下来的监控记录,孟小蕊确实是两点四十八分进入的卫奇办公室,有三分钟的时间误差很正常,记忆精准了反而反常。 “然后中间发生了……他猥亵、侵犯我……”孟小蕊艰涩道。 “这些细节和时间你不想说可以不说,讲你出办公室之后的。”许昭难得和缓了一次。 “大概四点半,我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用尽全力推开他跑出门,他也没有刻意阻拦我,应该是转头去清理现场了。我跑下楼用了大概五分钟,然后往最近的公共场合——经管院教学楼跑,刚好遇到我室友,我就拜托室友以丢东西的名义去查监控。我坐在空教室等她消息,同时在纠结是否要报警,最后我决定先去医院开病假条。大概五点钟,我打车去市二医院,精神科的人说林医生今天不在,我想起上次我偷瞄到林医生的地址……我决定直接去找林医生。” 孟小蕊的声音愈发沉着冷静,显然她已经强迫自己适应了这个“新环境”和新局面。 “你到这些地点的具体时间点,你记得吗?”许昭刻意问道。 孟小蕊果断摇了摇头:“我当时心慌意乱,根本没想过要看时间,我到医院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点门诊都下班了……我在精神科门口徘徊了大概十分钟,最终下定决心去林医生家门口堵他……我大概六点多到了林医生家小区,小区很大有点难找,加上我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冒昧上门,犹豫到大概六点四十吧,我敲响了林医生的家门,然后遇到了您……” 孟小蕊如果能果断回答出时间,愈发会加重许昭的怀疑。许昭冷声道:“之后的我知道,讲我们送你回寝室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回到寝室后我就睡觉了。早上九点睡醒,打开手机发现竟然收到了冯骅彬教授愿意接收我的邮件,邀请我上午去他办公室面谈。我想要努力抓住这次机会,摆脱卫奇的控制,因此我毫不犹豫,啃了个面包化了个妆就立马出门了。九点半多到了经管院办公楼,在去往冯教授办公室的路上……我经过了卫奇办公室,我不是故意要去的!只是无意间路过……” 许昭冷声打断:“我们凌晨送你回寝室,到今天早上九点,你一直都待在寝室,没有出去过吗?” “没有。”孟小蕊果断道。 “有人能证明吗?”许昭问。 “我室友在,她们能证明。而且寝室楼道、大门都有监控。”孟小蕊说。 “继续说卫奇办公室,你说你无意间路过是吧,那你为什么要进去?你不觉得这话前后矛盾吗?”许昭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孟小蕊冷静解释道:“我去办公楼只是为了找冯教授,我是第一次去冯教授办公室,因此我不知道路上会路过卫奇办公室。然后我看到卫奇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我很奇怪,因为卫奇不在或离开的时候一向都有锁门的习惯——大概是因为他经常在里面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心里有鬼,怕人发现吧。因为门敞开得幅度很大,我走过时就能看到室内无人,我又想到昨天下午卫奇中途把换下的手套和安全套扔进垃圾桶,我就想把垃圾袋偷出来,或许有点用……对了,垃圾袋在我电脑包里。” “我看到了。”许昭冷冷道,“装在一个塑料分药袋里,对吧?” “嗯。”孟小蕊点头。 许昭冷笑一声:“我昨天和你说过,搜查证据的事由我们专业的人来做,你不要出寝室,不要自己贸然前去他办公室,你当时答应得很好,现在又用这个理由来解释你进入卫奇办公室。还有,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个垃圾袋毫无证据价值吧?你想用它来证明什么?” 孟小蕊张了张口,却发现无可辩驳:“我……我只是抱有一丝希望,毕竟卫奇不在时一向都会锁门,今天却大敞着,我想他可能有什么急事,人着急时就会留下纰漏,说不定他没来得及清理现场……” “他办公室很干净,关于昨天的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许昭冷冷打断。 “嗯,我不该抱有希望。”孟小蕊顺着许昭的话说下去,让自己的解释变得合理。 “你为什么随身携带分药袋?”许昭问。 “我每天要□□神类药物,氯-硝西-泮,但一颗的药量太大,通常是切成一半或四分之一,装在袋子里,白天惊恐发作的时候吃。”孟小蕊说完,又自作主张地补充道,“百草枯是液体,根本不可能装进分药袋里的……” 许昭冷冷哼笑一声:“没问你百草枯,不用答得这么快。” 孟小蕊赶紧识趣地闭了嘴。 “卫奇发现自己中毒后,拎着一个玻璃杯出了办公室,然后摔碎在走廊上。玻璃杯多块残渣上验出了百草枯,其中一块残渣上发现了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许昭冷声说。 孟小蕊早知自己碰过杯子,那么指纹就一定会被发现,她有心理准备,镇定解释道:“我是碰过卫奇的杯子,但我没有下毒。