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昨晚刚制定了一套曹信心的人际关系排查表,打算从他的系、供职的社区医院查起,结果今天丰潮岛上就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凶杀案。 更多的治安警察、刑警来到丰潮岛,下午连特警都来了,离岛的船只被全部封锁在码头,活动也都被叫停。黄易很尴尬地跟凌猎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想让你们好好玩一趟,结果出了这种事,哎!” 凌猎倒是无所谓,不管是上岛度假还是侦查破案,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体验,正好问问曹信心那案子的进度。 黄易的脸色很不好看。凌猎把昨天去东街打听到的事说给黄易听,黄易听完第一反应是:“曹信心在外面过得谨小慎微,但在岛上还挺拉仇恨。” 凌猎挑眉,“这就拉仇恨了?” 黄易:“我也是小地方出来的,我们那村子穷,出路很少,我成绩好,考上警校,本来觉得挺光宗耀祖,放假回去才知道,村里很多人说我坏话,还欺负我父母。凌老师,你是没这种体会,被同乡嫉恨是件很可怕的事。” 凌猎问:“那现在呢?你父母还在村里?” 黄易气愤道:“怎么可能?我一站稳脚跟就把他们接到市里来了。我有本事,就不能让我爸妈受那窝囊气!” 凌猎琢磨,“这就对了。” 黄易愣住,“什么对了?” “曹信心虽然比不过同学,但社区医院的工作还算稳定,等他毕业后,应该还能换更好的工作,也算是在丰市站稳脚跟了吧?”凌猎说:“他父亲已经去世,家里就一个许玲,在岛上做些杂活,过得辛苦,他为什么不把许玲接到市里来?你也说了,你们成长环境有点像,他就没有动过接许玲的心吗?” 黄易想了想,“难说,许玲现在无法接受问询,也许曹信心提过,许玲没有同意?” “那如果不是呢?曹信心是什么心理?” “曹信心有困难?许玲不能离开丰潮岛?” 这时,季沉蛟走来,凌猎赶紧说:“季队长,我在跟黄队讨论曹信心的案子。” 季沉蛟有点莫名,这是什么需要报备的事吗? 凌猎凑到他耳边,“是黄易问我的,不是我主动插手人家案子的哦。” 季沉蛟:“……” 黄易看得老脸一红,他和他媳妇都没在大庭广众下这么亲密地咬耳朵。 凌猎还在跟季沉蛟说悄悄话,“跟你申请下,我这就要正经插手了。” 季沉蛟耳朵被气息吹得又热又痒,回头一看,黄易正朝他们竖大拇指——你们是这个,下回我跟我媳妇也学学。 季沉蛟再次无语。 凌猎打完申请,神色认真起来,“黄队,我和季队长讨论过曹信心的案子,觉得他有很大可能是被灭口。” 黄易睁大双眼,“怎么就扯到灭口了?” “因为他遇害的时间非常蹊跷,正好是在他因为卢飞翔的事而被警方注意到。如果警方对他展开调查,有可能查到一些某些人不希望曝光的东西。”凌猎说:“这里可以分成两条路,一是曹信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掌握了某些人的把柄,二是他参与了某些事。” “如果是后者,就能够解释他为什么在丰市生活稳定,许玲在岛上生活比较艰苦,他却没有把许玲接到身边。因为他不能。” “另外,行凶的人想嫁祸给薛斌,有可能反映他仇视薛斌的心态。因为曹信心之所以被警察注意到,是因为薛斌和曾姝在查他。解决掉曹信心,如果警方无能一点,就能把薛斌也送进去。当时薛斌曾姝虽然只查了曹信心大学时期盗窃的事,但如果他们继续查,说不定也能解开曹信心的秘密。” 黄易激动道:“那依你们看,曹信心有可能陷入什么问题?” 凌猎却很诚实地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按这条思路排查,可能会找到突破口。” 黄易既感激又有点不好意思,“那什么,你们要是不急着走的话,留下来帮我想想这个案子?” 凌猎看了季沉蛟一眼,季沉蛟说:“应该的。” 黄易松口气,“你们住哪里?我这就去把房费给续上!” 季沉蛟和凌猎起初都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凌猎才啊了一声。季沉蛟:“又怎么了?” 凌猎:“黄易会不会知道我们住的是豪华大床房?” 季沉蛟:“……” 浓海酒店作为案发地,目前已经停止办理入住,成为警方的临时办公地点,很多房间都用来暂时限制相关人员的走动,黄易到了前台才被告知,警方人员不用续费。他发誓自己没有故意打听季沉蛟和凌猎住的什么房间,是前台自己说的“豪华大床房”。 黄易转过身,心里飘过好大一句:好家伙! 晚些时候,金橡树的所有员工都被控制起来,他们交待的策划细则、“邀请”宾客的方法和凌猎从尹溪那里打听来的一致,这场婚礼根本没有真正的宾客,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虚假的闹剧。 但在核对口供名单时,季沉蛟发现没有那个在夹板上口若悬河的翁苛求,好像从早上起,就没有人再见过他。 凌猎给沈维拨去视频电话,沈维目前被拘留在看守所,凌猎打这个电话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沈维:“有什么事吗?” 