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像是玩笑,但他是认真的。 看程墨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才发表观点:“不管你家里的人对你怎么样,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嗯。”程墨点点头,平静地认可了他的话,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死了不好吗?人又没有灵魂,死了就是电脑关机、软件卸载,不管死前后不后悔,没了就是没了,没办法为自己感觉到难过,所以别给身边的人添麻烦就好。” “正因为人死没法后悔,所以我不希望你草率做这样的决定,人只有活到寿终正寝,才能搞清楚自己这一生究竟值不值得。”陆远哲也看着他。 “值不值得重要吗?”程墨问。 “重要。”陆远哲用力点头,“另外,你已经没法不添麻烦了,我会替你难过。” “很快就忘了。”程墨吃着苹果,少有地有点哽咽,停顿了片刻才往下说,“我们顶多就是比友情多了一点,很快就忘了。” 陆远哲不能跟他保证自己没那么容易忘,因为保证了也没有用,他只能诱导程墨试一试:“那你活着等十年,看我会不会对你失去兴趣?” 程墨跟他对视了几秒,确认了他的决心,无奈地扬了扬嘴角:“我真的不值得,但我不能说。” 事先说好的,不能说的事情不问,陆远哲只有停下对这个问题的深究,等程墨愿意讲的时候再听。 他们算是交过心了,可惜不能互相理解。 现在线索串起来了,陆远哲问他:“因为不想活了,也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所以你当了警察,英勇就义了算是光荣,对大家都有好处,是吗?” 要是英勇就义,大家惋惜归惋惜,也不会多想。他爸的政敌不能拿牺牲的警察做文章,他就算是不留负担地把这一生甩掉了。 “差不多吧。”他能说的就到这里了。 “我如果说你爸妈在虐待你,你能理解吗?”陆远哲问。 “没有。”程墨摇摇头,坚持自己的看法,“我爸对我和我弟弟都一样,我像我妈妈,我爸坚持认养我,我后妈觉得他忘不了自己的白月光,不想看到我也是应该的,爱情是排他的。” “我觉得这也算是冷暴力。”陆远哲告诉他。 “大概吧,但我不恨他们。”程墨回答。 别说冷暴力了,父母对于孩子来讲,是个高层次的存在,哪怕遭遇生理上的虐待,很多小孩也没有办法怨恨自己的父母,陆远哲看过相关的书籍,觉得程墨也陷入了这样的问题。 况且在程墨的认知里,他爸对他和他弟弟投入了一样的感情;他的后妈冷漠归冷漠,也没有限制他吃住,两个人过的是一样的日子;他弟弟虽然话不多,但跟他关系还不错。这样的感情已经足够了,他没资格抱怨。 “最后一个问题。”陆远哲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我找不到你妈妈是怎么出事的,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程墨拒绝得异常果断,突然有了拘谨和防备。 “那就算了,谢谢你愿意跟我说,不早了,睡吧。”陆远哲没有强迫他,扔了自己的苹果核,看着他把苹果吃完了,捏了捏他的肩膀,“你要是睡不着,或者还有什么要聊的,随时过来,我今晚不关房门。” 不想给程墨任何压力,他回房回得很干脆,但刚走出去两步,突然被程墨拽住了手腕。 “等一下。”程墨拉住他,整个人凑了上来,从背后环住了他,“我能证明我喜欢你。” 陆远哲愣住了,他没想到程墨这么执着,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程墨环着他的腰贴上来,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用好听的声音诱惑他:“给我个机会证明一下吧。” 当夜他无数次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推开程墨,把事办了再聊也好啊,但当下他只惦记着戳穿程墨的谎话。 “我好歹也是个跟狡猾罪犯打交道的刑警,这点分辨真话谎话的水平还是有的。”他挣脱出来,回头问程墨,“为什么老想着玩这套?谁教你的?” 程墨没说话,低头看着地面,仿佛要把地面看出个洞来。 这个角度刚好,他看到程墨的脸一直红到后颈,就这样钓两句就脸红,怎么看都不是个撩拨别人的熟练人士。 他的脑子像超频的CPU一样,在烧坏的边缘飞速运转了几十秒。可能是看多了电影,或者跟程墨相处一段时间了,或者是男人的直觉,他脑子里有了个荒谬的猜测:“你……想在临死之前……嗯?” 他好像猜中了,程墨的身体绷紧了:“不行吗?临死之前……总不能……” “你电影看多了吧!”他瞪大眼睛盯着程墨,实在很难理解话题怎么走向这么荒谬,“人家喜剧里追求临死之前不能做处/男,你也吃这套?!” “那人在生与死之间,总要体验一下爱与自由吧。”程墨语气理直气壮,但根本不敢看他。 “那你选错人了吧,我告诉过你,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他又为自己申辩了一次。 “但万一……万一,我可以呢……”程墨反驳了一句,这样还不够,还要再加一句,“我没在诱惑你,是证明一下我确实喜欢你。” 诱惑不行,改证明自我的策略了,陆远哲哭笑不得,扶着他的肩膀让他抬头:“这样吧,我们谈个判。” “嗯?”程墨的脸上还在烧。 “给我一百天,你一百天内不要给我作死,一百天以后,我满足你的愿望,行不行?”他问程墨。 程墨犹豫片刻,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嗯。” 这算是陆远哲给人的承诺里的荒唐之最,尤其是说完这段漂亮话回房以后,他无比后悔地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更荒唐了。 干嘛把时间定那么长,他搞定程墨哪需要一百天?他让程墨体会一下爱与希望,难道会需要一百天?!
