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成有太多理由要唐泽明死了,除了害怕这份清单会落到他手里,还有之前唐泽明追柯成追得他不得不逃进边境的热带雨林,道上好多年都传说他死在了那儿。 仓皇出逃后,缉私大队接着摧毁了柯成的整个走私帝国,柯成的属下们死的死,逃的逃,入狱的入狱,一切分崩离析,这所有的仇当然都要算在唐泽明的头上。 温冷长叹了口气,揉了揉疲累的双目,柯成回来了,一个曾经输得一败涂地的对手,不仅东山再起,还成功报仇雪恨,在Z市和周边城市活跃了许久。 失败后能重新建立起一个可能更庞大的犯罪帝国,从资金到人员,柯成无疑只会比之前更凶狠更强大,行事却可能更加小心,杜绝重蹈覆辙。 对手变得更为强大了,而他自个儿呢。 除了这些报关清单,温冷的手上还有什么,目前只有安安,她在水晶宫待过,被抓去过云梦岛,通过她可以指证霍竟成,而撬开霍竟成这种一向养尊处优的人的嘴不会太难。他和柯成来往如此密切,问讯完一定能有不小的收获。 至于批捕霍竟成的命令,这两天应该就可以下来了。 终于弄清了唐泽明是为什么而死。 温冷忽然有点想抽烟,他转身去翻床边另一侧的枕头,从枕头下掏出那只黄铜打火机来,他立在冬季的窗边把玩了许久。 同一个晚上,任开在办公桌前烟不离手。 他翻着温冷填完了的那张表格,填得很好,事实无误,评价中肯,没有过分邀功,也没有过于谦虚,填得可以说非常老练,这表格的完成度赶上唐泽明了。 什么时候他能不拿温冷和唐泽明比较,任开觉得这很难。 温冷成了他的搭档,每天都坐在唐泽明的位置上,有意无意做着许多唐泽明才会做的事,除非温冷不再做着唐泽明的事,或者他自个儿能不再想起唐泽明,显然哪一条都不可能,无解。 他和温冷三个月的经历,在这份长达数页的表格上显得巨细靡遗。 两人所有的相处历历在目,第一次见面时他在众目睽睽下将温冷压铐上警车,接着又将他掼上墙。他问温冷要打火机,接着是更衣室对峙,再后来是赛车和俱乐部的生死逃亡,那一夜,任开快速略过了那一夜,之后似乎有什么悄悄改变了。冷库遇险时看到温冷晕在他怀里,他杀人的心都有了,从邮轮到云梦岛,温冷一次又一次的不管不顾…… 直到他在健身房不敢追问温冷为什么。 任开猛抽着烟,他牢牢盯着表格最后一页的那个狭窄空格,空格上的说明很简洁——是否愿意继续搭档,答案提示也很简单,只需要填一个“是”字或者“否”字。 任开拿着笔,抽完整整一支烟,他还是没能落笔。 他看着“是”那个字的时候,眼前全是唐泽明的种种,任开连笔都要握不下去。 当他狠狠心想填否的时候,温冷又满纸满页的朝他望来,那双眼睛确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当那双眼睛就这样看着他的时候,他完全没法对着它们写下“否”字,那双眼睛深处有他无法读懂,却深深阻止着他的东西。 任开突然就掐了烟,机警地看了看整个大办公室,没有别人,只剩他一个。 他站起身来,走到后侧的隔间内,成排的档案柜立在那儿。他立定在倒数第二个大柜前。耳边回响起姜月的话,“好奇人家怎么说你吗?我已经锁进大档案柜了。”“小心不看后悔哦。” 任开抬了抬眉,下定决心就干,他只试了两次密码就成了,姜月果然翻来覆去就是这套密码,真是队内通用了。 当然也因为大档案柜锁的都不是什么真正要紧的资料,重要的不是在档案中心的密码库里就是在姜月自个办公室的密码箱里。 任开翻到温冷填的那张意向表的时候,心跳得很快,他把这归为做贼心虚,完全忘了他学生时候,帮同桌偷回被教导主任没收的情书时,干得心不跳气不喘的。 在往下看之前,唐泽明当初的评语先跳出了任开的脑海,是属于唐泽明一贯的简洁风格,“最好的搭档,最理想的搭档。” 对任开来说再简单,也再动人不过的两句话。 之后对搭档安排意愿的填写,唐泽明的回答是“愿意服从任开的安排”。 任开做了个深呼吸,翻开了手中那张表格。 温冷在对搭档的评价那儿写着——可能是前世修来的,最好的搭档。 任开着实愣了下,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家伙也太夸张了,他要是毛头小子就要被这话捧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家伙,就这么想他留下他么,马屁拍成这样,不知道表格这东西入档的么。 当他看到对安排意愿的那格填写时,是真的愣住了——愿意服从任开的安排,这话一字不差。 他想起温冷曾说过两次,愿意服从,服从第一,一次在赛车场,一次在云梦岛。现在,他真这么做了。 他和唐泽明一样,全然信任地将主导权全都交给了他。 任开慢慢合上了档案柜,他还是很难将之前直白到令他都有点不好意思的评语和一向冷漠的温冷联系起来。 温冷怎么看也不像会说出“前世修来”这样的话的人,那么答案显然只有一个,就是温冷无比希望他留下自己,却又不好意思当面开口。 任开回到座位,这一次,没有太大困难,他在空格处填下了“是”。 三个女孩的案子才办了一半,霍竟成即将批捕,安安交待出了大成哥,这人很可能是柯成,温冷在缉私队干过,他需要他的专业知识,他需要他对边境的熟悉。温冷办案的能力也确实不错,和他搭档,当然也……很顺手。 任开终于找到充足的正当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安心的结了表。 桌上的手机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任开接起电话。 “出了什么事?”他迅速问道。 电话显示的是温冷,时间已是不早。 “你在哪儿?安安那里有情况。” 温冷的声音发紧。
