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一定是很伤心,伤心到宁可将自己陷入另一种困难境地,都不愿意再回去。”许星柏侧身坐在副驾驶,耳朵冲着谢嘉弈,听着对方的故事,轻轻点头描述自己的理解。 “对了,在办案之前我必须要提醒大家:这个村子之前从未发生过此类事件,里面也都是大爷大妈的,稍后我们到了之后一定要注意询问过程中的态度问题,别咱们自己的工作没处理好,倒是一个投诉把自己搭进去了。” 说到这里,前排林海突然开始装哭。 “怎么了?”许星柏好奇。 赵荔抿着嘴狂笑不止。 谢嘉弈狠狠眨眨眼摇摇头叹气解释:“之前小海询问周围群众有没有发现什么,结果对方把他当作领导,絮絮叨叨的训斥了自己对于社会的各种不满,小海没忍住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是来问相关情况的你把我骂半天不解决事情,结果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大爷就跟可云丢了娃似的,非要小海说清楚自己骂什么了。现在就不再说大爷和社会之间的不满,而集中火力在小海身上。” “我当时道歉了,我说我说错了对不起。但是你知道吧,大爷本身作为群众可能平时也没有人去听他说什么,正遇到我这个故意送上门的,完全不听,非要拉着我说要去市局,投诉我污蔑他。我真的道了很多次歉,但是大爷还要问我,为什么说,我说他骂我。”林海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跟着解释之前的悲惨遭遇。 “还好小海机智,也牺牲颇大。他直接回复:因为我不要脸因为我精神有问题因为我贱,可以吧。有时候还是需要适当发疯的。”谢嘉弈苦笑着摇摇头:“大爷CPU直接烧干了,愣了半天说你这是啥意思。” “——这不是道德绑架吗?”许星柏眼波流转,自己的CPU也跟着被干翻:“而且,不就是一句话说错的事吗?” “No!”众人一起回答他:“big胆!” 谢嘉弈认真解释:“大爷被冒犯是事实,我们多次致歉也是事实,实际上未对大爷造成任何精神上和金钱上的损失,就是大爷当场尊重没搁住,情绪闪了一下。而后小海再次重复了两遍,大爷向小海道歉了。” “万中有幸的是,大爷后来说他当时录下视频有意激怒我们想要发个抖什么红一红,没想到小海自杀式道歉,阶级斗争成为私人仇恨,这段视频用不了了。” “这还算是普通的,还有那种跑到基层派出所接待室坐下用手指敲敲桌子:来给我念下你们的规章制度。”赵荔一脸心酸的摇摇头:“人类啊,最喜欢折磨彼此,直到折磨到看不下去结束折磨,却还要把这叫做善良。” 说完之后,谢嘉弈特意凑近许星柏耳边,轻轻:“怎么样,我们基层工作,怕不怕?” “这么刺激,我很期待。”耳边陡然一阵清风,直接吹红了许星柏的耳垂。 许星柏本能的缩了缩身子,讪讪笑笑转身窝在副驾驶座位里。 望着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枯树,看到车窗倒影出眼眸里的光影随着树影每隔几秒消失又出现。 许星柏嘴角的笑容逐渐收起,眼神中的温度也渐渐散去,他没有动,整个人却莫名的有种冷感,和刚刚的大眼萌娃人设有着神经分裂的区别。 ——和之前特种作战相比,这里又是另一种的心眼作战。
第003章 抛尸现场 随着吹入车厢内的空气越来越冰冷,车辆缓缓驶入村道,经过了村道边的小超市,沿着一条将田地和住宅隔开的水泥路,来到了报案现场。 “什么情况?” 所长老陈和村长原本在一边抽着烟瞅着现场法医法检勘测,看到谢嘉弈的车,立刻丢掉烟头苦着脸大步走过来打招呼:“谢队。” 听到谢嘉弈的询问,老陈先为众人做介绍:“这位是村长李韬,那边报警人王佳,是村后头老王家的独子,这孩子打小就孝顺,这么多年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就他一直在家里照顾父母,哪都没去。我刚才听了初步信息,说他是早上骑电动车去街道上给他妈取定的羊奶,路上经过就感觉好像有点怪,扭头一看地里有个白花花的东西,再仔细一看,是个人,就报警了。” 谢嘉弈和村长先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听完老陈的汇报,谢嘉弈一边和对方介绍自己的人员,一边开始初步安排工作:“赵荔跟着陈所与大数据分析部门对接,确认一下现场天眼分布情况,看有没有拍到什么画面;小海跟我——” 原本工作时,基本上就是谢嘉弈带着林海一路跑。 然而这次,在谢嘉弈下意识望向林海的时候—— 旁边一道炽热的眼神刺痛了谢嘉弈的惯性思维。 许星柏站在林海身边,一脸期待的望着谢嘉弈。 “那...那个,”谢嘉弈有些不知所措的挠挠后颈,换了工作安排:“赵荔你和林海与大数据情报部门牵头,查找这一个月内本市失踪女性的报案情况;确认现场天眼分布查监控,许星柏和我先去看下死者遗体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另外老陈,”谢嘉弈将陈所拉在一边,收着眉头一脸茫然递了一支烟,同时帮其点燃,随着乡间野风一吹,两人瞬间被一团白雾包围。谢嘉弈随口问了些工作上的闲事,接着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快过年了整这死出,”老陈愤愤吸了口烟:“我问过了,村里小打小闹都是常有的事,我还想是不是谁家婆媳吵架,媳妇想不开跑这荒郊野地吓人。” “老陈这边你熟。”