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已经六点多,是下班还是加班,给句痛快。 谢嘉弈缓缓呼吸着不同于城市的清新含蓄的空气,想了半天抬手:“走吧,我们看你表现。” -- 晚上八点市局办公室内。 二队办公室门锁紧闭,屋内灯火通明,窗户上蒙上了一层白雾,不时有一些不应该出现在办公室的声音出现。 “谢队,什么情况?”林海背着双肩包推开门,很快被一阵辣椒孜然的味道笼获。 “好吃的!”赵荔推开门下意识倒退一步,很快一脸期待冲进屋内。 “关门关门。”谢嘉弈宛若主人翁似的,端着碗举着筷子,伸长脖子盯着锅里正在翻炒的豆腐肉沫。 “辣椒炒肉,干煸豆角,小炒牛肉——”林海用力吸吸鼻子,直接上手在盘子里捏了一块,趁着手指还没有被烫熟赶紧丢进嘴里,捂着嘴巴也止不住滚烫白雾从口中释放,激动道:“我死了我又活了!” “说什么呢!”谢嘉弈抬脚提了对方一腿,自己跟着夹了一大块牛肉放在赵荔的杯子盖上,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眯起眼睛享受这种又烫又辣又鲜的汁水四溢:“我一直以为干煸豆角需要用甩干机把豆角先甩干,快吃快吃。” 听到谢嘉弈要看自己表现,许星柏直接开车拉着对方去单位附近的晚市,买了肉和菜,回来就支上赵荔刚入职时带来单位的电磁炉,哐哐一顿干。 “许哥,咱这再加点蒜更好吃。”林海倒成了最欢快的那一个,举着一次性筷子满场飞。 “肉——” 谢嘉弈眼神看准刚准备夹—— “许哥你尝尝,”林海的筷子尖已经锁定,下一秒这块肉便掉落在许星柏的盘子里。 谢嘉弈咂咂嘴,也不恋战,直接瞅上了下饭利器干煸豆角! 软软糯糯在口中油腻鲜香—— 林海将一碗方便面丢在了菜里—— “啊啊啊啊啊——” 眼看一锅菜惨遭污染,饿鬼托生的谢嘉弈瞪大眼睛举着筷子躬着身子跺脚崩溃,站起来瞪着林海的脑袋趁对方没发现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绕过对方换了方向,望着正在吃饭的众人—— 本想大喝一声以示主权。 但是手却不自主的一筷接一筷的往嘴里塞。 一时之间,办公室人人松鼠上身,忙着在嘴里塞过冬的食物。 “吃完了,还有吗还有吗?” 正当谢嘉弈有些失望没吃饱的时候。 一个筷子突然杵过来。 许星柏给他夹了几个剥好的虾肉。 看到谢嘉弈惊讶的眼神,许星柏没有回应对方的眼神抬起夹筷子的手蹭蹭鼻尖轻咳一声:“谢队,我的表现可以了吗?” -- “说起来谢队,在我们开会之前,我这里倒是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对我们的案情有没有帮助。”赵荔吃完饭泡了杯浓茶抿了一口做足了准备聊通宵的架势。
第006章 走访勘查(03) 所有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抱着杯子望着赵荔。 “咳咳。”赵荔面无表情的将工作一整天已经有点泛油的刘海拨至耳边,环顾众人轻咳一声:“今天案发现场那块地两夫妻,是二婚。” “So?”林海有些诧异上下打量对方一眼,没太理解知识点:“那对夫妻叫什么来来着?” “陈净,今年五十八岁,农民,偶尔给镇上商户打零工为生;李娜,今年四十二岁,家庭妇女,两人从前年开始同居,未领证。陈净还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岁叫陈冠,一直在家备考大学,今天没有来现场。”许星柏将所有锅碗洗干净后放在谢嘉弈办公室的柜子里,跟着在距离谢嘉弈最远的林海身边坐下来。 “我们这都是大家聊着聊着就直接开会了,不是故意没叫你,你别多心。”谢嘉弈冲许星柏挥了一下手算是解释,随即冲赵荔继续:“催更!” 赵荔冲许星柏比了个赞的手势,没想到对方和自己一样注意细节,之后沉着脸这才继续—— “问题就出在这个陈冠身上。” “陈冠家里根据义务教育将他送到学校念完了初中,期间也希望陈冠可以考上好大学,但是因为父母教育眼界有限无法给与他学习的远见和目的,导致陈冠上学的时候就很茫然,吃着不明白为什么要吃的苦,自然学习成绩不好。学习不好导致在学校里没有得到任何正面的激励,也就失去了想要继续学习的动力。” “于是初中之后,陈冠就自己在家赋闲。” “刚开始还有一些邻居来劝,陈净却又是溺爱孩子的,认为既然孩子不喜欢就算了,在家当农民也可以一辈子。”说到这里赵荔不禁摇头叹息。 “——你知道我们国家2023年的贫困人口是7017万,占总人口比重66.3%。”谢嘉弈并没有叹气,甚至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我们是因为现在拥有随时可以查询浏览的网络,向我们输送更好生活的模样。但实际上,还有很多很多人因为公交车票比地铁票便宜一块钱而选择坐公交。” “信息差。”许星柏将自己丢进座位深处,靠着椅背伸长无处可放的腿:“在农村很多人认为只要饿不死就是活的好,但是在城市,很多人不仅是要肚子饱,还要吃的有营养要有意义。” “因为陈冠年纪轻,做起零工来又快又好,陈净就觉得可以考虑给孩子找个媳妇了。” “陈冠的同学自然不会选择,而陈冠自己除了年轻一无是处,样貌普通家境普通更别提学历,在当地一直没有找到媳妇。