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跟雷罪碰过一次面后,邢沉经常会回忆起过去,越克制,就越忍不住。 他想起来,那个时候,雷罪也有一本《红与黑》,而且是自己送的。 实在不是邢沉记忆不好,而是他压根就不觉得送书是一个值得记住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们在邢同志的书房里学习,那本《红与黑》是邢沉用来垫着写作业的,那时候见雷罪盯着那本书一直看,便随手送给他了。 邢沉在书架上找了好一会,都无果。 难道项骆辞没拿回来? 邢沉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有一个盒子,安装了密码锁。 他心里一紧,手刚伸进去,最后却没有碰。 这是项骆辞的秘密,不能碰。 就在这时,邢沉仿佛听到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他急忙关上抽屉,从书房离开,回到卧室。 过了不到一分钟,门被轻轻打开,项骆辞回来了。 他蹑手蹑脚地在邢沉旁边躺下,躺了一会,温度正常了,这才慢慢地朝邢沉身边靠近,轻轻地抱着他,呼吸由沉重变得轻缓。 便是这时,邢沉才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眼前的项骆辞,神色凝重。 或许,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些人故意弄出这些动静,把所有的问题都指向雷罪,不是雷罪回来复仇,而是—— 有人在针对雷罪。
第90章 邢沉今天是偷偷跑来警局的,项骆辞今天要和周南去大采购——项骆辞为照顾邢沉,专门为他量身定做了三餐养生菜单,有些食材湖东区没有,得去外地买。别人买他不放心,所以只能亲力亲为,邢沉也因此有了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 他来警局,队员们本来也很担心,但见他行动如常,面色如常,嘴贱如常,大家伙瞬间收起迎接“皇帝”的待遇,降级至迎接他们贱队长的虚伪恭维态度上来。 “队长您坐。” “队长您喝水。” “队长你热吗?我给你扇风。” 邢沉大翻白眼,置地一声:“脑子不正常的都给我滚出去。” 于是欢迎仪式就这么仓促作罢。 邢沉慢慢地坐下来,申子欣有些不放心地帮他扶了扶椅子,邢沉抬手示意不用,“刚刚你们急急忙忙的,又出什么事了?” 刑警一队集体不敢说话,申子欣弱弱地应了句“是因……”,话一出就被挨个眼神宠幸了一遍。 邢沉深吸一口气,“现在什么情况,需要我一句一句问吗?还是觉得我现在连过问案子的资格都没有?” 宋克南几番欲言又止,徐智抢了话,“队长,是莫严失踪了。我们找遍了湖东区,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老方他们全网都搜索过了,天眼搜查,都找不到这孙子。” 见徐智拦不住了,沈照也没再藏着掖着了,他无奈地叹道:“最近真是邪门了,每次用到监控,那些人就跟幽冥一样诡异消失了,难不成他凭空飞出湖东区不成?” “飞?你怎么不说他钻地呢?”邢沉冷笑,“刘素落网之前我已经让老方密切留意各路交通监控,而且不止我们湖东区在提防,上阳区,江北区、隆阳区也都在严防密控,他莫严就是插翅也难飞。” 徐智不解,“那这孙子莫不是在当缩头乌龟?” “也不见得。”邢沉轻轻地吸着气,说:“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有人先我们一步把他控制起来了。” 沈照迟疑地说:“会不会和上次把刘素他们绑在厕所里的是同一批人?” 邢沉默认了这个说法。 宋克南看了邢沉一眼,“队长,你不会又是第六感猜的吧?” “……” “找人现在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邢沉点了点徐智和申子欣,“丁明旭的资料你们谁整理了,给我。” 徐智翻了个白眼,“队长,你的关注点怎么——”后面的话在邢沉的注视下改了口,“我有,我现在就给你整理。” “另外,”邢沉又说:“我要见一见罗良平。” 沈照立刻说:“罗良平的拘留期到了,队长你晚来一天他就要被释放了。我这就去给你安排。” “急什么?”邢沉轻咳,眼神里闪过某些暗示,“我就是问他几个问题。” 其他人对视一眼。 徐智说:“绝对保密。” 宋克南附和:“保证传不到局长那里去。” 沈照一锤定音:“除非局长自己发现。” 申子欣和孙铭慢半拍地理解过来,各自眼观鼻鼻观心。 邢沉:“……” - 对于刘素制毒这事,罗良平已经知道了。 罗良平因为自己私自报仇扰乱公共秩序被关押,后面将功抵罪引出了“雷罪”,虽然人没抓着,但他认错的态度不错,所以并不算大错。 在里面的几天,他已经慢慢地消化了刘素制毒这事,也慢慢明白过来,当初刘素愿意跟他搭伙过日子,也许只是为了有个普通的身份掩盖自己制毒行为。 难得罗良平很有自知之明,所以邢沉不用点拨,他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警官,您不用特意安慰我,刘素这是犯罪,应该接受惩罚。我出去后也一定改过自新,绝不会再任性胡来,我现在只想跟我儿子过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 邢沉无言半秒,点头,“心态不错。” 罗良平略沉吟,说:“关于火锅料这事,项警官其实提醒过我,我当时以为是陈麦冬对我的懦弱怀恨在心所以来报复我,倒没想到这一切会是丁明旭的策划。” 