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资格不开心的。”柏非瑾认真道,张乐宁乍然呆在原地,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柏非瑾于是又耐心地重复一遍,“你有资格不开心的。” 张乐宁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一颗接着一颗,下一秒就扑进柏非瑾怀里哽咽道:“我没有不开心……我很开心……柏叔叔,谢谢你,我很开心!” 柏非瑾抚摸着小孩柔软的短发,慢慢道:“有些事情我们和你的欣姐姐不想让你知道,不是因为我们不信任你,而是因为那些事情不值得你记住。过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们,交给我们来处理。” 这些天被蒙在鼓里的委屈和焦虑,随着柏非瑾的话语都慢慢消散了,张乐宁将脸埋在柏非瑾胸膛处,听着成年男性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头一次全心而虔诚地将这句话说出口:“我相信你们。” 柏非瑾照例等所有人收拾好后才去洗漱,拿着毛巾边擦湿发边从浴室里走出来,被沈潜拦路直接拽进卧室锁了门。 搞定了小的,这里还有个更麻烦的大的。 柏非瑾刚沐浴完,敞露的白皙肌肤上还披着层薄薄水雾,面色略显潮红,黑发贴服在脸颊上,眸子里带着水润,比平时还减了两分清冷,添了两分柔和。 沈潜瞬间就*。 两人几乎是面对面贴着,柏非瑾自然能察觉到,顺势放松了身子,是无声的应允与邀请。 但沈潜却没马上动作,他撑着墙将柏非瑾圈在自己怀里,额头抵在爱人肩膀上,叹息般地唤道:“非瑾……” 柏非瑾垂眸看着沈潜的发顶:“我在。” 沈潜偏头开始轻啄爱人脖颈,一下又一下,同时膝盖也轻松挤进爱人双腿间,缓慢而亲昵地挑弄着。 柏非瑾双眸都眯了起来,头颅微仰,身子本能想向后缩,却已是退无可退。 沈潜亲吻着滑过爱人耳垂,又张唇叼住,用牙齿轻轻磨了磨,同时膝盖微一发力,清晰听到耳边爱人压抑到极致的一声闷哼。 “非瑾……”沈潜又唤。 “……”柏非瑾张嘴深呼吸一次才勉强道,“嗯?” 沈潜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自家爱人双眼问道:“你家人……对你好吗?” 柏非瑾整个人犹如被冰水兜头浇下,眼里、脸上连同身体的温度都遽然消失,身子僵硬起来,罕见地偏开头躲避爱人目光。
第165章 冬夜知暖(39) 极热到极冷不过一瞬间的事。 情-/动之余,柏非瑾自然未加防备,仓促间所有本能反应尽数落入早有预谋的爱人眼中。 即便已有猜想,但到这一刻,沈潜心底依旧像被锥子扎了一样,刺疼得令人发寒。 柏非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间垂下眸子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潜心疼地轻吻着爱人偏头展露的脖颈,声音有些哑:“我……查到了一些东西,关于你的父母。” 柏非瑾还是没说话。 沈潜迟疑了一下,从心里讲他也不想继续下去,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又不愿半途放弃。 “你的母亲,”沈潜斟酌着道,“阿姨很早就去世了,而你父亲又长期不在身边……一个人在国外那些年,很不容易吧?” 那些年……很不容易吧? 柏非瑾脑海中一时纷乱无绪,那些跌跌撞撞、栖栖遑遑的成长过往,他曾一遍又一遍将之埋入记忆最深层,反反复复告诫自己毋须计较……现今却被爱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勾起了迟到太久的委屈。 心脏泛起酸涩,这种感觉有些新奇……是从未体会过的软弱。 就像他刚刚跟张乐宁说的“你有资格不开心”,其实这么多年,他心底是不是也还在奢望能有人走到面前对自己说一句:“你有资格难过的”。 过了很久,柏非瑾极轻地叹口气。 “我不是在国外长大的。”柏非瑾开口时已经收敛了情绪。 “……啊?”沈潜完全没料到这个剧情走向。 柏非瑾淡淡一笑:“国外那些记录是伪造的,为了解释后来我不在柏钧时身边。” 沈潜瞪着眼睛看他。 “五岁前我在柏钧时家里的记录是真的,只是与外间传闻不同,从我记事起他们就分居了,我记忆中只见过母亲三次,第三次就是在她的葬礼上……”柏非瑾说着有些微嘲,“当时年龄小,现在想想其实也没多少印象了。” 沈潜注意到他对父母两人明显不同的态度,对母亲虽然说着没有太多记忆,但言语中又不乏追念,但对柏钧时他从来只用姓名代称,连“父亲”二字都不屑于出口。 “那……”沈潜想问什么。 柏非瑾抬手抚摸爱人面颊,感受着肌肤相贴传来的温热,像是可以从中汲取力量。 “母亲去世之后,柏钧时将我……”柏非瑾微眯起眼思索半秒,“送到了一个地方。然后再见面的时候,又是葬礼了。” 沈潜随着他的讲述,心底有个猜想越来越明显,但他却完全不敢去相信这会发生在自家爱人身上。 但知他如柏非瑾,光看表情就已经明白他心中所想,索性自己说了出来:“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已经查到了武阳集团快速上升的时期。别人都说柏董事长当时是丧妻之痛、否极泰来,情场失意商场得意……” 柏非瑾没说下去,只是兀自凉淡地一勾唇。 沈潜眼眶里不知不觉中已经充满了血丝,双手攥拳死死抵在墙上。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放在心尖尖上捧着护着的那个人,曾经在那么幼小无助的时候,却被人当作商品货物一样肆意交易,被充当成谋取财富权力的筹码。 