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炽对此没什么态度,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在一楼客厅坐了会,孙广跟他汇报最近的情况,“松钉现在最新的纯度是98.6665%,这已经是最好的成绩了。可要想达到松钉的高峰,还是要找回那一半配方。哥,你去京州不就是为了这一半配方吗?配方没找到,你怎么回来了?” 若是换了别人问这种无脑的问题,早就被死翘翘了。 颂炽了解孙广说话直白,但没他意,是以没动怒,说:“过几日,我带一个人去厂里,他会帮我们将松钉做出来的。” “谁?”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颂炽说着,见孙广往楼上看了眼,蹙眉道:“既然你这么闲,去帮我找个人。” 孙广顿时来兴趣,“谁?” “邢沉。他应该已经到缅甸了。”颂炽提到这个人,静淡的眼眸才会显露出一丝狠意,“找到他,带回来。” 语气一顿,又说:“别把人打死就行。” 孙广一听,就知道这是件刺激的任务,站起来说:“我这就找去。” 孙广离开后,颂炽招了个人过来,问:“查出林愧最近在跟什么人联系了吗?” 中午林愧的尸体被埋了后,颂炽就派人去查了——别看他表面不动声色,但凡发现一个怪异的举动,他都会怀疑。 尤其林愧今天伤了的人是项骆辞。 手下说:“阿水已经查到了林愧的身份,这是他刚刚让人带回来的东西。” 颂炽微愣,“这么快?” “他说最近也觉得林医生行踪怪异,早就在查了,今天才有结果。” 颂炽接过文件袋,里面只有三张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内容都是林愧和一个中年发福男人交谈的画面,两人关系看起来很熟,三张图,不同的地方。 那一封信里就写了一行字——国际中方驻缅甸刑警组长江裴手下林愧,代号听风。 “……” 最近颂炽带着项骆辞到处跑,起初是有试探他的意思,后来他们去过的仓库果然出了问题。 因为这个,他才没有冲动地把项骆辞带去工厂,另一方面也因为担心项骆辞的伤,所以这些天一直让林愧跟在身侧,倒没想过林愧才是那颗毒瘤。 难怪,明明项骆辞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之下,项骆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仓库那边还是出了事。 然而知道这个结果,颂炽更困惑了。 五年前,颂炽身受重伤,项骆辞带林愧给他救治——那时项骆辞身边没什么朋友,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他能把林愧请来,必定是极其信任他的。 这些年林愧能被安排在盘山别居做事,也是因为项骆辞,按理说,项骆辞不可能对他下手,即便知道林愧是警方间谍,项骆辞就更应该保护他才是。 能逼项骆辞动手,必然是碰了他的什么禁忌。 不知想到什么,颂炽的神色渐渐地冷淡下去。 虽然颂炽不愿意承认,但此时情况下,也只有那个可能最合理了——项骆辞还在担心他会对邢沉下手,所以不让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怕他迁怒邢沉,相较之下,项骆辞也只能对林愧痛下杀心。 “……” 这么看来,邢沉在他心里的分量,还真是大啊。 颂炽的脸色越发冰冷,过了会,他才又问:“林愧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女儿?” “是的。” 颂炽说:“去处理了吧。” - 邢沉想过,项骆辞故意暴露身份,跟沈从良密谋找上颂炽,是想将他置之度外。他们的动作太快,以至邢沉都没来得及反应,项骆辞就已经单枪匹马地闯了狼窝。 但他绝对想不到,项骆辞还藏着这样危险的身份。 彼时,邢沉被带进一个居民房,对面坐着个中年大叔。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给他们准备了热水,然后看着中年大叔,欲言又止。 江裴神态发福,脸色发黄,眼角皱纹重,使得他的眼袋十分的不明显,大概是不苟言笑的缘故,使其看起来有几分与生俱来的严肃感。 他抿了一口水,瞟了小姑娘一眼,“想问什么就问吧。” 小姑娘紧张地拽着衣角,良久,才开口:“我阿爸说,如果有人来带走我,说明他已经……已经走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盯着江裴的脸色,生怕他会顺着她的话而点头。 江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又看了邢沉一眼,说:“他会把你阿爸带回来的。” 邢沉:“……?” 闻言,小姑娘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又听他说道:“你阿爸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回到自己的家乡,我已经替他选好了地方,以后有机会,你也可以去看看他。” “……” 那小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片刻,邢沉抬头看去,小姑娘已经红了眼,抓着衣角的手瑟瑟发抖,有眼泪顺着眼角滑下,但她却一点声音没出。 良久,她点了点头,对邢沉说了句“谢谢”,便出去了。 邢沉:“……” 邢沉自认为平时办案子颇有几分雷厉风行,但这么直白地把一件残忍的事情告诉给一个小姑娘还不带安慰的,平心而论,他大概是做不到的。 “你觉得她可怜吗?”江裴突然问。 邢沉不了解别人的事,也不想了解,只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和命数,我可不可怜不重要。” 江裴似是愣了下,随即点头,“确实。”