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潜看着新鲜,也闹着要试,柏非瑾没太在意,将东西给他就自己出去叫张乐宁起床了。结果准备好早餐回房一瞧,沈潜正拿着他的眼影刷回头无辜地看他。 柏非瑾:“……” 沈潜面色有些尴尬:“呃……” 柏非瑾:“……咳。” 惯有的修养让柏非瑾强忍住,低头捂嘴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唇角的笑意。 沈潜自暴自弃地凑到柏非瑾眼前,抬起脸露出他那先用遮瑕打成超白平面眼眶、又大胆使用n色眼影混杂形成的迷惑眼妆:“非瑾,你爱我吗?” 柏非瑾实在没抗住这波美色攻击,到底闷笑出声,又马上收敛应道:“嗯。” “那我好看吗?”沈潜开始得寸进尺。 “……”柏非瑾叹口气,良心隐隐作痛,只得转移话题道,“我们要走了,待会儿还得送乐宁去医院。” 沈潜哼一声,拒绝接受这个答案。 柏非瑾无奈,只能翻出卸妆水先将那鬼画符般的妆容卸掉,他自己肤色比沈潜白了两个号,遮瑕并不好共用,便只用眼影重新帮沈潜打底描了边,内眼尾衬的高亮珠光,用反光巧妙削弱了黑眼圈。 沈潜安安静静微仰着脸坐在那儿随他摆弄,柏非瑾画完最后一笔,俯身吻在沈潜额头正中:“……好看。” 沈潜有些诧异地睁开眼,柏非瑾便直视着他的目光又重复一遍:“很好看。” 你可知你的长相同我心中神灵形象一模一样。 神灵怎么会不好看呢? 到警局的时候两人才发现大家其实是普遍的憔悴,每每这种涉及未成年的案子总是格外让人心焦,愤恨又无力。再加上东玮林不能贸然动,宫玉又迟迟找不到消息,颇有一筹莫展的感觉。 倒是柏非瑾的态度很是微妙,自从昨天得知那条大鱼可能是东玮林后,他反而突然放松下来,对宫玉的追查变得有些漫不经心。 沈潜自己昨天脑子乱糟糟的没顾得上,现在才抽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问道:“非瑾,你觉得怎么才能找到宫玉?” 柏非瑾道:“也许不用找。” 沈潜理解不能:“……啊?” 柏非瑾将目光投向窗外:“有时候总也追不到的东西,可能等一等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沈潜满脸狐疑地看着他,开始思考是不是昨晚刺激太过了,今天自家爱人整个就一脸六根清净看破尘世大彻大悟即将出家的超凡脱俗像。 连欧阳翎都感受到了,私下问沈潜柏老师这是出了什么事儿,感觉一夜过去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像个世外高人。 这个评价到晚上的时候被彻底坐实了。 “我天!柏老师你已经成仙了吧?!”欧阳翎一路大呼小叫地冲进会议室,“你昨晚是去夜观天象了吗?!” “出什么事了?”陈容抬手按着太阳穴,感觉被欧阳翎吵得脑瓜生疼。 沈潜愣了半秒,猛地瞪大眼睛。 欧阳翎紧跟着将答案说出来:“是宫玉啊!她还真投案自首了!现在已经在审讯室了!” 柏非瑾脸上并无半分意外。 电光火石间,沈潜脑海里所有线索都串了起来,转头看向柏非瑾低声道:“这是交易?” 柏非瑾微一颔首。 “他……”沈潜一咬牙,顾忌还有其他人在场没有往里说,“他可真敢想……” 柏非瑾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陈容看出他俩还有话说,索性将欧阳翎和肖明朋都叫出去准备审讯宫玉,留出空间给他们。 沈潜想了想先问道:“你知道宫玉?” 柏非瑾答道:“我知道这个姓和这个姓背后的势力。” 沈潜点点头:“东玮林……是柏钧时那个派系的人吗?” 柏非瑾眸子微眯:“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他是很重要的客户。” “……但不是骨干成员?” “不是。” 沈潜半吸了口气,斟酌着试探问道:“所以……宫玉……是……” “是。”柏非瑾没等他问完就径直承认。 沈潜脸色有顷刻很难看。 东玮林是大客户,宫玉是成员,宫玉自首是因为威胁到了大客户的安全,所以被身后势力推出来当筹码,用罪魁祸首落网结案换取警方放弃对东玮林的追查。 两人背后映射出来的这个组织,势力庞大、涉及广泛、行事狠辣、不择手段,毫无伦理道德甚至是法律底线,可以说是社会背面的巨型阴影。 而当时柏钧时与其进行交易换取武阳集团的扶摇直上,身为筹码的柏非瑾,那些年在其中到底担负了怎样的角色? 沈潜只觉不敢深思。
第167章 冬夜知暖(41) “‘宫’是南边收养女孩的惯用姓,”柏非瑾道,“就跟‘骆’是男孩惯用姓一样。” “……所以敬辰也是。”沈潜道。 “是。” “还有谁?” “……”柏非瑾沉默了一下,“他们早就脱离出来,我可以担保与这件案子无关。” 沈潜闻言也没再追问,又酝酿了几次,却是什么话都没问出来。 他不确定柏非瑾已经准备好坦白了,而他更不确定,他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一切了。 柏非瑾完全能理解这种挣扎,索性自己开口道:“宫玉自首,从她身上能挖出很多散客,届时人证物证俱全,这个案子可以结的很漂亮。” 沈潜本能地一皱眉,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如果东玮林确实涉案……” 柏非瑾安静地看着他。 沈潜没憋住,站起身原地转了两圈,又回来撑着桌子俯视柏非瑾:“不行!不能这么结案!