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到这一阶段,队员的动作失去标准后就很难再调整回来,因为体力的流失只会越来越快,也就越来越难维持动作,以后的每一下撑起都是不易,再没有可能回到原先的状态。 现在,两队比的是谁先坍塌。 四周的加油声逐渐变得规律而整齐,任开知道他还能咬牙撑一段,但他不知道温冷还能撑多久,肩背上那具单薄的身子比他想得还轻,更多时候,任开感受到的是紧贴在他整个后背上的暖意。 他能感到温冷极力控制着呼吸,甚至不愿这么点气息在他的颈边造成扰乱。 温冷如此敏感又诸多顾及,会不会控制太过,反而更易造成失控。 正想着,温冷却突然在任开耳边道:“我没事,你只管做就是,不用管我,我能跟上你的节奏。” 任开便抛开了念头。 每次他俯卧之后,即将撑起的间歇,温冷都会控制着微微抬起腰腹,尽量空出与他后背的一丝空隙,方便任开向上用力,只有当任开的身形到达顶点时,温冷才会紧紧贴住他。 次数一多,训练得任开感觉背部似乎会不由自主去抬起迎合,去填满那空隙,去感受那身体紧贴时刻的温暖。 任开觉得自己魔怔了,一定是因为他太久没和任何人这样亲近了。 身体叫嚣起它自己的欲望和意志。 这是在比赛的最后阶段,强行控制身体会消耗宝贵的意志力,任开最终选择了放弃,由着身体任性,放纵这人类本能的欲望也好,能帮着他多支撑几个起落。 就在任开体力透支,决定靠着本能来行事时,身旁贺浩和他的搭档更早一步进入了最后阶段,又两个俯卧撑后,两人一同坍塌,跌落在距离温冷和任开不远处的地面上。 任开停住,稳了稳身形,他记得林维说过,他至少还得再坚持三个,才能和缉毒大队打成平手,四个才能赢。 此刻,全场只剩自己这一组人,所有人都已经放弃时,地面如同软床有着无尽的吸引力。往下俯卧就像是直落深渊,却有种可怕的堕落快感,在这样的引诱下再要撑起身仿佛难如登天。 汗水已经流遍任开的脸颊,他双眼模糊不得不闭了目,黑暗中他不知道这一下俯卧下去,还能不能撑起身来。 耳边却忽然飘来了清晰语声,“想赢,就拿我当唐泽明。” 这话语声在黑暗中就像魔咒,诱导着任开,他想赢,他当然想赢,骨子里的好胜心早被激起。 如果是唐泽明,如果他在……这念头根本不需要任开去想,他只是长久以来将这个念头深深锁在理智的牢笼里,加了一把又一把锁。 他只需要将它放出来,须臾间,毫无任何阻隔,紧紧拥着他的人就成了唐泽明。 如果是唐泽明,他当然能毫无顾忌的放肆地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可以全然相信他,他也会全然配合他,他们的身躯会完美配合,他再怎样离谱地做下去都无所谓。 最难以言喻的是一感到背上的人是唐泽明,任开心头不由自主就升起一股情绪,这强烈的情绪驱使着他,别说多做三个,他愿意就这么永远做下去,真有多久做多久,做到精疲力竭,做到只有死神降临才能叫他停止。 一下,一下,三个就这么做了过去,第四个,第五个,任开彻底陷进情绪里,温冷突然触地了,他看着任开终于倒到地上,闭着眼没有动弹,向周围道:“是我没控制好。” 重案大队集体欢呼出声,各队鼓起掌来,林维已抛出两条毛巾给两人。 任开翻过身,将毛巾盖到了脸上,众人的吵闹都被推到了遥远处,此刻,抹去汗水,彻底清醒过来时,任开感到头痛。 虽然是温冷先说让他把他当唐泽明,但当他真的这样做,并且做成了的时候,任开不得不审视自己的内心,什么时候温冷已经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他才和他搭档三个多月,什么时候温冷已经在他心里占下了不小的位置。 邮轮上,他不顾前程要替他出头;云梦岛上,他不顾生死要替他开路;现在,因为他想赢,他可以不顾身份甘愿当别人的替身。 任开掀开盖在脸上的毛巾,灯光里,温冷完美的面容能让任何一个人移不开眼,他正微倾着身,向他伸出手来。 任开叹了口气,抓住了他的手,温冷使劲,他借力一下就站到了温冷身边。现在任开居高临下,紧挨着温冷了。 娱乐赛宣布结束,众人开始散场,没有人注意到他俩,任开低头在温冷耳边问:“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我?” 任开能感到温冷的颈脖在他的注视下有片刻的僵硬,温冷抬头望向他,那眼神太复杂,任开自认刑警多年,能读懂不少受害人,凶手,家属,人类许多纠结而复杂的情感,但此刻他读不懂温冷的。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温冷是在意他的,非常在意。 他等着温冷回答,然而这次,温冷显然不准备给他任何答案,他什么也没说就要转身离开。 任开跨了两步拦住了他,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温冷终于道:“原因你不会想听,我一不想骗你,二也确实不想对你说。” 任开没有再拦他,沉默地站在那儿,温冷知道,他话里可能有的暗示阻止了任开。 眼前的人还没有准备好接纳另一个人,任何萌芽状态的感情都会惊退任开,不仅是对方的,甚至更可能是他自己的,他只能退缩。 哪怕温冷自己,对任开的态度也是难以厘清的,他当然想亲近他,却怕亲密带来的靠近会引来太多麻烦。如果不是刚刚走廊上的掩饰撒谎,也不会有之后的俯卧撑,现在的对话,再亲近些,状况百出,他怎么可能逃得过任开敏锐的眼。