第49章 每晚,九、十点间,温冷都会接到一个固定的电话。 负责证人保护的警员小梁会和温冷报个平安,就安安的情况通个气。 今晚的电话里,小梁说白天的时候安安似乎偷偷打了个电话。至今霍竟成还没有批捕到案,受到保护的证人打电话外联这种行为,是明确不被允许的。 温冷问怎么回事,小梁说,发现安安偷打电话后,问了她是怎么回事,开始她不承认,后来才说实在太无聊,就和小姐妹说了几句,并且再三表示什么也没透露,也没说自己在哪儿,就和对方说了自己挺好的,又听对方说了两句认识的人的八卦就挂了。 温冷不放心,霍竟成就快到案了,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觉得有必要和安安谈一谈,从云梦岛到现在的证人保护状态,失去自由的时间久了,安安变得情绪不稳太正常了,她现在需要有明确的期盼,需要有人给她最终成功的信心。 温冷套上夹克,拎起头盔就下了楼,夜路德在前往郊区的路上飞速驶过,冬夜里,四下萧索冷清,温冷看着空旷的前路越开越快,他总觉得放不下心来,离目的地还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温冷还是选择减速停靠到了路边,他拨通了负责保护的警员电话。 再次听到小梁的声音的时候,他着实松了口气,是他太过紧张了,对方说一切都好,如果温冷想明天来也没事。 “我就到了,和安安聊几句就走。”温冷说完,在重新出发前给任开打了个电话,之前出门太赶,他还没来得及做行动报备。 没想到温冷刚说完安安的情况并表示自己准备去看下证人,任开就在电话里回他:“我正在局里,这就过去。”没等温冷表示任何异议,他已经挂了电话。 温冷只能随他去,十分钟后,温冷驶进了Z市西南郊区的一片别墅中。 市区住宅逼仄,人多眼杂,并且来往的生人不少,而郊区的独栋别墅区人口密度低,既不容易暴露证人,能给证人一个安全的活动空间,有生人进出也十分显眼,便于保护工作。 温冷进入小区后,没想到会在小区内的道路上看见安安,他驶上去叫了一声,倒吓了安安一跳,她回头,“温警官?怎么是你?这么晚了……”安安嘀咕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外面。”今晚情况有些不对,温冷一脸严肃。 安安举了举手里提的东西,几包卫生巾在透明的塑料袋内团成花花绿绿一大片,“那个,我突然来大姨妈了,屋子里没有准备这个,就去了趟门口的便利店。” 温冷哦了声,看向四周,“梁警官呢?” 他好像没看见小梁跟在附近。 安安摇摇头,“不是说在外面他不会紧跟着我,再说这是小区里,这儿进出生人保安看得可严,他应该和平时一样,在哪儿看着我们吧。” 温冷又望了眼四周,开口道:“上来。”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载着安安直接回到了暂住的屋子。 进入屋内,温冷先查看了下门窗,一切正常,警报器工作如常。他随即拨起了小梁的电话,想问问人是不是已经守在屋外。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应答。 温冷顿时变了神色,厨房里传出了烧水的声响,他冲进去,看到安安开着橱柜,正想要泡茶,见了他转身要开口。 温冷眼神严峻,举起食指封到嘴唇上,对她摇了摇头。 安安呆呆地站在当地,瞪着眼睛,紧张地看向温冷。温冷几步靠近她,示意她紧跟在自己身后,不要出声。他看了看厨房四周,从操作台的刀架上抽出一把窄刀。 他小心翼翼地领着安安返回到客厅,摁下了直通保护小组的无声警报。小组值班成员会先找小梁确认,当打不通保护警员的电话后,就会安排出警,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哪怕是短短十分钟,都够经历好几场战斗了。 此刻,整栋屋子静悄悄,侧耳听去,没有任何声响。温冷伸手关灭了所有的灯,现在周遭的一切陷入了宁静的黑暗,只有冬日冷月从窗外射入了几道寒光。 安安到了此时,实在有些忍不住,凑近到温冷身边轻生道:“你为什么没有枪?” 温冷微侧了头,没有回答,依旧伸出食指做出禁声的动作,除了他俩,还是什么声也没有。来人如果在外面对小梁下手了,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来这栋屋子找安安下手了。 此时守在屋内就会完全失去机动性,容易被人瓮中捉鳖,温冷察看了下路线,准备带着安安从后门撤出去。 别墅的前门处非常开阔,两人的身形会完全暴露,后门处则有邻居的院落紧挨着,对方不容易蹲守,出去后是连续的树丛小道,方便遮掩身形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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