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听您的反馈,您是早晨为母亲取羊奶的时候发现的尸体,您是天天都这个时候去的吗?” 经过之前的其他人的反馈,村里当前留守大多以老人小孩为主,嫌少青壮年留下来种地。而此时非农忙时间,所以出行众人大多会选择靠近村道繁华人多的道路出村,而不是临着农田清冷的道路。 “我小时候我爸经常打我妈打的很厉害,我奶还在旁边帮忙把我妈的脑袋往正在烧水的锅里按。”王佳垂下眼像是将多年压心底的话憋不住了似的,脸色苍白的吸了一口烟,面无表情:“我妈为了照顾我一直没有离婚,而我从小到大也都没有离开过家,我怕我一离开,我妈就会一言不合被我爸他们家人打。我也不结婚不找朋友,我不想害别人。” 谢嘉弈张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家庭矛盾和血缘关系,永远无法清楚的界定。 人类的感情太复杂。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所有人才会接受,地震的第一时间给自己发短信问安的人、疫情期间送来第一包口罩的人,和家人离世争夺遗产分割的人,可以是一个人。 “那个...”谢嘉弈只能默默掏出一支烟,继续递给对方。 “不好意思我说的远了,”王佳扯了扯有点被冻僵的嘴角抱歉的笑笑,嘴唇立刻被扯开一道血口子,殷红的血立刻冒了出来。 察觉到嘴唇的血痕,王佳抬起手背随手擦了擦,像是将所有的郁结随着鲜血一起流出似的:“我每天都骑着电动车去给我妈去羊奶,除了我妈我谁也不管。今天早晨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风吹来的感觉不对,就转个脑袋看了一眼——我还以为是多年祈祷求神得神。” 谢嘉弈的脸已经被风吹的有点冻僵,然而王佳确实越说越激动,有一种疯狂的光恨不得从他的双眸里迸射出来,压根没有要停的意思。 王佳继续:“我还在想这是什么神迹,是要给我什么指示吗?” “走近一看,我还以为是谁家恶作剧用莲藕做的什么娃娃,结果——我的天,我晚上睡不着了——” 眼看王佳越说越疯癫,谢嘉弈才明白对方大概也是常年没有同龄人陪着说话,终于遇到想要同频的人时恨不得将所有的人生抖落一遍的孤独行为而已。 才二十岁的孩子,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开始着急极端的想要落实一个结果。 未等谢嘉弈回应,许星柏刚好走来,看到王佳情绪激动,直白好奇:“你说的这么爱你妈的,早上的羊奶你到现在都没有拿回家,不担心你妈会饿吗?” “虽说你妈会自己做饭,但是抛尸现场和你妈相比,当然是你妈健康更重要啊。” 几句话里妈含量太重,王佳像是被戳了一刀似的,表情磕磕绊绊的看看谢嘉弈,又看看许星柏,声音弱了下来:“我就是,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忙。” “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们留你的电话了,需要帮忙的时候继续和你联系,好吗?”谢嘉弈说完拍拍对方的胳膊,算是个安慰的结束语。 -- 直到看到对方推着电动车渐渐走远,谢嘉弈这才回头狠狠给了许星柏一个肘击。 “你——”谢嘉弈眯起眼睛重新上下打量对方,怎么说,该有的机警和擒拿能力对方都有,但这个说话方式,总令人莫名的有种虽然真诚但实际被审问的感觉。 “我?”许星柏下巴藏在黑色的冲锋衣领口里,原本凌厉利落的气质被谢嘉弈的质疑破功,退后一步摊开手一脸无辜:“又是我的错?” 谢嘉弈指着对方,重重的抖抖手腕食指跟着上下轻晃,无可奈何:“你跟着我。” “跟好了。” “别乱跑。” 咕。 不等许星柏回答,两人之间又发出一阵肚子叫的声音。 谢嘉弈默默摸了摸肚子,生无可恋:“我的还是你的?” 许星柏:“我的。” “谢队您放心,我就算饿死也会跟好了,不会乱跑。” 许星柏为了让谢嘉弈放心,甚至还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哎这个时候怎么就想起来这么听话了?” 谢嘉弈双手握拳,咬牙朝天挥了几拳,心想一定有时间去查查这个大眼萌娃之前是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
第004章 走访勘察(01) “村长,咱们村民一般不想做饭的时候都在哪里吃饭?”谢嘉弈抬起手机看看时间,望着周围越来越空的场地,上前和村长打招呼。 “嗨,来都来了,就在家吃了算了。”村长明显和所长老陈更熟悉一些,两人互相看着笑笑,热情客气的就要伸手拉谢嘉弈去吃饭。 “我这还带着人呢,今天就不方便了...” 直到现在村子还有任何陌生人只要进村问话,正在饭点的村民一定会挽留的民俗。并不是村长贪图什么关系利益交换。谢嘉弈望向蹲在地上检查残留证据的许星柏,目光悠然,心思异样。 对这个人,有种又喜欢又讨厌的微妙感。 却有着非常非常强烈的好奇。 这个人业务能力没得说,但就是抬眸垂眼之间,感觉有秘密隐藏的感觉。 “那也行,”村长大咧咧的拍拍谢嘉弈的后背,转身朝车上司机吼了一声:“老姚?!” “哎!”