第33章 Case 3:台风孤岛 熟悉的食堂圆桌、熟悉的菜色、熟悉的碗筷、熟悉的同事,少有的没人动筷子。 头顶的吊灯亮得刺眼,所有人低着头,最多交换一两个严肃的眼神,很快又把眼神移回到自己的盘子上。 “我最后问一次,有没有叛徒?”坐在主座的人问,神情严肃,但语气有点中气不足。 没有人应答,每个人都事不关己地任由视线四处飘忽,把忐忑和恐惧都藏进无神的瞳孔里。 “那我就喊人来了,渡过这关,大家还是好兄弟。”主座的人通知道。 这时候大家才一起抬头看他,神色各异,仿佛下一秒就要生动还原《最后的晚餐》了,可惜到了最后都没有人发表意见。 不是你杀的,你出什么头? · 春节一过,整个岛城就迅速复苏了,空旷的街道重新跑满了各色的小汽车,歇业的商铺也抢着迅速开业,开始祈祷新一年的业绩节节高了。 比起春节,元宵的岛城热闹多了,不少饭馆会白送一小份汤圆,为这个欣欣向荣的未来商业大都市增加人情味。 不知道宴是不是也在追求自己的“人情味”,自打小年结案,到元宵过去,他们都没有什么动静。 不过他们不动,专案组还是有无穷多未完的线索要追查,比如地下整容医院、错综复杂的资金出入记录等等。 不光要忙自己的,还时常被其他科室喊回去打工,宴短暂地停下了,但岛城还有许许多多需要公安局伸张的正义。突发状况不可控,大家轮流被调走,只有吃饭时间回来,准时享受专案组特供的豪华外卖。 难得今天所有人都有空,午休时间,丁辰煜泡了红茶,万弋问大家想不想来一局紧张刺激的绝地求生,得到了集体响应。 程墨被陆远哲按在座位上加入游戏,苏小芷在看热闹,丁辰煜、凌溪和万弋就带着程墨这个新手打高端局,体验当代年轻人该有的生活。 为了给他点时间适应,他们一路开着车打野,到决赛圈才遇到敌人。 新手打高端局仿佛送温暖的快递员,走到哪里人头送到哪里。程墨虽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神枪手,但在游戏里完全没有这个实力,只比落地成盒好一点,是蛇皮走位以后死亡的。 “没事没事,刚开始都这样。”陆远哲趴在他的椅背上,憋着笑安慰道。 正好一局结束,陆远哲的显示器自动亮了一下,门外的防盗监控拍到人了。他瞥了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好自己桌面上的零食,然后清了清嗓子。 大家立即坐好,这次连程墨都明白了,火速关掉游戏,端正姿势。其他人快人一步,已经开始像新闻联播结束以后的主持人一样整理各种文件了。 陆远哲在唐文敲门的后一秒迅速拉开专案组的大门,并致以诚挚的问候:“唐局好!” “你小子有透视眼是吧?”唐文至今没发现走廊的摄像头,抬头看到他迎宾小哥一样的笑脸,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可以了可以了,越来越肉麻了。” “应该的应该的,一般一个月都不会有人拜访一次专案组的。”陆远哲带着笑脸,含沙射影地抱怨了一句。 “我这不是来给你安排任务了吗?”唐文瞥了他一眼。 “有案子?”陆远哲诧异地问。最近听说确实有什么案子发生了,但孙炎已经破案了,好像跟专案组没什么关系。 “有,但不是宴的。”唐文难得走进专案组,还关上了大门,“弯月岛知道吧?离岛城最远的那个小岛,上面有个研究所,昨晚有个研究员猝死了。他们不想随便立案,所以想请我们刑侦队派个口风紧的去看看,我打算派你去。” “嗯?”陆远哲疑惑地皱起眉头,“怎么猝死的?” “他们说没有外伤,熬夜加班,第二天起来就那样了。”唐文回答道。 “那正常报警不就得了?干嘛还要派人先去看看?”陆远哲不解地问。如果现场基本排除他杀嫌疑,家属又同意结案、拒绝解剖,那应该就是普普通通地走个程序。 “这事现在只有研究所的管理层知道,要是警方大张旗鼓地去,立刻上到股东、下到清洁人员,全知道了。他们希望在这事公开之前,对整个情况有个大致了解,免得有人借机生事。”唐文解释道,“这是个政府帮扶的项目,出了命案是很敏感的。” “那也应该让法医去啊,我又不会验尸。”陆远哲耸耸肩。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人家指名让你去。”唐文回了一句,不满地盯着他,“你问题那么多做什么,刚手头有点活干了就开始偷懒了?” “那可不敢。”陆远哲连忙摆手,他是乐意去的,只是医学知识确实有限,“那我带凌溪去看看?” “他们说通知家属了,家属不同意解剖,除非有疑点。”唐文说着,瞥了凌溪一眼,虽然今天穿得很端正,但外套里面恐怕还是非常“耀眼”,别以为他很少来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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