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完成了你能跑掉,我就让你见我,放心吧,宴不亏待自己人,严烨藏了那么久,我对他小气过吗?” “万一其他人不接受我这个败家网瘾少女呢?” “我说了就算。” “我真想知道您是什么样一个人,能不能给我透露两句?” “算了吧,知道的太多不安全,你要是想反过来对付一个组织,是不可能的。” 看来少爷对她的秉性摸的非常清楚,完全料到了魏萱想要反过来利用宴的秘密为自己寻求保护的想法,但没在怕的,还时不时跟她闲聊几句生死哲学,直到案件开始之前才跟她断了联络。 虽然确定了少爷的地位,但靠着这些聊天记录,他们还是猜不出屏幕对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少爷到底图什么呢?”苏小芷苦恼地思考着。 “他们之前不是个贩毒组织吗?据说就算刺杀官员,也跟他们扩大势力有关,现在怎么转行杀普通人了?”万弋也很诧异。 “谁知道呢。”陆远哲叹了一口气。魏萱作为组织里的人,那么想查到“少爷”究竟是什么人,都没有收获,他们靠猜哪猜得到。 “她喊‘少爷’,是不是意味着宴确实换代了?”万弋问。 “大概吧。”陆远哲想起电话里的男声,顶多三十岁,宴据说二十年前就成立了,他应该不会是什么犯案天才吧。 “程墨还不回来吗?”苏小芷实在有点担心,插空问了一句,“都三天了。” “让他休息几天吧。”陆远哲提起他就有气,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发作,敷衍了一句,“休息之外还要反省,谁让他一个人去逞英雄的?” “你不也一个人追去了,都没带上我们。”凌溪吐槽道。 “那是因为来不及。”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要是等大家一起去,可能就只能捡回来一具尸体了,“十万火急,我可是开自己的车去的,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嚣张出警吧。” “你这几天怎么不开了?”丁辰煜明知故问。 “别问。”他无奈地摆摆手,看着丁辰煜眼里的调侃神情,有苦说不出。 他俩心照不宣,那天他以那个速度开到程墨所在的酒店,疯狂超速,直接扣12分,扣留驾照了。 倒是可以跟车管所解释,但他任性,偏不。 · 有惊无险,整理证据结案,陆远哲给程墨单独下了口头处分——反省一周并写检讨。 听到是口头处分,唐文非常赞同,完全没有想有什么深层意义,年轻人应该为自己的冲动反省。专案组其他人更当这是给程墨一点时间休息,没有多问。 就是百忙之中给陆远哲抽空庆祝生日的时候,大家嘀咕了几句,要是程墨在就好了。 陆远哲特意嘱咐了大家,不要在群里提这事,不要给程墨压力,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也好好反省一下。 两天后,他收到了程墨敷衍的检讨,一点悔过都没看出来,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这个固执的家伙。 程墨在家歇了几天,又变回那个油盐不进的乖巧模样了,绝不跟他争辩,本来让他颇为恼火,但他观察了两天,又心软了。 程墨不锁门,他说他要进卧室看看,程墨就让他进去了。 卧室里放了一块白板,密密麻麻写满了宴的资料,贴在上面的便签纸合起来都能出本册子了,真的非常用心。 陆远哲知道,程墨在案子上已经尽力了,除了认真工作、适度健身,他没看到程墨做过其他事情。 偶尔游游泳散散步,没有娱乐,没有兴趣爱好,也没有对什么事物的执念。程墨仿佛已经决心要赴死,完全没有要给自己生活增加多余行为的意思。 能长成这样一个人,陆远哲倾向于是家庭造成的。 虽然没办法像案子一样调查,但打听打听又不犯法,他靠着各路朋友,还是问到了很多关于程家的“八卦”。 不光是私生子,程颂对所有人都很严格,他和现任妻子生的儿子叫程栎,也是高压教育下培养出的优秀青年。 他的朋友里有同时认识他们兄弟俩的,坚持认为程颂没有区别对待,两个是一样培养出来的,就是性格天差地别,很有反差。 他不太相信程颂两个儿子都培养成了这种生无可恋的内在德行,执着地问了好几个人,结果都一样——他挺严厉的,但应该不至于虐待其中一个,性格不一样,那只能是基因不一样了。 那问题在谁身上?他后妈? “后妈更不可能了,程市长野心可不止岛城,私生子就已经够影响形象了,会让自己的私生子和老婆整出一个狗血剧吗?”他朋友反问道,“况且他和他弟关系挺好的,真要是后妈为难他,兄弟俩早闹翻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无奈地停止了打听,直接喊来了一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跟程墨聊了一下午,结论是——确实没有抑郁症,看起来很正常,情绪不高可以适当增加一些运动和兴趣。 程墨很擅长装作正常,他如果不告诉心理医生程墨想自杀,可能不管叫几个人来都不行。 但他不敢说,他怕刺激到程墨。 “别白费劲了,我不是抑郁症,我没有成天被各种负面情绪折磨,我只是觉得人一生怎么过都是结束,不如早点结束罢了。”程墨叫停了他的关心,“真的心理疾病会操心要怎么死得不露痕迹吗?要么会向这个世界求救、要么一念之差可能就救不回来了吧?” 这是实话,陆远哲无法反驳,只有停下。于是他俩就陷入了冷战,连郑姨都看出来了,好几次欲言又止,觉得这是年轻人的事情,只要没有当着她的面吵起来,她就不问比较好。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陆远哲闷不做声地烦恼,从前有什么问题,放在陆远哲这里都是迎刃而解的。 生与死真的是人生最大难题之一,被这些问题烦恼了好几天,陆远哲心不在焉地走到家,正看见程墨站在他家门口。 程墨很少出门,今天不知道去哪了,回来得很晚。 成年人了,什么时候回家都没人会管,但程墨好像不一样,站在门口,对着门,不知道在面壁什么。 “出门了?”他从背后出声,看到前方的背影吓得一抖。 “嗯。”程墨点头,一起进屋,犹犹豫豫喊住了他,“我买了炸鸡,要吃吗?” 他以为程墨不会跟他妥协的,只要他不跟程墨说话,程墨就不会主动凑上来。 程墨主动搭话,他心软了,起码面对别人的心理问题,他一个外行,不想粗暴解决。 他从冰箱里拿了可乐递给程墨,然后跟他分享了一袋鸡翅。 “医生不是说让你少吃这些东西,起码修养几个月吗?”他还记得医生的叮嘱。 “嗯,我少吃了,你不是吃了一半吗。”程墨笑了笑,低下了头,让他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但这是假的,这是一种带着死亡的温柔细腻,他天生是个热心命,忍不住要伸出援手。
第30章 Case 2-13 程墨复职上班的前一天,陆远哲带他去了车管所,把自己的学习学完,再带他把驾照换了。 “看见了吗?上下班就靠你了,我还要重修科目一呢。”陆远哲把自己的情况展示给程墨看。 “嗯。”程墨点点头,跟他道歉,“对不起。” 道歉道得很诚恳,行为实在跟不上——驾照是换成中国的了,但程墨在路上开和60岁的老太太也没什么区别,压在极慢的速度上行驶,遇到上班高峰期,后面列队按喇叭。 “我知道美国人罚得比较重,但你也不用开成这样吧。”陆远哲在副驾驶座心痒难耐,恨不得把油门安到自己脚下。 “我真的跟交通工具不对盘……”程墨开得非常艰难,整个人坐得笔直,跟整辆车优美的线条极不相称。 “我看出来了。”陆远哲怀疑程墨这样坚持开一个月,颈椎会出问题。 但也没有办法,他的科目一还没有排上号,这就当是对程墨私自寻死的惩罚吧。 终于盼来了程墨,大家还给他开了个零食欢迎会,陆远哲没拦,只给程墨使了个眼色,让程墨好好记着大家对他的关心,这样死对得起其他人吗? 程墨说着谢谢,跟其他人欢快地打成一片,回避了他的目光。 陆远哲读懂了,愧疚是有的,就是执着没有变,一时半会不会放弃他的寻死计划。 一周时间,他们已经整理完了这个墓志铭案件的大部分遗漏信息,比如魏萱的全脸整容。 和严烨不一样,从她的聊天记录看,她是主动整容的,但少爷只约了她到指定地点,没有写出具体的医院。 局里开会,大家分析来分析去,都倾向于她整容和挥霍遗产是没有办法摆脱自己的孤独感和童年阴影。 她在脸上动刀之后搬家了,挥霍遗产的生活没有让她振作起来,反而往越来越颓废的方向去了,最后跟宴搭上了线。宴养着她,给她一点钱花,就等着这时候用上,一养就是两年。 经侦队查到了宴给她打钱的账号,不过这笔钱倒腾了好几次,还出了国门,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她自己也越来越疯,不知道是为遗产花光担忧,还是罪恶的种子在自我放纵以后发了芽,最终,她成了那副以杀人为乐的模样。 “你说宴是不是改行去开美容医院了?怎么能找到技术这么好、还没有名气的地下医院?”凌溪吐槽道。 法医科详细解剖过严烨和魏萱,一致认为是资深医生下刀,充满了艺术。 “可能是小诊所?这样的组织说不定需要私人医生。”陆远哲分析道,“从前他们可是会持枪跟警方火拼的。” “嗯,14年前甚至炸了一辆政府官员的车。”丁辰煜附和道。 程墨一直在旁听没说话,回组里第一时间就把案件记录都看完了,随后补充了自己的笔记。 看他不说话,担心他还有什么东西藏在心里,陆远哲问道:“你跟她独处的时候还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她可能担心有埋伏,迟了好多才来。”他回答,这是实话,在这方面他没有什么要隐瞒的。 还好迟了那么多,不然陆远哲去就是收尸了。 翻到最后,程墨看见对魏萱的手机进行调查的途中,他们接到了一通电话,对面是录好的电子音——玩得还开心吗? “这是少爷打来的吗?”程墨问。 “是。”陆远哲回答道,想了想,反过来问他,“你对这些稀奇古怪的思维那么了解,能不能对上他的脑电波,看他到底在诉求什么?” 程墨居然还真的沉思了好一会,最后摇头:“不知道。” 一个死灰复燃的黑恶势力,到底在跟他们玩什么猫抓老鼠的无聊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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