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时间已经很晚,其他人走了之后,季沉蛟还在会议室待了会儿,想到还得开车回现在住的小房子,就有些不爽。家属院就在市局斜对面,他明明几步就能回家睡觉。要不是租给凌猎那个“怨种”了…… 胃在此时很不给面子地咕了一声,季沉蛟才想起忙得晚餐都没吃,去哪儿将就一下?叫凌猎来当个饭搭子? 这么想着,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凌猎关机。 季沉蛟一下警惕起来。转而又想到凌猎关机是常态。但没打电话便罢了,打了,没打通,不免让他恼火。凌猎万一干坏事去了? 一刻钟后,季沉蛟拧着席晚老家寄来的熏肉,来到家属院。这熏肉大家都拿回家了,就他不爱吃,差点让安巡顺走。凌猎这种沉迷人间烟火的,想必会喜欢。 查房总得找个理由,两手空空不像话。 季沉蛟没当过房东,但很有房东的素质,虽然兜里有钥匙,还是礼貌敲门。 敲了五分钟,毫无动静。刚才在楼下也没看见灯光,可能不在家?季沉蛟拿出钥匙,打算进去喝口水。 锁孔转动,门已打开,季沉蛟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但开门的趋势已经来不及了。 凌猎身上头上全是水,急忙套上的睡裤也已打湿。一层单薄的布料就这么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和没穿也没多大区别。 季沉蛟:“……” “洗澡没听到。”凌猎苍白的皮肤被热水冲得通红,胸膛和耳根尤甚,他看上去走得很快,又在浴室闷得太久,气息很急很热,“你自己找鞋子啊,我头上的泡沫还没冲干净。” 说完,凌猎又跑回浴室,从门口到客厅留下一串水痕。 季沉蛟太阳穴跳了几下,换好鞋,看水痕不顺眼,扯来一大卷纸擦拭。 刚才他为什么要敲门,这是他的家,他直接开不就好了? 刚才他看见凌猎的腹肌了,虽然只有很薄的一层,但这种白斩鸡居然也有腹肌? 擦干水痕,季沉蛟顿觉燥热。这几天气温陡升,三十多度了,办公室开着空调,这儿却连摇头扇都没开。他赶紧翻出遥控器,把空调打开,对着吹了会儿,这才缓过劲。 浴室水声停歇,不久凌猎又只穿着睡裤钻出来,直奔卧室。 季沉蛟:“……”他才擦干的地板! 凌猎没把衣服带去浴室,再次出现在季沉蛟面前时已经穿好一身浅灰色的运动套装了。 他脚上踩着一双凉拖,脚背上还挂着水,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你下回直接开门,今天这样还亏我特地跑出来。” 季沉蛟被堵得没话,存心找茬:“你在家不开灯?” “我开了卫生间的灯啊。” 在楼下看不到卫生间的小窗户,季沉蛟:“客厅不开?” “我不在客厅为什么要开?浪费。” “……” 这时,凌猎注意到空调开了,“你开空调!” “不行?” 凌猎赶紧关上窗户,“电费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你住斜阳路时算谁的?” “我的。” “那这也算你的。” 凌猎果断关掉空调,又把刚关的窗户敞开。 季沉蛟简直出离愤怒,拿过又开。凌猎来抢,他将遥控器举高,恶作剧地睨着凌猎。 ——看,你拿不到。你要不跳起来试试? 凌猎没跳,还嘲讽他:“季队长,您今年真的有二十八了吗?” “……” “这游戏我小学三年级就不玩了。” 被那鄙夷的目光上下一扫,季沉蛟也不想玩了。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这么幼稚的事,他怎么做得出来? 凌猎见季沉蛟盯着自己,眼神还有些复杂,笑道:“其实我也热,但我穷啊。” 季沉蛟将遥控器一扔,“电费算我的!” “好叻!”凌猎很狗腿地跑到窗边,关窗拉帘,还把温度降到了17℃。 季沉蛟:“……”不至于! 鸡飞狗跳一阵,季沉蛟终于想起今天是来干嘛的——首先,查房,其次,找个饭搭子,再次,他口渴!想喝水! 季沉蛟倒水回来,凌猎正蹲在茶几边观察那一块抽了真空的熏肉。季沉蛟以俯视的角度看见他卫衣脖子的地方晕开小片水痕,心想这人活得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 但一瞬间,矛盾感涌上心头。季沉蛟皱了皱眉。 凌猎活得糙、拮据,可身上以及周围却没有同类人的邋遢和凌乱。他将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一切非必要的东西都没有,就连必需品,似乎也可以毫不留恋地丢弃。 大约注意到季沉蛟在看自己,凌猎转过身来,“你吃饭没?” 正中季某人下怀。“没吃,你呢?” 凌猎站起,拿上肉,“正好,我买了番茄和玉米,还有虾,就差肉了,我做一锅玉米浓汤,一起吃。” 季沉蛟果断拒绝,“我不吃熏肉。” “我吃。”凌猎指指水槽里处理好的虾,“你吃这个。” 凌猎煎了两个番茄,加水煲汤,等玉米煮熟了,再把过了一次油的虾仁、熏肉倒进去,其他一干豆腐、香菇也都倒进去。 一刻钟就做好了一锅热汤。 季沉蛟在旁边看着,有些惊讶。 养母每次煲汤都要花一上午,他回家一趟,养母清早就起来忙活。他便总以为喝热汤的代价是时间,所以从来不自己弄。 