谢嘉弈抬起胳膊轻轻拍拍对方:“和村人打交道也比我有经验。凶手遗弃死者头颅,除了说明要拖延我们发现死者身份的目的,也有一种可能是当我们发现死者的时候,凶手的身份就会暴露。” “这在附近找死者头颅的事,就拜托你了。” 前方空地里一道隔离带将众人与抛尸现场分开。 此时车内的温暖已经被外界的冰冷擒拿的差不多,冷风带着大自然的无情宛如千根针似的狠狠透过衣服专往骨头缝里刺。 隔离带外除了伸长脖子好奇聊天的村民,还有一位坐在地上不断的拍打膝盖骂街的农妇,以及旁边猛烈吸着烟来回踱步叹气的村民,想来这两位应该是这片地的主人。 谢嘉弈拉开隔离带,穿上鞋套戴上手套,经过现场工作的痕检同事,在一群人影错落中,终于看到了那一抹白色。 死者女性。 浑身赤/裸的背对着道路,双手合十面朝山的方向跪着。 脖颈一圈血痕,脑袋失踪。 整个身体在枯槁寒冷的田地里,经过一晚的风刮,肢体冻到惨白泛紫发硬。 如果不是尸体,而是一尊玉像以这样的姿势在这样的天气出现在这样的地点,说是艺术行为也不为过。 这样的抛尸方式,在这样朴素的山村里,总有种不真实的荒诞感,却也莫名的令人感到一种肃穆。 “女性死者,从现场初步检查来看,年龄不大,预计20岁左右。”法医李婕一头利落的短发扎了个小啾啾,戴着手套和口罩半跪在尸体身边,指导旁边同事拍照,之后才将尸体放在一块蓝布上进行初步的尸检。测试过肛温之后,她歪着脑袋和旁边同事回复提醒录音,之后望着谢嘉弈示意同时进行汇报:“昨天凌晨的气温在零下五度,村子比城市会冷一些,无法根据当前尸斑测算死亡时间。” 李婕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环顾四周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谢嘉弈:“谢队,初步估计死亡时间是在24小时到48小时,但是你也看到了,这里就像是一个天然冰箱,无法估算出具体的死亡时间。” 谢嘉弈点点头,望着尸体脖颈的切口,大概已经知道了结果:“也无法判断致死原因?” “是,具体是冻死之后再被人以这样的姿势弃尸,还是被人先杀害之后再以这样的姿势弃尸——我需要回去验尸之后确认。”李婕汇报完之后,又看了一眼被人装进裹尸袋里刚刚拉上拉链的死者,叹了口气:“这么美的皮肤,可想而知这孩子一定是个美人,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坏事?明明就剩下几天就过年了啊。” 谢嘉弈眼神也跟着黏在死者身上,半晌没有说话。 “谢队,这种抛尸的姿势,看起来像是想要传达一种信息。”许星柏站在谢嘉弈身边,转过脸对着谢嘉弈耳边边说边想:“想要传达什么呢?威慑?震慑?” “又是基于什么原因要震慑威慑村民?” 温热的话语随着寒风吹在谢嘉弈的脸侧,有些细微发痒湿润,渐渐脸又烧起来。 办案过程中有些话题未经证据证明前,不要随意深引。 谢嘉弈不耐烦的抬起手背本想蹭蹭脸上发痒的地方,忽然余光看到自己戴着手套,只能抬起胳膊肘准备用袖子擦。 “——我来我来。”许星柏还在思考现场摆放尸体的姿势代表什么,看到队长需要帮助,下意识抬起自己没有戴手套的手帮忙轻拭两下,认真单纯:“好了吗?不过谢队你不舒服吗?你的脸好烫——” 谢嘉弈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忽然想起来什么又睁开眼睛怒喝:“你为什么不戴手套?!” “我没有碰任何东西?!” 许星柏这才想起刚刚动作不妥哪有认识24小时内越过社交距离冒犯两次的情况,本能的高举双手倒退一步,努力抛开自己刚刚二次冒犯队长帅脸的事实,垂手在自己的胸口衣服上蹭了两下,重新高举双手努力将话题往正常的方向引导:“我是知道犯罪现场调查是需要戴手套的!我知道!” “不管你有没有碰过都要戴!”既然对方已经明白,谢嘉弈也没有打算深究,都是男人不小心碰碰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每次一碰就像是打开了脸红开关似的,不符合自己市局第一酷哥的人设。 不过—— 他擦手是个什么意思?嫌自己脏吗? 我还嫌你许星柏不配碰我呢?! 想到这里,谢嘉弈哼了一声,抱着胳膊距离许星柏远了几步,朝正在接受调查的报警人王佳走去,只留下许星柏一脸懵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帮李婕抬尸体,还是跟着谢嘉弈继续调查。 -- “你就是报案人?”谢嘉弈递给对方一支烟,并且帮着点火。 火光一闪,照亮谢嘉弈善意共情的浅笑:“吓一跳了吧。” 一句话,一道光,温暖了从案发到现在一直站在户外接受调查的王佳的心。 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的帅小伙有些不好意思的扬扬夹着烟不断发抖的手左脚右脚来回踱步:“谢谢,咱们什么时候结束,我冷的不行了。” 对方的话倒是提醒了谢嘉弈对于户外工作寒冷的注意。 他吸吸鼻子,下意识望向正在和此地主人夫妻说话的许星柏—— 许星柏背对着谢嘉弈微微弓腰和两眼红红的老夫妻沟通安慰,只是被冻红的耳朵默默呼唤身体主人的关注。
148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