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恨谁?对家庭不忠的韩文洲?迂腐的韩诚?还是被韩文洲所骗、以为韩文洲未婚被骗到韩家的江南妈妈?可这些人凉得不能再凉了,只剩夺走他身份、宠爱的双胞胎。 他还会回来的…… 姜北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沉沉地睨过许正元和宋副局:“你们从调查韩文洲死因的时候就知道他有三个儿子,韩文洲的案子一直没结,可嫌疑人却凭空消失了,你们找不到他,还相信韩诚所说的‘小男孩会回来的’,所以找了一个诱饵,才不顾上级反对保江南出来?毕竟他待在看守所里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啊,许叔。” 姜北把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宋副局听出不对,打着圆场:“你不也希望他出来吗?要不是考虑到他的安全,你绝不能带走他,就算不是你,杨朝也会盯着他的。” “我要是早知道你们这样想,”姜北低吼着,“我宁愿他待在看守所,你们真的……” 宋副局还欲待说,许正元抬手打断他,解释道:“起初我们并不知道江南和程野是双胞胎,小姜,是你发现的。韩诚这些年一直在找他的双胞胎孙子,因为韩文洲的案子没结,他偶尔还和我们联系。二十年了,没能还他儿子公道是我们的失职,想着帮他找到孙子也好,左右都是双胞胎,抱着试试的想法,就把江南的DNA和韩诚的做了鉴定。” 难怪韩诚找了几十年的孙子都没找到、偏偏在程野死后立马给韩文洲迁了墓,原来是有人帮他找。 姜北冷着脸:“江南从一开始就知道韩诚是他爷爷?” “不,江南不知道,韩诚想着家里还有女儿女婿外孙,韩文洲留下的那笔遗产是个定时炸.弹,他想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再认回孙子,让我们暂时保密,不过现在江南知道了,”许正元说,“我和老宋一开始没想保江南出来,是他主动提出的,我还以为他发现什么了,结果他说……” 姜北:“说什么?” “我没有杀.人,更没有杀程野,”漂亮的青年惨白着一张脸,如是说,“我不是嫌疑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你们起诉不了我,也休想让我去看守所等补充侦查结束。” “你别扯没用的,”宋副局没见过这么猖狂的青年,完全不把他当副局,“让你去看守所是为你考虑,你要真不是嫌疑人,等补充侦查结束自然能还你清白。再说,包吃包住不好吗?凭你现在这副样子,出来喝西北风啊?” “就喝西北风。” 宋副局竟无言以对:“……不想进去也得有人保你,想想你现在的处境,谁愿意给你做担保?除非脑子抽风,有我也不同意。赶紧把身体养好,该去哪去哪,我警告你啊,自.残不能保外就医,别想整幺蛾子!” 江南不理他,把目光悠悠地移到一旁的许正元身上,再次强调:“我不是嫌疑人,既然检察院认为证据不足,说明这案子还有查下去的必要,我替程野上过学,并不比你们差,说不定能帮你们呢?” 宋副局一拍脑门:“不说我还忘了,你顶替程野的事也得算清楚。” 许正元终于出声:“老宋,让他说。” “补充侦查是有时限的,如果还是证据不足,我就是无罪,那些受害人是怎么死的,便会成为悬案,市局有悬案,说出去好丢人的,”江南道,“再者,我本无罪,谁也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不能坐以待毙,谁想栽赃我,我总得亲手让他付出代价。” 许正元来了点兴趣,笑道:“你想以什么身份帮我们呢?你现在不过是个嫌疑人,你还有其他想法吧。” “对,我不能成为姜北心中的‘杀人犯’,”江南十分坦诚,“至于其他,许叔叔会有办法的,对吧?” “然后你们就顺水推舟?”姜北问。 许正元没吭声,表示默认,转而又说:“总之,该解决的事总要解决,我和老宋老了,很多事力不从心了,当年的侦查手段不比现在,那孩子一跑如泥牛入海了无音讯,有时我也在想,我和老宋都快退了,不如把事情交给你们年轻一辈,现在的侦查手段先进,多少通缉多年的逃犯都落入法网了,你们总会找到的。可我又不放心,想着总得为你们铺条路出来。” “你看,江南一出来,迄今为止出了多少大案。小姜,我当初带你是看你聪明心细,你能想到的,这些案子不是巧合,是连带效应,从温洪亮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爆。二十年了,那孩子似乎成长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至于江南,他的大学也不是白念的,你不相信他的能力,他就只是个诱饵,你相信他,他便是一把刀,我是信他的,至少他现在还能蹦能跳,把你也保护得很好,不是吗?你们会合作愉快的。” 姜北张张嘴,到底没说出个回答,心中虽像堵着块大石头,但思绪却本能地从许正元的话中抓到了关键——不是巧合,是连带效应,从温洪亮开始就一个接一个地爆…… 好似连续剧一般,姜北迅速把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实际上他捋了不止一次,可要说是连带效应,还差条可以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的藤。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被许正元寄予厚望的江南在医院门口挑了束花,等到付款时才发现没带钱,连手机也落姜北车上了,只好作罢,转身往住院部走。 