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非瑾,他必须为这些负责!” 柏非瑾没接话。 “……不行……”沈潜心里腾地升起股烦躁,转身坐回位子几乎有些泄愤般地咬牙道,“我要把他抓出来,非瑾,我一定要把他抓出来……” 柏非瑾微微垂眸,沈潜焦躁愤恨的又岂止是东玮林这一件案子?沈潜一面清楚知道不应迁怒,一面却仍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压制自己想对爱人说些什么的冲动。 沈潜觉得这样的爱人很是陌生,可以那么冷静甚至平淡说出就此结案的可能,他无法自控地想到柏非瑾身后的组织,想到柏非瑾曾身处其中数年,想到也许柏非瑾曾经也做过什么事……联想到这些让他有些惊惶无措,甚至无名恼怒。 可他又想到,其实柏非瑾从来都是这样的,理智、克己、从容,就事论事、条理清晰、利害分明…… 原来变的不是柏非瑾,变的是他自己。 沈潜忽地感到难过,甚至有些厌弃自己的猜忌,他逃避般抬手遮住眼睛,深呼吸整理思绪。 柏非瑾心情也有些复杂,他是真的完全不计较爱人流露的小情绪,设身处地想一想,沈潜已经做的很好了……他只是,突然有些不确定,是否还有继续往下走的勇气。 有句话从心底翻滚到喉咙,又冲破至舌尖,被紧抿的双唇最后挣扎着阻隔住…… 我们……分开吧。 柏非瑾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五个字,拆开、拼起、掰碎、重组,说不出口,又咽不下去。他早料到沈潜至此可能的反应,他还能猜到未来沈潜会因为他有多痛苦多挣扎……他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想着他应该为沈潜好,想着他不应该将沈潜拖进这潭腐臭泥泞里…… 沈潜是他此生拥有过的最美好的存在,他不希望让其沾染半点尘埃。 可他想来想去就是不想放手。 原来自己可以这么自私。 “我们……”沈潜突然抬头出声。 柏非瑾心脏几乎漏跳一拍,爱人的声音仿佛从遥远天边传来,是最后的审判。 如果沈潜开口,他一定会同意,因为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挽留呢? “……去吃晚饭吧?”沈潜道。 “……?”柏非瑾有刹那失神,近似茫然地抬眼看对方。 沈潜也懵了一下:“嗯?咋啦?都快八点了还不饿吗?” 柏非瑾愣愣地看着爱人,最后蓦然失笑。 他想他又轻看了自己,也轻看了爱人。 沈潜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满眼狐疑地看着柏非瑾:“什么情况?” 柏非瑾问他:“沈潜,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最后查到的东西不会是你想要的?” 沈潜坦白道:“想过。” 柏非瑾的眸子很温和:“你可以不用承担这些的,你本来也不应该卷进来。” 沈潜微微睁大眼睛:“为什么不应该?你是我爱人呀。” 柏非瑾一时没说话。 沈潜太清楚柏非瑾在这段感情里将自己身段放的有多低,从来不主动、从来不索取、从来不顾及自己,他以前完全不明白,如此优秀出众的爱人为什么会那样看轻自己,但他现在也许明白了…… 从未被爱过的人又怎么去懂得自爱? 沈潜将椅子挪到柏非瑾面前,捧着对方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非瑾,你是我爱人,你可以不用一个人承担的。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计划,我不会干涉,我只是想告诉你,反正我一直在这儿。” 柏非瑾眼神闪烁着,抿起了唇。 “非瑾……”沈潜轻轻叹息着,站起身将柏非瑾的头揽到自己怀里,手指顺着他的黑发,“我刚刚的确是情绪不对,我知道我还做的不够好,是我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你……”柏非瑾想说什么。 “但你不妨大胆一点,”沈潜没让他打断,而是继续道,“非瑾,你完全值得被爱的。” 柏非瑾放在桌上的右手猛地攥起。 “不要害怕伤害我,我没有那么脆弱。”沈潜道,“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我背后,这次换我来支持你。” 柏非瑾喉头哽得说不出话,最后勉强唤出爱人的名字:“……沈潜……” 沈潜低头笑着,弯腰碰碰爱人的嘴唇:“非瑾,我不会拖后腿的,不要抛下我好吗?” 好吗? 柏非瑾阖上双眼:“好。” 何其有幸,得遇此等救赎。 “……所以我们去吃饭吗?”沈潜肚子叫了一声。 柏非瑾再睁眼时已经平复了情绪:“其实东玮林那边可能还有别的途径去追查。” “什么?”沈潜瞬间忘了晚饭这码事。 “你有想过宫玉案的新闻报道怎么写吗?”柏非瑾问道。 沈潜面露思索:“你是说……利用公众力量寻求线索?” “东玮林是公众人物,再加上他只取第一次,涉及的幼童多;每次交易地点都不同,相关人物复杂……这种情况下难免会出现计划外的人。”柏非瑾道。 “虽然有些靠运气,但也是个办法……”沈潜点头道,“我会去沟通新闻稿的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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