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校长说,等到李艾兵入学,她可以假装和李艾兵不认识。镇里其实也有生两胎的,不像在城里那样受歧视。 李艾洁却突然想到,自己可以改个名字!当初她与李艾兵的姐弟关系之所以被发现,就是因为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但她也明白,在户口上改名字很难,而学校更不会纵容她假改。 可当她说完,陈校长竟然答应了,还为她出谋划策,让她不必担忧。 留在学校的资料里,李艾洁登记的是李心贝,心贝这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寓意父母的心肝宝贝。知道此事的除了陈校长,只有李艾洁初高中两任班主任。 中考时,她的答卷写的是本名李艾洁,阅卷的并非苍水镇的老师,考生是什么名字没人会追究。 “事情就是这样。”班主任叹气,“陈校长这不算违规,他只是用手上的权力给李艾洁行了个方便而已。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你不帮她,她的心一直悬着,也没办法好好生活。” 季沉蛟问:“这办法有用吗?始终没人知道他们是姐弟?” “当然有人知道,还知道他们相依为命。”班主任笑了笑,“但我们镇里确实不像城里那样嫌弃这个,大家都是乡下人。可改都改了,李心贝李心贝也叫习惯了,就没改回去。我们班上应该没人知道李心贝本名,她也不出挑,常被忽略。” 常被忽略这一点,倒是和唐红婷一样。季沉蛟思考片刻,又问:“李艾洁为什么没参加高考?” “我们学校参加高考的学生本来就不多,考不上,家里觉得读了没用。但是李艾洁……”班主任陷入回忆,“哎,我想起来,李艾洁好像是高三念到一半就没读了。” 苍中不乏读着读着就退学的,但已经坚持到高三,却没拿毕业证的却不多。 另外几位老师也想起这事来,“元旦节刚过,她就走了,也没来办退学,和李艾兵一起走了。” 季沉蛟脑海中拉出一条时间线,唐红婷在八月遇害,此后的数月间,警方在苍水镇展开密集侦查。到了年底,调查不见进展,案子才被搁置下来。 而李艾洁姐弟正好是翻年后离开苍水镇。 因为在警方侦查时离开容易被注意到吗?目前的两名被害人,刘玉纯是九月因为工作关系被调回主城,章旭明是十一月——也是侦查逐步松懈后——离开苍水镇。 李艾洁现在失踪了,她也遇害?但她很可能是杀死章旭明的凶手! 另一条思路,李艾洁和唐红婷有漂亮、存在感弱的共同点。她因为某个动机为唐红婷复仇吗? 对于一个沉默、没有鲜明记忆点的学生,老师们能够想起来的着实不多。季沉蛟想见见那位帮李艾洁改名的陈校长,从老师们的话里判断,他应该是位很会替学生着想,又会灵活运用规则的好校长。 但关校长摇摇头,“陈校长十年前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队长:我的脸被蹭了,下次怎么报复回来?
第43章 双师(43) 季沉蛟一怔,“生病吗?” “抑郁症,也算是病吧?”关校长的语气里不无惋惜,“老陈那样开朗的人,竟然会得上那种病,太遗憾了。” 季沉蛟说:“是什么原因?” 关校长道:“还不是因为凶手迟迟没有被抓到。” 唐红婷案的调查在进行了半年后停下,就算很多警察都不甘心,但是新的案件迫使他们不得不转移注意力。苍水镇的生活看似回到了过去的样子,但苍水中学气氛始终很压抑。唐红婷的外婆在好事者的煽动下,认为苍中应该为唐红婷的死负责,索要大笔赔款。 她是个老人,门卫、老师都不敢拿她怎么样。陈校长知书达理,是个体面人,本就对唐红婷的悲剧感到自责,更是不忍心责备老人。每次老太来苍中闹,他便亲自安抚。老太却当着众人对他破口大骂,让他抬不起头。 周围群众有觉得她没道理的,有可怜她的,时间一长,闲话就传遍整个苍水镇,都在非议陈校长。甚至第二年的家长会,都有家长提议换掉陈校长。 陈校长一生磊落,一心扑在教育上。而这样的人,最是受不得抹黑与谣言。 这一年,陈校长辞去职务,不久在去野外钓鱼散心时不慎落水身亡。 陈校长没有子女,妻子比他走得还早,后事是学校办的。又过了几年,唐红婷的外婆也去世了。 季沉蛟心里发沉,靠在车边抽烟。没想到唐红婷案还牵扯出了另一桩悲剧,现在线索似乎更乱了。 灭掉烟,季沉蛟拿起手机。李艾洁失踪,她的弟弟李艾兵是另一个重要人物。 夏榕市,梁问弦来到一个高档小区,按响了一户的门铃。十分钟后,一个戴着粗框眼镜、穿着睡衣的男子才来开门。他警惕地打量梁问弦,“你是谁?” 梁问弦亮出证件,李艾兵双眼闪过一丝惊惧,但被反光的镜片挡住了。他很快恢复神色,“警察?找我有事?” 梁问弦问:“李艾洁来找过你吗?” 李艾兵紧张道:“我姐出什么事了?” 梁问弦观察李艾兵片刻,试探道:“李艾洁可能参与一起凶杀案,现在她失踪了。” 李艾兵面色一滞,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接着,他大喊道:“你在说什么?不可能!她怎么会杀人!” “这个李艾兵,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回到市局,梁问弦一边给季沉蛟打电话一边接水,“我同时告诉他,李艾洁失踪和杀人,他只注意到了杀人,是后来情绪稳定下来,才追问失踪。还有,李艾兵是个网络作家,还是个大神,去年刚火起来,今年就已经住在咱夏榕最好的楼盘里了。” 