照顾程琼的护工坐在病房外,焦急地打着电话,一见人来,立马冲上去,说:“哎呦,你咋不接电话?” “手机忘带了,”江南解释道,“怎么了,程阿姨出事了?” “不是,我是想通知你阿姨醒了,”护工指指病房,“大清早醒的,你阿姨想见你,我又找不着你,然后你阿姨联系了一个警察,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聊了好久了。” 江南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看到了杨朝,两人正在交流什么,也是,自程野走后,也只有杨朝还关心关心那个妇人了。 江南淡淡应了一声,手在腿侧握成拳,在程琼昏睡期间,他几乎每天都来看她,毕竟对方处于无意识状态,多看看也无妨,可等人真的醒了,见到又觉尴尬。 他对护工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打算离开,护工拉着他:“你不去看看你阿姨?她可想见你嘞。” “……我还有事,改天吧。” 不等江南提腿离开,病房门哗啦被人推开,杨朝二话不说拽着人就往病房里拖,直把江南推到病床前。 “程阿姨,人给你带来了,还想跑。”杨朝拉来张椅子,把江南摁下去,“您有什么话想跟他说的就说,他跑得快,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神他妈没这个店了。 程琼扯出一个笑,脸部肌肉有段时间没活动了,笑得很僵硬,可眼里却盛满怜爱,一遍遍地打量着江南,连头发丝都看了去。 “那天韩老先生跟我说……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江南点点头。 “都怪我,他说他是小野的爷爷,邀我去做客,还说有小野小时候的照片,小野六岁我才把他领回家,没见过他小时候长啥样,我太想他了,就稀里糊涂跟着去了,”程琼缓声说,“我没料到会出事,小杨跟我说,是你和姜警官去找的我,没受伤吧?” 江南:“哦。” “哦”是几个意思? 杨朝没想到他俩见面是此种场景,尴尬得脚趾抓地,也是,程琼一口一个“小野”,站在江南的立场上想,心里肯定不好受,谁也不愿当程野的影子。 杨朝给程琼使个眼色,程琼微微颔首,扎着针头的手试图想去拉江南,最后还是放弃了:“你一定以为我把你当成了小野,不是的,我分得清你们两个,所以当初我才会给你写谅解书,你和小野终究是两个人。刚开始我不知道他有个弟弟,但我总感觉‘小野’有时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人,我养他十几年,他脾性我还是清楚的,他不黏人,可你不一样,直到小野出事后我见到了你,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我俩之前见过的,对吗?” 江南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以一副慵懒的姿势靠在椅背,又怕自己这副样子像程野,换了几个姿势也不称心,索性怎么舒服怎么来,最后说:“您当初为什么要给我写谅解书呢?您不怪我吗?” 这大概是自程野出事以来江南跟程琼说得最长的一句话,程琼听着熟悉的声音,眼眶一热,摇头说道:“不怪,我相信不是你干的。”
第94章 主线。 “相信不是我干的?”江南觉得程琼大概是给他镀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隔雾看花怎么看都美,他扭头又问杨朝,“你相信吗?” “啊?”这问题太突兀, 杨朝一时没反应过来,“我……” 江南:“你该不会是宋副局和许叔叔派来的逗逼吧?” 杨朝:“…………” 江南的目光好似镭.射线,咻咻咻将杨朝扫视了一遍。他想起当初和许正元谈条件, 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许正元没多考虑就答应了, 等他经历了韩家一案后,才发现许正元是别有用心,那么这位由许正元钦点、宋副局亲批的专案组组长, 就是他俩派来的逗逼了。 关于年前的入室杀.人案,已经走入了死胡同, 杨朝再查下去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原点。而俩老头的想法再明显不过,既然这条道走不通,那便换一条,常在河边走, 哪有不湿鞋的?对方藏得再深也会因为不可抗力露出马脚, 比如从温洪亮开始。 杨朝一边挂着专案组组长的牌子,一边跟着姜北跑各大现场, 没准今天发生的事,下一秒就传到了俩老头耳朵里,两只老狐狸貌似一直在等一个切入口, 如今也算等到了。 介于有程琼在,江南没多问杨朝, 倒是杨朝想起今天来医院的正事, 问程琼:“程阿姨, 您说相信他,是不是有什么依据?” 程琼摇摇头。 杨朝:“…………” 好吧,果然是靠滤镜。 程琼过分怜爱的目光看得江南浑身不自在,又想着杨朝要问程琼事情,他在场不合适,起身跟程琼说先去外面等着,不走,对方这才不舍地同意他离开。 此时病房里只剩两个人,杨朝拖着椅子往前挪了挪,他说话直,从一个话题聊到另一个话题向来没有过渡,直接开门见山地说:“程阿姨,假设,我只是假设,江南没有害程野,那您觉得还有谁有嫌疑?” 程琼正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盯着江南的头顶发呆,闻言一愣,眼神大概在说“什么意思”? 杨朝解释道:“之前我问过江南,程野出事那晚他回了自己的出租屋,记得走时是把程野家的家门关好了的,程野是在自己家遇害的,痕检去看了,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就是说,有人知道程野家的密码,能在不破坏门锁的情况下进到屋内行凶,除了您和江南,还有谁知道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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