过一会,却又问:“那你跟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邢沉不语,他看了眼窗外,刚刚停在外面的那辆车被开走,那位姑娘也被带走了——开车的是早上接他去酒店的司机。 车子扬尘而去,周围恢复平静。 邢沉淡淡收回视线,说:“她跟我不相关,所以不必知道。” 江裴似是极轻地笑了下,唇角抹着一分轻嘲,说:“她阿爸,就是被项骆辞杀死的。” “……” 从进门到现在,邢沉就料想到了项骆辞身份不会那么简单,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相信项骆辞会轻易杀人。 “不可能。”邢沉说,语气笃定,且平静。 江裴对邢沉的定性倒有些意外,说:“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冷静,看来你应该猜到了什么。” 邢沉道:“没什么猜不猜的,你给我发短信前,我恰好得到了一些消息,也见过你的照片,仅此而已。” 江裴挑眉:“哦?” 邢沉分析道:“当年项骆辞离开泉市,身份信息被删……哦对,听说是有黑客入侵。这么大的事,虽说只是少了几个人员的资料,但是作为公安部门这么严谨的机关,会不去排查这些人的资料信息?这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糊弄过去,也不像我们警察的作风啊。要么,就是有人把咱警察当猴耍了。但就算是个猴,也得把那根线拉出来看看是什么个品种吧?” 江裴对此并不否认。 果然。 他们带走了项骆辞,所以这么多年他才会找不到雷罪的任何信息。 邢沉的平静渐渐溃散,语气有些发冲:“你们当年就已经找上项骆辞了?他当时都已经这样了,你们怎么能……” “你刚刚分析了这么久,怎么就不把那个结果说出来呢。”江裴打断他,缓缓道,“你不会真的以为,项骆辞回京州是为了你吧?” 邢沉:“……” 虽然已经猜到这个可能,但此时被直白地告知,邢沉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吃味、不甘。 但更多的是无奈。 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就算江裴不出手招揽,项骆辞还能去哪呢? “就像你说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而每个人最终会活成什么样子,也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江裴伸手,将一个相框拿来,指着小姑娘,“这个,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邢沉:“……” 特么。 刚刚那个姑娘看起来还那么小,她竟然也是个卧底?
第110章 江裴语气变得悠长,透着几分苍白,他说:“当年我们把她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时候,才七岁大,她还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害怕。那时我们有个小警察打架没什么经验,救人的过程中差点被一个人贩子杀死。是这个姑娘,在紧要关头,捡起了地上的手枪,打死了那个人贩子。” “……” 邢沉有片刻的沉默。 “这几年她生活在这里,倒有了一点人情味。不过你要是看到她杀人的样子,一定会很意外。”江裴放下相框,说:“这些年,多亏了她,我们才能获取颂炽这么多的情报。可惜,颂炽这个人太警惕了,我们一直摸不着他的老巢,也只能慢慢地等着。” 而这个等待,今日终于熬出了头。 因为项骆辞成功打入了颂炽内部,颂炽对项骆辞的痴狂几乎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要确保项骆辞的潜伏万无一失,而林愧就是这个棋子。 此时邢沉也终于明白过来,江裴说的这些艰辛,只是在为他自己找一个推脱——“她的阿爸,便是这么死的?” 江裴抬眸,看见邢沉的唇角抿着一丝讽刺,“你们让项骆辞接近颂炽,为了帮他获取颂炽的信任,所以牺牲了她的阿爸?” “……” 邢沉的语气逼人,“人命在你们眼里,就这么轻贱?” “轻贱?” 江裴的神色微顿,略微浑浊的眼睛涌出一丝冷意,他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年为了打进他们内部,死了多少人?他们每次有行动,我们都会有人牺牲,当年他们让那些孩子、妇女试毒,又死了多少人?” “但这也不是让他这么牺牲的理由!”邢沉语气深沉,“他为项骆辞而死,你考虑过项骆辞的感受吗?即便这次任务成功了,他以后也会活在无尽的自责和痛苦中。他这样为你们拼死拼活,最后换来这样的结果?!” 他不管他们的部署如何,也不管他们以前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他只关心项骆辞。 江裴:“……” 午后的风里卷着一股热浪,擦过树梢,像要燃起一团火。 两人都沉默了须臾。 江裴看了眼窗外,他的眼神里,就裹着这样一种热气。 良久,他的视线收回,落在邢沉身上,道:“说实话,你们能发展出这样的关系,我挺意外的。但我还是那句话,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选择,从他们加入我们这个团队开始,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邢沉简直被他的话气到发抖。 别说颂炽为项骆辞痴狂,此时他都快要没理智了。 邢沉从胸前的兜里摸了根烟,点燃,吸一口。 平复了一会,他才又问:“最近发生在京州的案子,也是你们策划的?” “那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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