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静似乎对这漂亮青年有些忌惮,总感觉不是好人,伸长脖子不说话。 旁边的韩霖接过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几十年了,”江南说,“老爷子的想法岂是说变就变的?你们这样怕,怕不是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韩霖也不说话了,望着车窗外:“到地儿了。” 韩文芳住在普通的商品楼,比起妹妹的复式大宅,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交通不便也就算了,环境还不好,卖菜的蹲在小区门口,扔了一地烂菜叶。 就这房子据说还是老两口贷款买的。 江南对着楼房感叹:“韩文芳是老爷子充话费送的?” 姜北睨他一眼:“不知道,不过你的情况应该是充话费送的。” “怎么可能?同卵双胞胎懂否?我这条命是我在妈妈肚子里搏出来的。” “那就是送的。” “……”江南蹙着眉,“看不起送的?让你捡了那么大个便宜,回头还看不上。话说你最近怎么老爱和我扛,我想见见害羞的‘阿北’。” 继“可爱”之后,姜北又被江南打上了新标签——害羞。 他实在吃不消:“我能把你的嘴缝起来吗?” “缝起来不行,”江南说,“堵起来倒可以试试。” 郁梓没听懂他俩的“黑话”,面无表情地等小张过来,姜北却是听懂了,送江南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转身便走。 小张头一回开轿跑,和开警车的状态完全不一样。警车他当山地摩托开,能飞多高就飞多高,轿跑他当自行车骑,跑不快,生怕碾死地上的蚂蚁,主要刮坏了赔不起,导致落后一大截,卖煎饼的大爷都把三轮车蹬到澳大利亚了,他还在路口打转。 车上的男人等不及,开门下车。他出门出得急,只披了件外套,搭配……睡衣拖鞋。 “走走走,我姐夫他们就住这!她儿媳妇怀孕了,跑不了,往哪儿跑?” 韩文静跟着附和:“走,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小张刚停好车:“哎!阿姨等等!” 姜北和江南抢先上了楼。 据韩文静说,韩文芳这房子早抵给银行了,依旧填不上亏损,偏偏儿媳妇年初怀孕了,眼瞧着孩子就要落地,哪哪都需要钱,又实在拿不出,这么一看,他们一家的作案嫌疑最大。 可还是那句话,争家产关程琼什么事? 江南走在姜北身后,在路上捡了根笔直的树枝,没一会儿让他盘得光亮,戳着地走,发出“哒哒”的响声。 “你有没有感觉这家人很奇怪?” 他走路不看路,树枝戳到姜北小腿,从天而降一个冷眼。 江南:“…………难道你小时候不想要一根笔直的树枝?想要送你。” 最近这人改送树枝了,蹭床成本越来越低。姜北自然不会说自己小时候拿着树枝华山论剑的光辉事迹,毕竟遭了他妈一顿毒打。 “韩文静一家的反应不对,”姜北扯开话题,“照她的说法,就算姐姐假惺惺地把老人接过去挣表现,老人也必然会把财产赠予给本姓外孙一家,韩文静怕的没道理,不该这么紧张。” “韩文静只说老人要立遗嘱,万一还没做公证呢?那遗嘱是无效的,”江南走到韩文芳家门口,还舍不得扔掉树枝,抬高声音说,“遗嘱无效,若老人出了意外,遗产便由第一顺位人继承,也就是他的女儿们,不管有没有尽赡养义务,这份遗产得平分。韩文静本来可以拿大头,这下损失惨重,她自然不会同意,韩文芳却能分得大笔钱,最终受益人是她们一家。” 江南敲敲门,“咚咚”声在走廊回荡,等了一分钟,屋里没人应:“但争家产是他们的事,与外人何干?” 姜北刚想开口说话,见江南后退一步,随后猛地撞向门。 嘭——!!! 这一撞用了十成十的力,把气全撒上头了,门板痛叫不止,一时间仿佛整栋楼都在颤。 屋里的两个女人让巨响震飞了魂,本想装没人在家,没想到竟有人暴力破门。两人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望向门外,手里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挂。 江南跨进门:“跟你儿子打电话呢?” 手机大喇喇地敞在众人面前,屏幕没熄,上面的备注是“儿子”。韩文芳听得这一句,登时回神,连忙将手机藏在身后。她先前让妹妹一家“讨伐”了一回,听说了事发经过,也已经哭过了,脸上凝着泪痕,搂过儿媳妇的肩,又惊又怕。 江南看着韩文芳怀里的人,是个孕妇,估摸着快生了,肚子隆起老高,本能地捂住腹部。 “抱歉,我只是好奇是谁在客运站带走了我……阿姨,你们一个孕妇,一个得照顾孕妇,应该没时间,那是儿子了?” “不关我儿子的事!”韩文芳一反刚才的怯懦,像只护崽的斗鸡,“我妹子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他们一家也没安好心!几十年了,他们靠着老爷子没少作妖,行,我是姐,该让着她,不该和她一般见识,可如今我家成了这副样子,她还嫌不够,要往我家泼脏水,还有完没完?!” 韩文芳与妹妹有六分像,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却被茶米油盐熬干了美貌,双眼深陷于松弛的皮肤里。今天一大清早让妹妹一家骑在头上欺负,她心里委屈,憋了几十年的火全往外人身上撒,同时还不忘护着怀里的孕妇。 