第47章 温冷终于有机会跑一趟缉毒大队办公室,贺浩见了他笑道:“任开还怕我赖账不成?这么快就让你来催饭?后天晚上怎么样?” “吃饭让他自己来。”温冷神情认真道,“我有点正经事,想问贺队借个人。有个案子牵扯到陈年旧案,牵扯到的案子后来归了缉毒,里面有个数据证据在你们这儿,我想借个原本回去。” “我当是什么事,只要不找我借人办案,都不是事儿。”贺浩大手一挥,就指了个熟悉档案的老手给温冷。 缉毒大队缺人手这事和重案大队半斤八两,属于常年短缺。 温冷把抄的案卷号,资料标签号递给来人,别的大队的档案室,没有跟进去的理,温冷在外头慢慢等。 贺浩对任开这位新换的搭档有几分好奇,尤其是在比过一场俯卧撑后,随口聊道:“来局里后还习惯不?听说你以前是缉私线上的?” 温冷点头,“食堂早饭比缉私那边好。” 贺浩笑起来,“我记得唐泽明也是缉私队出身,你们认识吗?” 面对这个问题,温冷一贯有个标准答案,“唐泽明是我前辈,帮过我不少。” 贺浩听了,大幅度点点头,表示对这话深层意思的了解,他忽然想起来什么道:“任开没为难你吧?那事之后,你是他第一个搭档,他那个脾气……” 说到一半,贺浩就觉得自己这有点像在撬人墙角,他又不是输不起的人,忙转了话道:“不过我看你们之前比赛完全不像只搭档了三个月,能搞定任开,你很有两把刷子。“ 温冷表现得很谦和,略低了头道:“人和人讲个缘分。”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那份数据资料也查不多被找了出来。 温冷谢过贺浩和那位警员,回了重案大队。 当晚回到住处,温冷尝试读取数据资料,发现记录数据的硬盘毁坏得非常厉害,必须要先修复才能读取。 温冷翻出了档案中心复印来的缉毒大队关于这案子的卷宗,再参看了今天拿到的数据硬盘附的说明标签,大致拼凑出关于这个证据的重点。 首先,对涉案黑客的死亡两队都没有异议,认定为吸毒过量意外致死。其次,因为死者给电脑设置了一个预防性自毁程序,即最长24小时没有登录本机或远程登录机器,所有电脑数据都会受到毁灭性的破坏。 重案大队的首要任务是凶杀案,死者自己吸食毒品过量死亡,就转给了缉毒大队,缉毒大队的查案重点是死者可能卷入的毒品贩卖网。 毁坏的数据资料不属于任何一个大队调查的重点,就这样被封存了起来。 温冷觉得有必要把这份资料恢复出来,他不可能将证据带到外面去找不知底细的人来恢复,何况外头是否有这样的高手也是个问题,而系统内他信得过又有这样本事的人,他只认识一个。 第二天,温冷悄悄给安岚发了个讯息,约她午饭时在外面见面。 安岚看到硬盘时有点惊讶。 “缉私队的老朋友找我帮忙,他们那边自己搞不定。”温冷看着安岚道。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最自然的真诚和信任,“这事对我非常重要,不然我不会开口拜托你。” 人质劫持案时,温冷在当铺里救出了安岚的妹妹,温冷知道他要求这事多少有些挟恩求报了,他讨厌这么做,但他别无选择。 安岚郑重接过硬盘道:“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她看出了温冷的不自在,爽朗地笑起来,“队里他们找我乱七八糟的事可太多了,宋小磊把他姨妈家两只狗的照片删没了都找我恢复。” 温冷轻笑起来,很领情安岚的好意,这事毕竟和恢复小狗照片是不同的。 安岚则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暗暗感叹,还好温冷平时不爱笑,也还好他不是她的搭档,不然天天对着,别说让她做点私活了,犯点什么错误也是分分钟啊。 “还请替我保密。”温冷最后道。 安岚十分肯定地点头,“你放心,我不会透露出去的。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数据能恢复多少,到时什么也恢复不出来的话,可没脸再让你请吃饭。” 冬季,午后的阳光晒得空气都有点暖融融。 任开开车回警局的时候,眼尖的他在两个街区外看到温冷和安岚从小饭馆里有说有笑走了出来。 他边转过十字路口往警局去,边想着这两个怎么想起来单独吃饭了,他要是不清楚温冷的性向的话,可能还会有些别的想法。此刻,他只有好奇。 等他回到办公室,温冷和安岚是分开时间回进办公室的,显然是低调地不想引人注意,任开越发好奇起来。 但觉得好奇是一回事,求证好奇又是另一回事了,温冷又不是他的谁,公事他是他的搭档,他当然可以过问,至于私事,他还记得自个说的,他又不是他的保姆。 想到温冷的私事,任开又多了一丝烦躁,他直接将它抛到了脑后。 刚好林维朝两人的办公桌走来,说罗国那边有新的调查进展,已经发了邮件来,正式报告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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