我本来想把那个杯子也带走,看看能不能用作物证,但是又怕卫奇发现杯子不见了会起疑,最后就放下了。” 许昭忍不住哂笑道:“一个杯子?你想证明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卫奇难得一次没锁门,还让我撞上了,我一定要趁此机会,捎带点证据出来,我先翻了垃圾桶,但他果然清理掉了手套。我就想着随便拿点什么,万一有用呢……然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杯子,就顺手拿了……”孟小蕊尽量让自己冷静地说着,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辩驳很苍白无力。 “孟小蕊,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这话很没有说服力吧?”许昭说。 “我知道现在我说不清了……但我真的没有下毒。”孟小蕊用无辜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许昭。 “不用这么看着我。”许昭冷冷道,“你在选导师前,听说过卫奇风评不好吗?” “隐隐有听说几句,但更多都是说他好的。而且我和他面谈时,他很是风趣幽默,性格很好,表现出很体贴为学生着想的模样。”孟小蕊答。 “你们经管学院试行本科导师制,导师对毕业论文具有一票否决权,是这样吗?”许昭问。 孟小蕊隐隐猜到许昭这段问话的目的,是要从旁佐证她的杀人动机。 孟小蕊边思索着该如何辩白,边缓慢说道:“是有一票否决权……但延毕对我的影响没那么大,我本来就年龄小,犯不着因为这事去害卫奇……” 许昭哼笑一声:“不用脑补这么多,没问你动机的事。” 孟小蕊乖巧地闭了嘴。 许昭的面色很冷,他已经连续三十多小时未睡,眉间带着浓重的疲意和压不住的凌厉、戾气:“你要说动机是吧,正好,那我们就好好聊聊这事。你说进卫奇办公室是为了找证据,你知不知道,昨晚我们连夜提取、对比了你录音录像的每一条音轨、画面,加上我们调取的办公楼的监控,我也懒得跟你吐苦水说这个工作量有多大,但我们所有人加班加点,最后得出结论:你的录音录像和这些监控加在一起,是能形成基本证据链的。” “我没有不相信你们……” 孟小蕊眼中通红,盈满水珠:“我是真心想在寝室等消息的,如果没有冯教授的邮件,我也不会前去办公楼,虽然现在解释这些也没用了……你们断定我有杀卫奇的动机,但假如我真要杀他,我不会做得这么漏洞百出,又留下监控又留下指纹,我没那么蠢。” 这时,许昭桌上的私人手机突然响起,许昭扫了眼屏幕: 萧言律师。 第27 章 许昭脸上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他对侯莹说:“我先出去接个电话。这边暂停一下。” 许昭抓起手机,刷了门禁卡出门。 “什么事?”许昭连称呼都省了,开门见山就问。 “我在你们刑侦支队门口,劳驾您给我开个门呗?”电话里的萧言笑说。 “你来干什么?”许昭冷声问。 “行,我进来了。”只听萧言对着另一头道谢,“谢谢曹队开门,你们工作辛苦。” “有话快说,我正在忙。”许昭不耐烦道。 “我有事找你,当面说,你在讯问室吧?”萧言未卜先知般问道。 “你又接什么案子了?”许昭的语气明显不善。 “老许,这里。”萧言远远朝许昭挥了挥手,他对刑侦支队熟门熟路,毫不费力就找到了许昭所在的讯问室走廊。 许昭挂了电话,大步向萧言走去:“谈工作少跟我套近乎,叫全名。” “是,许大队长。”萧言笑称道。 “你接什么案子了?”许昭又重复了一遍。 “南州大学的冯教授委托我接的,之前我欠他一个人情,我真不是成心跟您过不去哈。”萧言说。 “你跟我过不去的事多了,之前偷偷到督察那投诉我违规拘传,超时十分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许昭冷冷道。 萧言羞愧地摸了摸鼻子:“啊哈,这是个误会,我当事人被您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非让我找点错处投诉,我当时就果断说您正人君子,是绝不会搞刑讯逼供的!” 许昭冷漠打断:“行了别狡辩了,有事说事。” “冯教授委托我转交给您一份证据,他本意是想检举即将死亡的卫奇存在其他犯罪行为,但我却有了些别的发现。”萧言点到即止。 “什么证据?”许昭冷声问。 “冯教授和卫奇妻弟聊天的录音,卫奇妻弟称掌握了卫奇聚众-淫-乱的犯罪证据,要去检举卫奇,另外,卫奇妻子正在和卫奇离婚。”萧言正色道。 许昭冷着脸听完了录音。 “卫奇马上就要死了,检举他犯罪也没用。你想说的是别的吧,你觉得卫奇妻子也有杀人动机?” “不止是动机,还有作案时间,卫奇中毒时间在今天上午六点至十一点间,而十点前他都在家。”萧言说。 许昭冷冷瞥了萧言一眼:“你什么时候跟我们法医队也攀上关系了,侦查阶段透露案情给辩护律师是违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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