儿媳妇靠着她,轻轻叫声“妈”。 “我对你们的家庭纠纷不感兴趣,”江南的表情堪称春风和煦,眸中的狠光却吓得婆媳俩往角落里缩了缩,“我想您妹妹没跟您说清楚,我再给您捋一遍——六天前,一辆奔.驰车在宁安市客运站接走了您父亲,顺便带走了我阿姨,现在我联系不上阿姨。巧的是,您妹妹说接人的奔.驰车是她的没错,可前段时间借给你们了,你们不会也借出去了吧?那是上百万的车啊~” 话都让江南说了,韩文芳张张嘴,到底没说出一句狡辩词。 怀孕的女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茫然,小推了韩文芳一把:“妈,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 “没事,”韩文芳推儿媳回房,“你先去休息,晚点我陪你去医院做产检。” “妈!” 这明显是不想让快临产的孕妇担心,没对儿媳说实话。 韩文静曾酸不拉几地说姐姐家的儿媳妇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年轻又有本事,瞎了眼才嫁进韩文芳家的,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家里老人不懂事情的严重性,女子可是懂的,一听江南说有位阿姨不见了,捧着孕肚起身,质问婆婆:“你不是跟我说唐志宇带外公自驾游去了吗?怎么还带走了一个阿姨?这是违法的!我还以为是小姨家又找咱们麻烦警察才找上门的,搞半天是唐志宇干了好事!” 韩文芳还想补救:“你进房去休息。” 女子挣脱婆婆的手,几步走到江南面前:“唐志宇是我老公,他犯了什么事?” 江南看她身子不方便:“要不你坐下说话?” 女子不坐,强忍下心里的不安,说:“六天前......对,那次我外公半夜跑了,当时我们一家睡了,天亮才发现,唐志宇给外公打电话,说人跑宁安市去了,他开车去接人,一直没回来。我婆婆跟我说外公心情不好想出去散心才跑的,唐志宇带他老人家玩几天就回来。是这样吗?妈。” 韩文芳抹着眼泪:“可小宇是这样说的,他去接你外公回家,他......” 姜北一直不得空,在门外接电话,底下的人个个等他翻牌子,同时还得预防江南哪根筋没搭对突然抽风。 “老大,”电话那头的郁梓说,“韩文静把律师找来了,几人风风火火地上楼了,根本拦不住,看样子要大闹一场才肯罢休。” 又有电话插.进来,姜北听林安扯着嗓门说:“姜哥,奔驰车找到了!你绝对猜不到在哪儿找到的,咱们费了好大劲......” 又来,姜北掐着眉心:“说重点。” “哦,好,”林安从外太空飞回地球,正儿八经地汇报,“车被遗弃在一新开发楼盘附近的排水沟里,老王看了,没有鲁米诺反应,在弃车前应该没人受伤,但没找着人。” “走访下楼盘负责巡逻的保安,”姜北听到韩文芳的哭声,那妇女彻底崩溃了,“等我消息。” “我儿子不可能干伤天害理的事,”韩文芳哽咽着无力辩解着,“他那天打电话来说找到我爸了,带老人家出去溜溜就回来,后来......后来他一直不接电话,关机,我想可能是景区信号不好,直到我妹妹今早来电话说......不,他不会乱来的。” 姜北应付完底下一帮子人,进门出示了工作证:“宁安市市局刑警支队,唐志宇是开奔.驰S400走的?” 韩文芳不懂啥四百五百的,这时她儿媳回答:“是,是开的那辆车,他想还债,出去应酬拓关系,拉下颜面跟我小姨借了辆车撑面子用。” 姜北说:“车找到了,在排水沟里。” 女子懂这是什么意思,当即打个趔趄,幸好背后有双强有力的手撑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她无暇感谢,眼泪成线地掉。 如果说只是找不到唐志宇,那事情还有一线转机,这都弃车跑了,明摆着是做了亏心事。 按常理不该询问一个快临盆的孕妇,更何况嫌疑人还是她丈夫,稍一受激来个早产,那真是写不完的情况说明,可韩文芳烂成一摊泥,问什么都说“我儿子不会干坏事”,只有儿媳还清醒。 姜北放轻声音:“唐志宇大费周章地跑去宁安市接走了人,又不辞辛苦地连夜开回东阳市,原因可能是他在宁安市没地方藏人,你们在本市还有别的房产吗?” 女子摇摇头:“唐志宇生意还好那会儿的确买了不少房产做投资,不过生意亏了,为还债全卖了,只剩这一套,还是我婆婆的。” 女子刚说完,眼珠一动,她听见楼道里的吵闹声了。 是韩文静一家带着律师来了。
第72章 争吵。 韩文静一家来得真快。 那家人不是吃素的, 嗓门老大,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她姐姐为夺家产谋害亲爹,其心可诛! 姜北问怀着孕的女子:“方便换个地方说话吗?” 女子犹豫片刻, 带人去了储物间,不知从哪儿冒出位女警跟着她进门,可能是因为有女人在场, 她脸色好看了些,毕竟两个大男人看着都凶。 “韩文芳!我爹让你弄哪去了?!”韩文静人未进门声先到, 将昂贵的大衣一掀,直挺挺地往韩文芳面前一杵,气焰三丈高, “老爷子在我家半点事没有,来你家才几天, 人就丢了,你安的什么心?!” 韩文静的丈夫跟着附和:“你安的什么心?!” 韩霖不好和他爹抢台词,只说:“我外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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