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乔家村的调查之后,我明白了原因。”谢嘉弈像是早就等待郑欢的眼神,跟着点点头:“如果不是乔乔的死亡, 如果不是我的调查, 我们根本无从得知有多少受害者。案件的结束,不是以受害者的算了未结束,而是以伤害结束才算结束。” “直到现在,乔家村的人们还以为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乡野艳事, 可你知道, 现在只有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 郑欢委屈的眼泪如同崩溃的决堤扑簌坠落。 她撇着嘴巴急匆匆的看看谢嘉弈又看看许星柏,摇摇头努力想全部说完,最终只有结结巴巴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那天到乔乔家的时候,他们才睡起来。我想着他和几个朋友在家里没有吃饭,我就去厨房洗碗做饭,端到饭桌上之后才叫他们起床。” “他们光穿了短裤起床,看到我做的都是农家小菜,就很不高兴,说肉菜都没有多少,怎么吃。” “我说实在不行,我让你表哥出去镇上买点卤牛肉鸡爪子什么的,回来再买点啤酒陪你们喝点就当作是赔罪了。” “你们没有看到乔乔的眼神,就根本没有看到我似的,一脸嫌弃,拿筷子夹了菜吃了两口直接低头吐在地上。” “我当然看出来他根本就不想好好解决这件事,我也直说他们想要什么。” “他们没有一个人理我。” “我这边洗了碗就准备离开,没想到开门的瞬间,就被乔乔从身后将门推回去锁起来。我转过身,乔乔几乎是贴在我身上,抓着我的头发低垂着眼,说我没有解决怎么就离开,是在羞辱他。” “我问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每个人都在看手机,听到我说话,甚至还用一种怪声学着我说话。” “之后,他们有人开始放网上的色/情视频。” “你们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穿衣服。很多人在我身上,一个接一个。” “乔乔就在一边拿着手机拍视频。” “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参与,他说,他说——” 郑欢说到这里,已经崩溃的捂住了脸,用力跺着脚:“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他连衣服都不给我,让其他人用水枪把我身上的痕迹全部洗干净。他扇了我几巴掌,连衣服都不肯给我,让我回去当娃他妈。” 郑欢已经哭到没有眼泪可哭,只有肩膀不由自主的抖动。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我还在怀疑是不是做了个噩梦。” “我还在想,我还在想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人类会对同类做这种事?” “我根本不敢闭眼睛,只要闭上眼睛全都是那天的恶心。”郑欢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但是我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发生了什么,谁信呢,我没有任何接触证据,没有任何DNA证据,我除了我的回忆,我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我有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孩子在我身边哭嚎着要吃奶,我都嫌我自己脏,给她泡的牛奶。” “我当时以为就当是被狗咬了,请了一天假之后就去上班了。” “结果等我下班回来,就看见乔乔坐在我家的沙发上,抱着我的孩子。”郑欢从许星柏的手里接过纸巾擦拭鼻涕,眼神逐渐坚定:“趁我爱人去厨房做饭的时候,让我的孩子看我的视频——” “我当时只是觉得死之前,我应该要告诉所有人他做过什么!” “可是最初没有人相信我。我没有任何证据,第一对方没有开口说过一次强迫我的话。第二我的衣服是被扣下的我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距离我报警时我的身体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我是受害者的痕迹。第三,他们乔家在我报警的当天就已经对外营造出我这个人滥交古怪的人设,就连平时没有怎么交往的邻居也这么说,可邻居都这么说了,所有人都相信了。” “我当时已经快死了。我不想吃饭不想睡觉,就连孩子在身边,我心里很想去抱住他安慰他,但是我就是动不了。” “所有人都在怪我。” “我当时已经站在某商场天台的边缘了。身边那么多人,开心旅行的人,生气吵架的人,忧心还债的人,谄媚请客的人,他们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们。” “我是被一位热心大姐揪下来的。” “她介绍了一位很有名的律师给我,律师姐姐之前也是做警察的,她真的帮了我很多,带我先搬离乔家村,之后调取现场我当时赤身裸/体从乔乔家逃走的监控,还有很多很多好心人,我现在的这个工作,就是她和妇联帮我找的。” “你在乔乔的案件中,有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也对乔乔有非常强烈的憎恨?” “那倒没有,”郑欢摇摇头,有些担忧的望着对面两人道:“还有其他比我还惨的受害者吗?” “你有参加所谓的乔乔受害者互助会吗?”