邢沉眉头一跳,“项警官怎么跟你说的?” 罗良平奇怪地嗯了一声,说:“我和陈麦冬的事,说起来惭愧,我一直以为这事翻篇了,没想到她对我还有这么深的怨念。当年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们家很有钱,我跟她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喜欢她,很多男孩子都喜欢她,也在追她,但我没想到她最后会同意跟我在一起。但后来……” 罗良平细细碎碎地说了很多。 邢沉的注意力早在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已经飘走了。 原来项骆辞早就知道了陈麦冬和罗良平的关系。 甚至—— 项骆辞在引导罗良平怀疑到陈麦冬身上。 为什么? 难道项骆辞早就知道幕后策划的人就是丁明旭? 邢沉心里渐渐已经有了答案,哪怕这个答案已经在他心里酝酿了很久。 其实在来之前,邢沉特意去找过陈麦冬,她亲口承认,那天项骆辞确实找过她。 她的心思瞒得过其他人,但偏偏就是被项骆辞看出来了。既然被警方看穿,她还不如自己坦白。 陈麦冬是个极为自私的女人,她能这么豁出去,还是因为项骆辞的话:“丁家已经破产了,丁明旭做了这么多违法交易,以后,怕是要把牢底坐穿。” 靠山无望了,所以她才这么突然地把丁明旭交代出来…… “邢警官?邢警官?” 邢沉回过神,见罗良平讪讪地对他笑了一下,“警官,我还想问问,麦冬最后会怎么样?她……” 邢沉哦了一声,说:“她啊?不用担心。” 罗良平点了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问:“警官,你不会只是来安慰我的吧?” “……” 邢沉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言简意赅地说:“是有几件事想请教一下你——” “不、不用请教,您问。” 邢沉问:“当年收养雷罪的,是不是丁家?” 罗良平傻眼般愣了一下,良久,才点了点头。 邢沉很有耐心,且平静,“之前为什么不说实话?” 罗良平讷讷地搓了搓大腿,说:“当年雷罪却是被丁家收养,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 “就是……我也是听说的,丁明旭对他那个的时候,他用嘴咬了丁明旭的小兄弟……总之最后丁明旭被送医院,后来雷罪就又被送回福利院了……” 罗良平难以启齿地揶揄了好一会,偷偷瞥了邢沉一眼,后者沉默,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良平不确定他在不在听,没有贸然继续。 直到邢沉用手敲了敲桌面,声音低沉,“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 罗良平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只好说道:“那天是我把雷罪约出来的,后来我发现的时候,也是我报的警。我是偷偷报警的,丁家不知道,但后来那几个警察被打发走了,如果被丁家知道,我……” 邢沉的脸色稍缓,又问:“丁家又不是没有孩子,他们为什么要收留雷罪?” 这个问题让罗良平欲言又止了一会。 邢沉说:“如实说就是。” 罗良平便道:“其实,丁明旭小时候不在丁家长大。” “为什么?” “丁明旭长得太普通了,丁家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家,但丁明旭的长相一直被看不上。后来他们就收养了雷罪,对外说那是他们的孩子。” “所以我觉得丁明旭变态也是有原因的,他想毁了雷罪,想自己出人头地……反正出了这事后,丁老爷就把雷罪送走了,让所有人不许再提这件事。我们家当时是在丁家做事的,当年也收了封口费。” 邢沉:“……” 邢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当年,确定没有对雷罪做什么更过分的事?” 罗良平被他看得有些发怵,“那时候年纪小,可能不小心过分了一点点,但都是小孩子的打闹。后来他被送走,我还挺愧疚的……” 他愧疚,邢沉一个字都不信。 手机这时振动。 邢沉拿起一看,是项骆辞。 “……” 邢沉对罗良平挥了挥手,罗良平就被带走了。 电话还在振动。 邢沉盯着手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接了电话:“我来警局取个文件,这就回来。” 项骆辞似是叹了口气,“你等一会,我来接你。” 邢沉笑,“好。” - 项骆辞没让邢沉多等,二十分钟就到了楼下。 邢沉正坐在办公室里等他,无聊间翻到一个旧手机——汤冉家里拿来的那部。邢沉想了想,把它塞进兜里,又把相关资料加进一本书里,准备一起带回家。 这时,项骆辞推门进来了。 “等久了吗?” “唔,你这么说的话——”邢沉笑了笑,“确实有点久。” 项骆辞:“?” “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多好。”邢沉半开玩笑。 项骆辞也莞尔,只当他又在耍嘴欢儿。 “项骆辞,”邢沉突然喊他。 项骆辞抬头,触及邢沉那双沉静的脸,有些不自然地愣住,但还是温和地问了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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