没几秒从车上下来一个脑袋小小个子小小的中年人,一路小跑到众人面前。 直到走近和大家照面,才发现是一个比所有人年纪都大的大叔。 “老姚,你娃回电话了没?”村长随意的问候几句。 “没呢,不管她,可能和同事出去玩了。”大叔等待村长的吩咐。 察觉谢嘉弈微妙的眼神疑惑,村长倒是提前解除怀疑:“不可能是(刚看到的女尸),老姚年底就要退休,人家女儿在五百强公司工作,娃乖的很呢。” “哎一天回家也不出门光知道看电视,也愁得很呢。”听到他人的夸赞,老姚本能的谦虚否认。 “老姚,这是咱市局的同志们,你中午先把他们带到街道上吃饭,下午回来之后把车一洗去把我孙子接回来。”村长随意的安排完和谢许二人打了招呼,便和陈所回家吃饭。 如此之下,谢嘉弈他们只能却之不恭。 -- “不好意思啊大叔,耽误你吃饭了。” “没事,前面就是我们村的街道,这边吃的挺多的。你看你们吃啥,我在这吃碗面,你们吃完了就给我说,我开车送你们回村。” 谢嘉弈听到对方倒没有要和自己一起吃饭的意思,也不强求,反倒是如愿以偿地抿嘴偷笑,回过头恰好和坐在后排里面的许星柏眼神对视。 看到对方的瞬间,谢嘉弈收回嘴角弧度,清清嗓子重新回到队长人设:“吃什么?” “这里什么也没有,就吃点米饭菜吧。” “这里连奶茶咖啡都没有。” 谢嘉弈拿手机看大众点评,宛若在做一道非常难的数学题。 “这种村镇街道最卖座的就是新鲜的食材,”许星柏只当谢嘉弈挑食,望着周围饭店门牌尝试提出建议:“今天这么冷,下午可能还要去村民家走访,我们喝点牛肉汤?” -- 两碗牛肉汤端上桌,两人互相也不说话,直接一人一口,喝下半碗身体解冻,彼此之间的气压才缓缓流淌起来。 “有什么想法吗?” 许星柏慢吞吞的拿起一张饼一点一点撕开丢尽牛肉汤里,熟稔的蹙眉摇摇食指:“我觉着这具女尸就是村里人。” “其他的,什么仇杀情杀,什么为了传达震慑什么,都只是一种怀疑,有待考证。” “首要的,是要搞清楚她是谁。” “凶手将她的头颅割下,也代表着,知道她是谁,就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就知道凶手是谁。” “我们已经确认,这里没有血迹没有死者的衣物不是作案现场,她是被死后转移到这里来的。怎么来的,如果是被抬过来拖过来,时间过久应该会被人看到。如果是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小汽车,应该有车辙印以及,村道口的摄像头记录。” 听到许星柏的思绪,谢嘉弈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扭扭酸涩的脖颈—— 有点东西。 谢嘉弈没有接着对方的话继续延申,而是语气轻松:“先吃饭,我们下午在村子转一转,晚上大家一起碰个头。” “可——”许星柏本想继续说什么,触及谢嘉弈的眼神,默默的闭上了嘴。 -- 下午司机老姚将谢许二人送回村口,顾不上休息,便开车去洗车给村长接孙子去了。 “不是现在已经不允许公车私用了么?”许星柏望着对方已经消失在路口的车身,喃喃吐槽。 “你没看那辆车大众SUV,一看就不是村里的公车,而是村长自己的车。”谢嘉弈耸耸肩拍拍许星柏一起往村里走:“现在村委会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或许老姚并不是司机,而是其他岗位,兼职而已,只为混到最后的退休金。否则也不会任劳任怨,一大把年纪还在做这些接送村长孙子的事。” 两人正往前走,便听到路边村屋里传来孩子敲门可怜巴巴:“爸爸,我饿的很,我饿的很——” 不等谢许两人说话,开门声响起。 随着一声经典的骂街,嗵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孩子像只野猫似的,没有了声音。 之后整条街恢复了平日的安静。 这样的安静,却像锤头一般砸在谢嘉弈的心上。 谢许两人对视一眼摒气提神准备进屋,对面的门却开了。 “谢警官?” “王佳?” 看到熟人出现,谢嘉弈本能的有些轻松,指指身边的村屋:“我刚听着里面好像有小孩被打的声音?” 不等谢嘉弈说完,王佳蹙眉咬紧牙关,已经大步冲了进去。 谢许两人跟着王佳从大门冲进去,经过门口两间屋和厨房,直往堂屋走去。 门被屋内人锁住,王佳贴着耳朵边听边道:“孩子在里面哭。” 王佳用力捶打着堂屋的门一脸着急:“金大宝?!金大宝?!你是不是在打孩子?!我告诉你警察就在这里,你再不来开门,我就踹门了!” 听到有人打孩子,许星柏跟着上前捶门:“我是市局刑警,开门!” 很快堂屋里间门被打开,一脸杀气和怒气的金大宝走出来打开门,靠在门栏抱着胳膊望着众人:“什么事?” 王佳没有理睬他,撞开对方直往里间去找孩子。 许星柏瞥了一眼满脸横肉眼神凶恶的金大宝,大步跟着王佳先进屋查看孩子的情况。 没有暖气的屋内到处透着冰窖般渗冷。 三岁多的小男孩被脱下裤子按在揭开被子的床铺上,双脚距离地面还有二十多公分,屁/股上已经是红彤彤的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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