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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许星柏这时候装作给医院打电话：“什么，庄洁醒了？那我吃完饭就过来。” 放下电话，许星柏语重心长的劝慰：“兄弟，我真不愿意过去，这么热的天，去医院路上还得买个冷饮。还不如我们合作，你看，我们这个审讯室虽然说条件一般，胜在安静凉快，不是一半人都进不来的。” 豆豆明显心动了。 他瞥了一眼许星柏，眼波流转：“我想吃辣椒炒肉和刚出锅的大米饭。” 众人：快快快—— 期待犯罪分子说到做到，本就是一件成功率极低的事。 豆豆匆匆将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却在众人期待中，张张嘴巴打了个饱嗝。 伸出手，张开嘴：“那个——” “什么什么？”所有人举起敲击键盘的手指。 “我想要一个牙签。” 谢嘉弈反倒被气笑了。 “算了。”谢嘉弈拿起本子，直接走出门：“就这样吧。” 其他人有的气有的劝，纷纷跟着出门。 只剩下许星柏一个人面对豆豆。 看到其他人都离开，许星柏递给对方一支烟劝好似的：“你说你惹他干嘛，下顿不想吃好的啦？这个时候的晚上，夏风吹拂，吃个麻辣小龙虾，喝个冰啤酒，赛过活神仙。” “我烦他。”豆豆憋了半天，吸了口烟，慢吞吞吐出烟圈：“你是他领导吧？” “啊这...”许星柏抿嘴才抑制自己的笑不要漏出来，凑近对方：“你看出来了？” “可不咋地。”豆豆摇摇头：“年轻人，以为自己有个好工作哦吼不得了了。” 许星柏跟着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主打一个陪伴。 ——没有人期待可以靠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就能撬动一个连环凶手的嘴。 但需要一个很好的演技。 于无声之中，豆豆望着身边的许星柏，越看越可怜，越看越觉得自己的优越感升腾而已。 什么高学历什么好工作什么人人惊羡，还不得求着自己。 半晌，窗外的光影暗淡了些。 周围人下班的声音传来，这里安安静静，仿佛与日隔绝。 “那个。”豆豆把手里的烟掐灭，伸出手：“再给我一支，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 许星柏并没有因此而得意洋洋。 而是出去汇报之后，其他人在另一间房看监控，只留下许星柏和豆豆继续陪伴。 又是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许星柏坐在板凳的屁股已经开始有些疼。 “啥时候开始的呢？”豆豆皱着眉头，想要努力回忆，最终却还是放弃：“就是我爸我妈之前还在的时候，每个礼拜天都会给我钱，带我去镇上的集市玩。一双球鞋那么软，才十八块钱。还有衣服，还有很多吃的，刚出锅的油糕还有刚摘下来的桃子。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妈买了一个大桃子，我两只手都拿不住，刚咬一口，一条肥嘟嘟的虫子从里面出来，吓的我直接把桃子扔了，被我爸我妈气的骂我浪费。我说那里面有虫子呢，他俩说不过就是肉，问我知道肉多钱一斤不，把好东西扔了。” “后来我爸出去干活被车撞了，听说都撞成片片了。那个时候我小学还没毕业，天天看着我妈在家哭。听其他邻居说我妈可能想走，我每天早上去上学，到学校门口再回来，就盯着门口看我妈走不走。” “我给她说，我以后不上学了，也不要钱了，将来我养着她，我求她不要走，她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她都答应我了。” “她都答应我了！” 豆豆说在这里，双拳用力砸在桌面上咬牙切齿唾沫横飞：“骗子，女人都是骗子！” 忽然，豆豆又笑了起来，耸耸肩膀：“那天我就发现了。她买了我最喜欢的胡辣汤和豆腐脑两掺，让我吃完之后去山上的果树上摘些果子将来卖。说以后就是我们两母子过日子。” “那么热的天，把人能晒瓜。” “我才不想去，就在屋子后面的仓库里乘凉。结果看到我妈提着包往出走。” “——就是准备不要我了！” “——就是在骗我！” “我直接提着一根仓库里的已经生锈的铁棍冲出去，问她干啥去。” “那个生锈的铁棍，是褐色的，摸在手上染了一层褐色，涩涩的，手感很奇怪。” “我妈那个表情，”豆豆摇摇头，咋吧咋吧嘴唇一本正经评价：“很难说，很难说。” “反正那个铁棍最后都歪了。”豆豆呆呆的回忆，像是闻到了当时铁棍上沾着血的味道：“也是这样的天气。” “你最后将她埋在哪里了？”许星柏低声询问。 “半夜没事干，就在我家后面的空地，那个时候还没有猪圈，我直接挖了个洞，把她埋进去了。我又在旁边挖了个厕所，这样我想她的时候，蹲在旁边，就可以和她说说话。” “没有人发现你妈不见了吗？”许星柏好奇询问。 “问了啊。”豆豆油腻的脸望着许星柏，挤出一排黄牙笑：“我说她死了。他们说我胡说。我说真的死了，他们说我妈离家出走，被丢下的孩子真可怜只能当妈妈死了。” “开始我还去学校和同学玩一玩，我就守在小卖部门口，谁来买东西，我就把她的钱拿过来。后来小卖部老板把我赶跑了，我走之前，直接进他家店里，在柜台上拉了泡屎才走的。