就在大前年的时候,有些从外地打工的女孩回村过年,这些热情的年轻的时髦的女孩也乐得找同村同龄男孩子玩一玩打发时间,于是有女孩经常来找陈冠聊天,一起去镇上玩。” “陈冠的生母当时还在,看到孩子谈恋爱才不过一个礼拜,三下五除二便包办,按照过去的习俗,找媒婆上门提亲。” “对方姑娘家自然知道自己孩子之前是在哪工作又是个什么性子,隐瞒了一切,挑剔说陈冠没有买房买车也没有学历,要求彩礼加倍,一口价18.8万。” “陈净急得一夜白头。这边父子打零工加上克扣村里给陈家奶奶的养老金,一年也攒不下几千块钱。一方面陈冠此时被对方姑娘耍的神魂颠倒根本不愿意放弃,另一方面陈家人自知陈冠并不算是婚姻市场拿得出手的产品,怕过这村没这店。于是变卖了家里所有的牲畜,又问亲戚朋友借了15万,最后好不容易凑够了礼金——终于在村里先办了酒席,收取了大家的礼金。” “年刚过完不到一个月,还没来得及去领结婚证的时候,媳妇就跟着村里其他女孩跑了。” “陈家人多方联系也找不到媳妇,而亲家这边也没有积极找寻女儿的意思。辗转也打听出来,对方姑娘当年是在广州东莞某个酒吧工作——没想到一场吐气扬眉最后变成了丢人现眼,气都要气死了,接着上门讨要彩礼钱。” “当时大家彼此心里都藏着掖着,现在全部翻出来,真的是什么话都往外说。一场斗争下来,陈家人没有讨到一丁点好处,倒是自己家的爬墙跟的床事全被亲家抖落个底朝天成为全村人的笑话。” “从春天闹到夏天,渐渐陈家父子也没了精力不再去,只有陈家母亲每天早晨九点开始搬着个小板凳去女方家门口蹲守要钱。” “结果在一次争吵中,陈家母亲因为心梗现场离世。” “原本的战役立刻升级。” “陈冠失去理智,非要对方好看,将自己的母亲遗体摆在女方家门口,说自己可以不要钱,但是必须要对方给自己一个交代。” “已经是夏天了。”赵荔苦着脸叹息:“两天之后,遗体已经腐烂发臭,没有唤来良知的觉醒,倒唤来了蚊蝇蛆虫。” “村里看不下去这出连续剧,多方协调,女方家先还了十万块。陈冠这边也着急安葬母亲,只能先回去。” “守灵的当天晚上,陈冠抬起一直盖着的棉被,看到了母亲已经腐烂的完全陌生且恶心的脸,又想到连日来自己就是全村当连续剧看的小丑——那些小时候见到他亲切的拍拍脑袋夸赞他聪明的叔伯,此时全都是避之不及一脸嫌弃忍着本意’你听伯给你说你这娃太犟太瓜‘,他不想死但是很想逃避这个世界——” 赵荔说完耸耸肩:“从此之后这个陈冠就成了村里可怕的存在,他是人,但不是一个正常人。” “什么意思?” 所有人这才明白赵荔将这个故事的原因—— “村子里谁家结婚,他都会去现场劝分。后来陈净将他锁在家里,或者出门打零工的时候自己带着。这不是陈净自己找了个伴,最近又没人管了,这个陈冠没事就在村子游荡,之前还被见到拉着一个独自上学的女孩被对方家长发现拽着揍一顿。” 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却不能因为故事的悲伤而停止工作。 老陈那边还没有任何关于找到死者头颅的线索,谢嘉弈拿起手机给法医李婕发微信询问进展,随即冲林海扬扬手机:“失踪女性调查的怎么样了?” “我这边调查了本市一个月内的失踪女性报案记录,总共36件,其中26件年龄不符,8件我联系家属说人找到了但是没有销案,另外2件家属说了一些失踪女性的身体特征与本案不符。”林海抱着本子有些失望的反馈:“我考虑,要不要发布认尸公告。” “王家村村委会的司机老姚女儿已经失踪了一天。”谢嘉弈垂下眼一边等待李婕回复,一边把玩着手机按下老姚女儿的电话号码:“电话关机,我让运营商这边查了,从昨天开始,这个电话号码没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 这边许星柏已经从警务通调取了老姚的信息:“姚博,与王家村王莉结婚,育有一女姚依。姚依今年20岁,大专的最后一年,自己在五百强公司实习之后直接入职。从履历上来看,这个女孩从小就是镇上的普通小学普通中学,没考上大学复读一年之后这次连大专分数线都没有过,最后只能母亲帮忙找了个网络学院混了一年半。” “这么详细和隐私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谢嘉弈原本低头和李婕约好次日取报告的时间,听到许星柏的回复,好奇皱眉望向对方。 “我根据她的手机号码搜索账号,看到了一个头像和警务通系统里姚依样貌五官比例一致的账户,就查到了她的微博。”许星柏有些不明白似的歪着脑袋:“年轻人,总是担心全世界不懂自己。只要用点心去试着了解他们,他们恨不得把心脏挖出来——的那么令人心疼。” 许星柏看到谢嘉弈越听脸色越难看,终于开始学习说话不那么直到戳死人。 谢嘉弈抬眼瞥了瞥许星柏认真跟随自己思路的表情,又看看旁边赵荔努力用手背撑着脸,林海两只手撑着眼皮努力与瞌睡作斗争,这才想起来看看时间:“今天太晚了,大家早点回家休息,监控是不是还没有有效发现?明天林海赵荔跟监控,许星柏跟我去一趟法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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