凌猎提着腊肉焖饭外卖来到苍水镇派出所时,季沉蛟正站在白板前,抱臂端详刚画好的人物关系图。 以唐红婷为圆心,辐射出三条主要支线:刘玉纯、章旭明、李艾洁。刘玉纯又有小支线:好友周庆霞、丈夫王回强、女儿王小雯、春柳腰鼓队的强春柳。 李艾洁的小支线是李艾兵,同时又与章旭明和王小雯相连。 另外一条线是记克,没有证据证明他与这一连串案子有关,但他就像一道看得见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关系网。 刘玉纯和章旭明的名字上打了把叉,代表已死,下方分别写着四月二十七日和四月二十五日。李艾洁的名字上则是一个问号。 白板上还有一个人的名字,陈辨安(陈校长)。 季沉蛟兀自思索,李艾洁在这中间到底充当一个什么角色?陈菁在她家中搜到四双穿过很久的板鞋和运动鞋,从磨损状态分析行走习惯,和现场留下的足迹相符。 她的电脑上也有杀人、过敏、蛋糕制作之类的搜查记录。她厨房有一瓶只剩下五分之一的花生酱,席晚出具的检验报告显示,与章旭明胃中提取到的成分一致。 她就是凶手的可能性很高。但她现在失踪了。 章旭明死在刘玉纯之前,作案者不同,那刘玉纯就不是被李艾洁所杀。重案队查刘玉纯案时,她却跳出来,以记者身份爆出王小雯杀母意图,误导警方。这是在帮另一个凶手吗? 但沈栖和分局的技侦都没有查到她与其他人联系的证据。电脑上没有,云记录也没有,除非全在手机上。 最关键的一点是,唐红婷的死和李艾洁有任何关系吗?李艾洁和唐红婷有点像,都内向、存在感低。但李艾洁成绩普通,顶多能考上二本,唐红婷是苍中最好的学生。 季沉蛟视线落在角落的陈校长上,拿起笔,在陈校长与唐红婷之间画了一条虚线。唐红婷遇害,造成陈校长人生的转折。接着,他又把陈校长和李艾洁用虚线连起来。陈校长帮助过李艾洁,李家父母早亡,他们少年时遍尝心酸,陈校长算得上是为数不多,关照过他们姐弟的人。 季沉蛟突然想,会不会是李艾洁将陈校长的死归结于害唐红婷的那些人?她不是在为唐红婷报仇,而是在为陈校长? 可是她为什么过了十二年才行动? 季沉蛟继续在白板上涂写,这次写的是几人离开苍水镇的时间。李家姐弟只待到了元旦,匆匆离去,未办退学手续,这时唐红婷的外婆甚至都还没有到苍中索赔。 这就说不通了。 李艾洁离开苍水镇的时间是个矛盾点,她更像是和章旭明一样,因为唐红婷的死想要从苍水镇逃走。她十二年前的行为与唐红婷关系更大,而非陈校长。 对李家来说,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李艾兵一夜爆红,给自己和姐姐各买了一套房,李艾洁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打破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生活?她不得不这么做……有人逼迫她? 这人和杀死刘玉纯的人有没有关系?那人才是主导者? 季沉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李艾洁留下太多痕迹,足迹、网络浏览记录、监控,显然反侦察和策划力不足,故意爆出王小雯的聊天记录也是给这个人打掩护。但这个人还半点线索都没有。 凌猎拆开腊肉焖饭吃起来,季沉蛟这才嗅到香味,他看看凌猎披着的外卖小哥制服,“这是自己给自己送外卖?” 凌猎将另一个盒子一推,“来来来,明星小哥诚意推荐。” “什么明星小哥?” “本人。” “……” 吃了两口饭,季沉蛟说:“你不会只是来送外卖的吧?” 他记得前阵子凌猎说过,当货车司机是最容易融入一座城市的方式。送外卖自然也一样。而他们起初的交集,正是由于凌猎大半夜扫街,而成为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 凌猎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来,看看我拍的风景照。” 季沉蛟已经习惯了他的不按理出牌,所谓的风景照一定不是风景照这么简单。季沉蛟走过去,接的时候却手滑了,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了一道口。 明星小哥傻了,“我的手机!我唯一值钱的手机!” 季沉蛟无语,心想你这老年智能机值几个钱?但凌猎幽怨地望着他,他窜起一丝内疚,内个,确实是他把人家手机摔烂了。 凌猎抹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哎,手机是我们外卖小哥的命,没有手机了我可怎么活哟?吭吭——重案队又不给关系者发工资,说我们是临时工……” 季沉蛟被他吭得没脾气,“还你一条命行了吧?这个将就用,案子破了回去给你买新手机!” 凌猎马上振作,“谢谢男菩萨!男菩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季沉蛟夺过手机,看凌猎拍的照。 像素一般,还摔了道裂缝的手机上,有几十张构图稀烂,毫无美感的照片,是苍水镇随处可见的建筑。 它们有一个特征——全都铺着瓷砖。 季沉蛟忽然明白凌猎想表达什么,“记克,瓷砖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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