凌猎:“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在丰潮岛上被当做白事的祖师爷?” 沈维显然因为这个问题愣住了,他盯着显示屏上的凌猎,半天没有反应。 凌猎将“万鬼巡游”上看到的一幕详细描述了一遍,又说:“岛上的人好像很尊重谭法滨的手艺和地位,但对他这个人本身,似乎不是很尊重。” 否则也不会做出那种又丑又怪的死人脸拿来游街。 “你查了十七年,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沈维渐渐从震惊中缓和过来,但是还是没有说话。他低下头,看不出在想什么。又过了会儿,他终于开口:“我不知道,我以为没有人还记得他了。我也没有去岛上参加过活动。知道他没有被忘记,我也安心了。” 通话并未持续太久,凌猎看着已经黑下去的屏幕,忽然自言自语:“你知道。你为什么要撒谎?” 季沉蛟发现凌猎每次有想不明白的问题时就爱转转椅,把脑袋转晕难道还能飞出灵感不成?他听支队的队员说凌猎要了个房间跟看守所通话,找来一看,通话已经结束,凌猎正缩在椅子上,转得像个抽风的陀螺。 季沉蛟:“……” 他走上去,将椅背一扶,转椅转动的声音没了,就听见凌猎正在嘀嘀咕咕。 季沉蛟:“又学会了什么新咒语,让我也学学?” 凌猎抬头看季沉蛟,眼神晕乎乎的,像个傻子——季沉蛟语。 好一会儿,凌猎目光对焦,“你又阴阳怪气我。” 季沉蛟忍不住手欠,在凌猎头上呼噜一下,“你阴阳怪气我还少了吗?嘀咕什么?” 凌猎从转椅上跳下来,没踩到鞋,开始到处找,“哎我鞋呢?” 这是酒店的一个管理室,几平米大小,季沉蛟一看,凌猎真是个人才,坐在电脑桌旁,鞋一只飞到窗边,一只飞到卫生间门口。 他给凌猎踢回去,揶揄:“这么喜欢转,回头给你装个旋转木马吧。” 他本来只是取笑一下凌猎,凌猎却大惊:“真的?这是什么霸道总裁想法?” 季沉蛟:“……”假的。 凌猎穿好鞋,季沉蛟问:“你找看守所有事?” “我们不是看到谭法滨的纸艺了吗?谭法滨在这儿被当成白事行当的祖师爷,人们尊崇他又没完全尊崇,你说沈维知不知道?” 季沉蛟想了想,“他应该知道。这十七年他都围着他哥而转,哪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是线索,他一定会追查。” 凌猎点头,“我也是这样想,就算他没有来过丰潮岛,‘万鬼巡岛’的活动搞得这么阵仗,他就在丰市,很容易看到别人拍的谭法滨。假如我是他,我肯定会上岛去一探究竟——到底是谁还在怀念我哥,把我哥做得这么‘阴间’?可是他这些年根本没有上过丰潮岛。” “我给他看照片,他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可能也是觉得不适,但他并不愤怒,情绪很平稳。这种感觉就是,他早就看过,生气过,已经无所谓了。我又问他知道谭法滨被当成祖师爷是什么感受,他说他很开心还有人记得谭法滨。” 季沉蛟蹙眉,“他在敷衍,这不是他的心里话,他想将自己从丰潮岛的事情上摘出去。” 凌猎刚穿好鞋,又想往转椅上缩,被季沉蛟拎下来。 季沉蛟面无表情:“是不是不转就不会思考了?” 凌猎当然不是,不过是某些小动物喜欢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他的动机是什么呢?他已经承认引导卢飞翔犯罪,也达到了曝光傅顺安和陈香里罪行的目的。为什么一定要掩饰自己知道谭法滨被岛上的人供奉为祖师爷的事实?” 季沉蛟走到窗边,这个房间朝向西街的大道,此时已是傍晚,一天之前,这条街上挤满了欢欣鼓舞的游客,等待着夜幕降临之后的疯狂。 现在街上虽然也有游客,但都没有乔装打扮,更多的是治安队员,一些道具被随意扔在地上,撕烂的花圈、魂招到处都是,看久了有些不适。 季沉蛟说:“也许他惧怕这座岛,有意识避开。” 凌猎:“这座岛有什么好怕的?他从小就在白事作坊长大,鬼鬼神神的根本吓唬不了他。除非……” “嗯?” “除非这岛上还有我们并不知道的秘密。” 季沉蛟蓦然想到找不到人的翁苛求,那个穿着白衬衣,有些古怪的年轻人对夹板上的另一些人说过,岛上有秘密。 凌猎:“翁苛求?那个人有点意思。装吕东越的远房亲戚,但他和其他混进婚礼里的人不大一样,别人感兴趣的是‘阴间’婚礼本身,他感兴趣的好像就是吕东越。” 季沉蛟:“我再去查一下这个人。” 支队已经完成一半在岛人员的登记,没有翁苛求,要么是他在另一半,要么他故意逃避排查。季沉蛟觉得是后一种,因为依照翁苛求的性格,他应该在得知出事后就来到浓海酒店打听,而这类人是最早被问询的。 黄易给季沉蛟派了一队队员,去酒店挨家挨户问客人里有没有一个叫翁苛求的。季沉蛟有些担心翁苛求用的是假名,这样的话就要通过监控来判断了,又会耗费成倍的时间。 但他竟然没有用假名,入住的地方就在浓海一百来米远,是个规模不大的民宿院子。 民宿入住系统里登记有翁苛求的身份信息,二十六岁,来自黄名市。 黄名市是东南的一个小城市,季沉蛟点开地图,发现黄名市和尹溪的家乡林云市挨在一起,经济互动性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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