霍珍的日记和她最后的尸体、蒙欣的早熟聪慧与强作镇定……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东西一股脑都强行挤入思绪,沈潜无可逃避地联想着,幼年的柏非瑾会委屈吗?会心寒吗?会恐惧吗?会绝望吗?他会想过轻-/生吗? 他会恨吗? 当那个人还是他亲生父亲的时候? 这下反而是柏非瑾有些心疼了,倾身用嘴唇摩挲着沈潜的额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沈潜一拳砸在了墙上。 怎么可能没事了?! 他连想象都觉得心肝震痛,他恨柏非瑾母亲的失职、恨柏钧时的残忍无情,甚至他都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认识柏非瑾?他的爱人曾经那么孤立无援,而他却不在身边。 “沈潜,”柏非瑾用手按过沈潜的脑袋,与他额头相抵,“我的父母对我……不能算好。但此时此刻我仍然想感谢他们……” “感谢他们给我生命,让我能遇到你。” 沈潜微阖上眼睛,泪水顺着眼尾滑落,被柏非瑾用拇指温柔拭去。 “我从未如此庆幸,庆幸自己降生到这个世界,庆幸自己这些年能坚持下来,庆幸自己……能遇到你。”柏非瑾不紧不慢地说着,“但我知道这是很自私的。” 最后一句让沈潜有些迷惑地抬眼看他。 柏非瑾却没再解释,有些话,即便是他也说不出口。 遇到沈潜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 但也许是沈潜此生最大的厄运。 “……我不感谢他们,”沈潜直视着柏非瑾双眼道,“我只感谢我眼前这个人。我感谢他那么坚强地穿越这一路上所有困难,将最好的爱人送给了我。” 柏非瑾终于忍耐不住,吻上爱人双唇,换来了对方更热烈的回应。 所有的疼惜、愧疚、愤怒、悲伤、爱意、恨意……那些无法言表的情感,全都融为了最本能的动作,用力去亲吻、拥抱、占有,将彼此揉入血肉骨骼中,填补起过往的残缺。 沈潜迷糊中仍未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挣扎着问柏非瑾:“当时柏钧时是和……他将你……对方……” 柏非瑾知道他是在反复衡量用词,这些小细节让他心窝里都发着暖,回忆过往的寒意被驱散不少。 “你查到了多少?”柏非瑾问道。 沈潜思索着道:“是不是……有个派系之类的?” 柏非瑾低头看着沈潜,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径直就抓到了关键。 “是。”柏非瑾颔首承认。 沈潜眼中一亮,还想问什么,却被柏非瑾伸出食指压在了唇上:“不要问了……沈潜,我向你保证,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需要时间干什么?”沈潜没来由有些心慌,下意识追问道。 柏非瑾眸色幽沉:“去做一些必须做的事情。” 沈潜有意笑道:“不能带我吗?” 柏非瑾顿了一下,伸手将爱人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我带不带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又不会离开。” 沈潜就笑了,凑上去咬柏非瑾的手指。 两人又折腾半晌,沈潜昏昏沉沉即将入睡的时候,恍惚间听到爱人近乎叹息般的呢喃:“我又怎么舍得让你……” 后面的话语却是消散在夜色中了。
第166章 冬夜知暖(40) 这一夜两人睡得都不安稳,沈潜半夜被枕边人惊醒,看见柏非瑾眉头紧拧着,整个身子是紧绷到极致的战栗,右手握拳抵在唇上,生生将所有可能示弱的声响都锁在喉咙里。 即便清醒时表现得再如何冷静,但有些事情并非是能真正忘怀的。 沈潜侧躺着静静地旁观,甚至都不敢伸手去安抚他。 柏非瑾有自己的尊严与傲骨,如果连在睡梦中他都选择隐忍与沉默,那就算是沈潜,也没有资格去强行刺探他的脆弱。 沈潜承认是自己心急了,这些天随着对柏非瑾背景调查的逐渐深入,他有太多的不确定与惶恐,也有无数不堪、灰暗的猜测,这些东西在今天霍珍轻-/生的消息下突然爆发。 蒙欣完全有别于同年人的思维与能力让他无法不联想柏非瑾,而霍珍那般奇葩的亲生家庭也让他难以控制地带入到柏非瑾身上。 其实沈潜何尝不清楚,回忆过往对柏非瑾无异于是刮骨疗伤,一刀下去,脓疮尽破、鲜血淋漓、撕心裂肺…… 可唯有如此,旧伤才能真正愈合。 沈潜伸着手,隔空描画着爱人轮廓,他是那么地心疼,又是那么地为他骄傲。 第二天凌晨,柏非瑾猛地睁开双眼,眸子里是尚未来得及收敛的冷漠与晦暗,牙关紧咬着,直到连腮帮都有些酸痛。 柏非瑾花了好几秒才从半梦半醒间缓过神,第一眼就看到了沈潜,黑眸中慢慢浮现暖意,过分僵直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就这么平静而满足地躺着,在晨色中看着爱人睡颜,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恍就是大半个小时,柏非瑾尽量放轻动作下了床走进浴室。 而在他身后,从头至尾一动不动、呼吸均匀的沈潜,默默张开了眼睛。 果然第二天两人一人顶个黑眼圈,但双方都默契避开了昨夜的事情,柏非瑾洗漱完看着镜子有些无奈,拿起遮瑕与眼影稍微掩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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