许星柏察觉郑欢的话里,似乎对乔乔的恶行相当了解,下意识询问。 “当时法院审理的时候,是以我的案件为主的,听我的律师说,当年也有一个受害者想要起诉,因为确实找不到任何的证据——当时我的案件就很艰难,原本是证据不足无法起诉的,当时的警方也很诚恳,说但凡我们能有一点点证据,他们都必须落案。光是找证据耗费了大半年,开庭之后的审理又过去了大半年,他们不断让我重复当天晚上发生的事,不断让我怀疑是不是我自己天生就是贱货,不断地告诉我我在给所有人添麻烦,如果我消失所有人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是我的律师陪着我坚持下来的。” “具体情况,可能她比我更清楚一些。” “你的律师是?” “陈锦。” -- 从学校出来之后,谢许二人彼此对视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许星柏摸摸胸口努力让自己哽着的一口气顺下去,一边皱着眉头苦着脸叹息:“这些天生坏种的人,是怎么被生出来的?” 谢嘉弈摇摇头:“我上次听审,嫌疑人让受害者反思一下自己。我当时拳头都硬了。” “如果杀害乔乔的不是郑欢,还能会是谁呢?”许星柏抬手捶捶酸涩的肩膀:“已经中午了,我们吃什么?” 听到身边人说肚子饿,谢嘉弈本能的已经拿起美团搜索附近美食:“啊,这边有一家素食,黑松露炒饭和西洋参雪绒豆腐汤,我们去尝尝吧。” “好。” 等到桌上的美食一个接一个的被端上来。 许星柏有些惊讶的感慨普通食材经过雕琢之后就变成了艺术品。 他尝了一口汤—— 豆腐被切成了一朵菊花的样子,汤汁滚烫鲜嫩,是菌汤的味道。 能够非常明显的感受到一口营养从喉间滑落胃里,滋养了沿途的每一寸器官。 “活过来了。” 谢嘉弈默默帮对方将热气腾腾的炒饭盛在了碗里。 “谢——”话音未落,许星柏已经接到林海的电话。 “——什么?相亲?”许星柏有些诧异的反问,却被对面谢嘉弈的咳嗽声吸引,连忙将手边的水杯递给对方。 “——是呀,谢队说你平时太忙都没时间享受人生,让我特意求我女朋友给你安排的,花了我一顿海鲜饭的钱,小半千呢。你可不要给我丢人!” “嗯哼?”许星柏一边听着一边抬眼打量正在忙碌擦拭身体的谢嘉弈:“是吗?这么关心我?” “——那你以为呢,我跟他这么多年我的女朋友还是我今年第一次过年回家自己找的。谢队首次开仓放粮,你要珍惜。” “是嘛?”许星柏似笑非笑的歪着脑袋望着谢嘉弈:“我这么荣幸?” “——那你以为呢,时间地点我稍后发给你。” 谢嘉弈宛若对面前美食充满了期待,低头狂炫。 只是通红的耳尖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许星柏瞥了一眼对方的耳尖,原本气呼呼的心情有了缓解,故意坐直身体一边吃饭一边挑眉:“哎对了,谢队你知道咱们国家什么时间结束半殖民半封建社会的?” “1949年10月1日。”谢嘉弈听到自己答案成竹在胸自豪抬起头回答:“这谁不知道。” “你原来知道呢,”许星柏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我还当你不知道,搁这给我包办婚姻呢。” “星柏哥,”谢嘉弈苦口婆心,手指敲敲桌面:“我能护你一时,我能护你一辈子吗?” “咱现在四舍五入三十了,再等等四十了,之后你还真以为局里会等你到六十岁吗。就算局里愿意等,我们这工作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吗?到时候我要是嗝屁,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咱这工作五险三金再高能高到哪里?有个人陪着你,到时候你们有自己的孩子——” “那我还得谢你着一片真心?”许星柏阴沉着脸望着对方:“其实我——” “——你听我说,”谢嘉弈抬手打断对方:“星柏哥你我是过命的交情,在我心中,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第055章 律师(02) 许星柏第一次知道人在极度无语的情况, 是会笑出来的。 他望着面前这个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藏在桌下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陡然脑袋里闪出一个金光锃锃的灯泡! ——谢嘉弈,莫不是知道自己暗恋他吧? ——一定是的, 之前自己暗示对方是不是歧视同性, 当时谢嘉弈怎么说的来着? ——反正就是不认可! 法克法克法克! 感情在这等着他! 谢嘉弈一定是用这种方式暗示自己死了这条心! 许星柏陡然感受到了失恋的痛苦。 “谢队你放心。”许星柏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像是突然之间春困似的,眼皮耷拉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相亲就不必了,我怕耽误人家女孩,我没有这个打算。” “不行!”谢嘉弈笨拙的像个小学生,执拗的坚持:“你的幸福是我今年的KPI指标, 我必须要完成。” “为什么?”许星柏不相信单位有这么生儿子没**的KPI指标要求。 “...”谢嘉弈被许星柏盯的心虚,下意识拿起手机翻看抖音逃避。等到察觉对面的人不再说话,谢嘉弈这才将手机放在一边,偷偷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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