凌猎往汤里撒葱花,撒完就整个端起来。 季沉蛟问:“这就好了?” 凌猎:“都熟了,怎么没好?给你盛一碗尝尝。” 季沉蛟没抱太大期望,可一口下去,竟然还不错。 凌猎做了一人份的米饭,季沉蛟不吃,他便全部舀进自己碗里。 两人都是吃饭速战速决的选手,各自舀汤夹菜,也不交流,不到十分钟,一锅热汤就见底,凌猎将剩下的全部赶到自己碗中,就着汁水将米饭吃完。 季沉蛟蹭了一顿饭,想洗个碗显得自己不是饭来张口,凌猎却不让他动手。 “我手艺如何?”凌猎利落地洗碗。 季沉蛟在心里打了个A,嘴上却只道:“还行。” 凌猎:“身体很诚实。” 季沉蛟:“……” 凌猎看他一眼,“本来只是客气一下留你吃饭的,没想到你一点不跟我客气,吃就吃吧,还把我的份也吃了,要不是有那一碗米饭,我肯定吃不饱。” 季沉蛟对食量向来控制得很精准,因此也知道凌猎没瞎说,他刚才确实因为汤太鲜,忍不住多吃了些。 “下次再来。”凌猎把季沉蛟送到门口,很有这户主人的姿态。 季沉蛟心想,看把你得瑟的,他不会再来吃饭了,番茄玉米汤是吗,简单,明晚他就自己弄。 现实和网络上的排查都在继续,“美帽皇后”最后一条视频里被刷满了蜡烛和“安息”,恶毒的评论不是没有,但要么被喷被删除,要么被压了下去。 网民们最擅长在这样的时刻展示自己的善良、爱心与素质。重案队聚焦的却是在此之前,数不胜数的恶意评论。 根据实名制和IP追踪,网侦锁定了六个长期攻击刘玉纯的人,其中三人都是春柳腰鼓队的成员,另外两人也属于退休拍摄群体。 但出人意料的是,一个名叫千万珍重的号,居然是周庆霞的小号。 与其他谩骂不同,千万珍重不仅用贬低词语对“美帽皇后”评头论足,人身攻击,还散播她家庭不幸,与外面的老头子有不正当关系。 重案队一众人见过的奇葩多了,但周庆霞这个岁数,还在木音上和最好的朋友玩这一套,言语之下流,恶意之大,让见多识广的刑警们都有些诧异。 席晚打了个哆嗦,“我不想审她了,你们谁去?” 这时候当然是队长出马。 重案队现在还没有对周庆霞采取措施,现有证据也不能证明她是凶手,但她的嫌疑正在逐步增大。季沉蛟打算先把人找来,确定几个事实再说。 但季沉蛟还没离开市局,忽然接到电话,说周庆霞的丈夫梁斌带着证据来检举周庆霞。 问询室里,梁斌露出遗憾和内疚的神情,还表露出一丝恰如其分的畏惧。他将三张照片放在桌上,又把存有视频的手机放在旁边。 “事情就是这样,昨天你们来找我时,我因为想要袒护我妻子,没有说实话,我道歉。”梁斌真诚道:“但我后来越想越觉得庆霞可能与你们查的案子有关。她也知道你们在查她,所以她把收集的上百张刘玉纯的照片都烧掉了。她一直很恨刘玉霞。” 季沉蛟看完视频,抬眸看梁斌,“手机我要拿去做个检验,没问题吧?” 梁斌:“请便。” 季沉蛟又拿起照片,三张全是刘玉纯,其中一张刘玉纯还是少妇,另外两张是最近拍的。 梁斌说:“我工作繁忙,平时对庆霞关心不够,确实不能证明庆霞四月二十六号在不在家。我只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线索,证明她与刘玉纯从来不是好姐妹。” 大义灭亲古来有之,但季沉蛟看出梁斌并不是单纯地大义,他故意说:“她是你妻子。” 梁斌顿了下,苦笑,“我知道我这样显得卑鄙,但我今天来,也是想寻求警方的保护。” “嗯?”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凶手,作为她的丈夫,我感到很害怕。”梁斌说得十分恳切,“如果不是当然最好,但如果是,谁也不愿意和一个杀人犯同床共枕吧。我担心她发起疯来也会伤害我。” 周庆霞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梦里刘玉纯穿着洁白的长裙,上面却不断绽开黑红色的血花。她向她走来,面无表情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周庆霞大喊着醒来,放空许久,才猛然想起昨天和梁斌打完架后,落下了三张照片。 她连忙起身跑向书房,没有,梁斌的卧室,也没有,家都找遍了,哪里都没有! 她发软地坐下,想到一种可能,但她很快摇摇头,觉得自己和梁斌到底是夫妻,梁斌不至于这样逼她。 这时,门铃响起,她惶恐地抖了抖。 季沉蛟看着猫眼,“周女士,开门。” 周庆霞惊慌之下拒不开门,季沉蛟却是带着搜查令来的,梁斌也跟随在旁。周庆霞将门反锁,钥匙无法从外面打开。季沉蛟劝说无果后,当着梁斌的面强行将锁破坏。 “你们想干什么?强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周庆霞披头散发,在楼梯上歇斯底里地喊。话音未落,她忽然看见梁斌,震惊、愤怒让她大脑一时空白一片。 为什么梁斌会和警察在一起?她的预感成真了吗?梁斌真的要置她于死地? 她茫然地摇着头,直到现在还不相信梁斌恶劣到这种程度,他们是夫妻啊! 季沉蛟出示搜查令,“周庆霞,我合法合规来调查刘玉纯案,麻烦你配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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