哈哈哈哈。” “然后我就不去学校了，没意思。” “然后就去镇上。” “没想到街道上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我们就在各个村子里面转悠，有的村子里还有网吧呢，我能在里面玩三天三夜，出来看见太阳的时候都快瞎了。” “那些娃看我没事干，我们就一起玩，有的时候就在一些村子里空置的房子里玩。”说到这里，豆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第一次的时候，还是他们教的。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被人摸了一把，浑身都软了。之后，我们就在街上看那些落单的女娃。” “他们教的，要钱的话，就要找那种戴耳机的，一抢就跑那些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而且也划不来要回去。要人的话，就要找那种身材好的，最后大家都能爽。” “之前都是他们找，我在后面捡现成的，只能摸一摸过个干瘾。后来遇到一个跟着她妈出来逛集的小女娃，才七八岁。那些人天天嘲笑我。那个女娃她妈给她也买了一个大桃子，她妈在前面逛，她在后面慢吞吞的吃桃。” “我当时那个气就上来了。” “我把她抱走的时候，她妈还在后面叫她的名字。” “第一次还能紧张一些，后面就没啥意思了。”豆豆眼神里的光逐渐暗淡，随即想到什么，又逐渐狠厉。 “我当时就没打算找那个婆娘，那么瘦，年纪也有点大，不好玩，也不好掌控。”豆豆不满的摇摇头，随即想到什么，又笑起来：“没想到那个人玩起来，比我还疯。” 听到对方主动提起庄洁，许星柏和正在听着录音的谢嘉弈异口同声：“怎么说？”
第089章 豆豆（03） 许星柏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令豆豆立刻察觉到了不一样。 刚刚还咂吧着嘴眼神悠远表情沉浸的豆豆， 收回眼神，仔细望着面前的许星柏，盯了几秒钟， 垂下眼强迫自己切换了刚才的回忆转移到现实， 又好奇的抬眼望向许星柏， 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许星柏呼吸之间，已经完成了对自己刚才打草惊蛇的批评，下意识抬眼观察对方反应—— 看出来犯罪嫌疑人并没有放走这点拿捏自己的机会，只能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包烟，丢在桌上：“我这点存货全给你了， 如果你骗我——” 豆豆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桌上的香烟，耸耸肩挠挠鼻尖，一把将烟抓住放进口袋，这才继续歪着脑袋，回忆起过去，突然收起刚才的玩笑表情， 有些严肃道：“她是真的爱我。” “啊？”许星柏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皱着眉头一脸茫然。 豆豆此时没有了之前的疯癫，而是挺直腰背坐在椅子上， 表情也很平和， 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双手扣着放在桌面，认真的重复：“她是我见过的，最爱我的人， 是真的爱我。” “我们和她妈妈联系了， 她是在集市上失踪的，你带走了她， 非法拘谨她。” 豆豆呼吸逐渐粗重，听的出来努力在压制自己的情绪，桌上的手掌慢慢握了起来，突然一拳砸在桌上，唾沫横飞：“她是自己跟着我回来的！我没有拐走她！我没有拐走她！是我收留了她！” “她身上的伤痕怎么说？我们亲眼看到你打她怎么说？”许星柏凑近对方，双眼死死盯住豆豆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瞬间审讯室压迫感十足：“她跟着你回来，就图你让她带回猎物，就图你是个杀人犯，就图你喜欢揍她，就图你家猪窝里藏了那么多的骨头——” 说到这里，许星柏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拿出在桌窝里找到的一堆遗骨照片，一张骨头照片，一张在死者家属要到的生活照，一张一张丢在豆豆面前：“你还记得这些人吗？这只是一部分——” “这是你们镇小学校长李唐，他在学校呆了一个月，想着节假日在镇上的集市里买些菜种子回去在学校找地方种，就再也回过家。再次见到的时候，已经成了两颗还没有你的指关节大的骨头。” “还有这是前天才报失踪的史淼，”许星柏举着手机示意对方观察手机里面的同学老师寻找史淼的视频：“你知道我们在哪里找到她的吗？” 手机从许星柏的手里滑落。 许星柏至今还记得，38度的大下午，最热的时候，李捷戴着帽子和手套裹着防护服，赶走了正在吃食的猪，在最新鲜的粪便和食槽的角落里，找到了新鲜的人体组织。粉色的，新鲜的臭味。 当时在场很多人跑出去吐了。 一边吐一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如果再早一点。 再早一点。 豆豆拿起许星柏放在桌面的电话，上下滑动，观看史淼平日的生活视频。 忽然龇着黄牙笑起来。 没有说话，只是笑。 许星柏身体所有的血此时撸着袖子冲上天灵感，强烈的被忽视，被否定，他本能的抓住豆豆干脆将他提起来：“你还是不是人？！有没有一点人的意识？！” “我就是玩了一下，我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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