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在喉咙间哽住,几乎无法继续。 “是。”陆在川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法医检查后发现,您女儿乔连玉在死亡时,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乔广成和闫金秋的心上。 他们猛然抬头,两双泛红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两人都瞪大双眼盯着陆在川,一瞬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晕头转向。 “怀孕?这不可能!”乔广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你们肯定是查错了,不可能怀孕的。” 闫金秋也有些激动:“你们再仔细查查,不会的,她才结婚半个月啊!” 陆在川面色凝重:“我们局的法医已经给出了尸检报告。” 闫金秋泪眼婆娑,手足无措地看向乔广成:“老乔,我们的女儿,她……她怀着孩子啊!” 乔广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向国鑫交代啊?”闫金秋哭的更加伤心。 乔广成的脸色不太好,声音低沉而沙哑:“是我们对不起国鑫。” 陆在川看向他们的眼神有些复杂。 得知女儿去世的消息时,乔广成夫妻虽然悲痛,但还勉强保持了冷静。 可当他们知道乔连玉怀孕时,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对不起贺国鑫。 “两位,乔连玉的事情来得突然,你们为什么觉得这是对不起贺国鑫?”陆在川直截了当地问道。 闻言,闫金秋愣了一下,对上陆在川锐利的目光,仿佛被看穿了一般,心中涌起一阵无处遁形的恐惧,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视线。 “闺女已经嫁人了,又是在国鑫不在家的时候出了意外,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真是对不起他。”乔广成解释。 方一渠听到这话,眉头紧锁。 闫金秋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这样。” 话音刚落,她便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低垂的脸庞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相比上一次的询问,这次陆在川明显将焦点对准了乔连玉和贺国鑫的婚姻关系。 “上次你们说,乔连玉和贺国鑫感情非常好,但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们认识前后不到三个月就闪婚了。” 陆在川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两人的反应,试图捕捉到任何细微的变化。 “乔连玉性格内向,闪婚这种事情,并不像是她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情。” 乔广成和闫金秋的脸色微微一变。 随后乔广成的情绪立马激动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警察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自愿结婚难不成还是被逼迫的?”乔广成愤怒地质问,声音中透着不满。 陆在川立马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表达不当。” 说话间,陆在川还在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乔广成对他的问题不仅愤怒,还显得有些心虚。 那下意识拔高的音量,以及匆忙移开的目光,都显得格外怪异。 “我想问的是,”陆在川语气平静,调整了一下措辞,重新提问,“乔连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于什么考虑,决定要结婚?” 换了一种说法后,乔广成的脸色明显好了几分。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相处下来觉得合适,双方家庭条件也都能接受,结婚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哪有什么快慢之分。”乔广成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是啊,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也就是媒人领着见了几面,觉得合适就结婚了,已经不算快了。”闫金秋也在旁边附和着。 陆在川突然问道:“乔连玉平时有佩戴饰品的习惯吗?” 夫妻二人听到这个问题时,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 “没有,她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闫金秋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女孩子就是要大方得体,有内涵比什么都重要,不需要用这些东西来给自己长脸面。” “现在的小姑娘,穿的衣服都是些露胳膊露大腿的,真是看不下去,一点都不端庄大方。” 她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嫌恶。 “尤其是那些叮叮当当的手链、手镯、项链,恨不得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挂在身上,不仅不好看,还很累赘。” 她停顿了一下:“作为女孩,最重要的是自尊自爱。我实在看不惯她们那样打扮,谁家好人家的姑娘会穿成那样?我管不了别人家的孩子,但在我们家,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闫金秋的声音越来越高,语气也愈发激动。 她像祥林嫂一样,滔滔不绝地讲着,教条般的言辞一浪接一浪,根本不给陆在川他们插嘴的机会。 原以为上次听到的催婚言论已经够炸裂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了升级版,方一渠彻底愣住了。 他想反驳,却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 “警官,如果你有妹妹,或者将来有了女儿,你就会理解我们为人父母的心情。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好。” 闫金秋说完,还想让陆在川发表意见,认同自己的看法。 陆在川却毫不犹豫地回应道:“女性的定义不应该由衣服来决定,表达美的方式有很多,并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他的反驳显然出乎闫金秋的预料,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在用目光质问。 “你身为警察,竟然有这样的三观,实在太危险了。”闫金秋直接一顶帽子扣了过来。 方一渠再也忍不住了,他想喷这对夫妻的教条很久了。 “您这话未免太过分了吧。”方一渠怒不可遏,“凭一件衣服,一个饰品,就随意评判别人?您好像也不太像你口中描述的完美女性那样有涵养。” 方一渠的一时口快,得到的就是休息室里跟点了炮一样,瞬间炸了。 闫金秋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激怒,愤然回击,声调尖锐,情绪激动,甚至扬言要投诉他们。 两人争吵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火药味,连楼上办公室的虞央也被这场纷争惊动。 得知虞央是市局局长后,闫金秋立刻抓住她的手臂,激动地诉说方一渠的无礼。 虞央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方一渠,马上道歉。”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陆在川就是这样教你询问流程的吗?” 她的目光如刀锋般扫向陆在川,冷冷地补充道:“人都带不好,调查结束后交一千字检讨。” 虞央的语气不容置疑,整个休息室的气氛瞬间凝固。 原本愤怒至极的闫金秋夫妇,也瞬间安静下来。 “局长,我……” 方一渠刚张口,就看到陆在川投来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继续。 陆在川微微点头:“是。” 方一渠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愤懑和委屈。 他态度确实有些不好,但那也是因为闫金秋先挑衅陆在川。 他研究生毕业后就来到警局,一直跟着陆在川学习。 陆在川对他而言不仅是上司,更像是一位老师。 现在被局长点名批评,甚至还要连累陆在川,让他心里非常难受。 “对不起。” 方一渠虽然满心委屈,认为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但还是不得不低下头,低声道歉。 闫金秋听到道歉,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我们的警员态度不好,是我们没把人管教好,是我们的问题,我在这里向您道歉。”虞央也跟着道歉,语气诚恳。 “对不起。” 话音刚落,没等闫金秋说什么,虞央的声音突然凌厉起来,话锋一转。 “您刚刚同样辱骂了例行公务的公职人员,还在警局大吵大闹,是不是也该跟他们道个歉?” 闫金秋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虞央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我国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并且刑事警察办案,最忌讳先入为主有预设的进行调查。你多次给他们灌输自己的想法,并且强行要他们认同,不认同就进行道德谴责,我有理由怀疑您在涉嫌妨碍公务。” 闫金秋的脸色瞬间煞白,仿佛被冰水泼了一身。 这时他们才明白,虞央虽是女性局长,但她的手腕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男性局长,甚至更为强硬。 此时虞央沉着脸的样子,格外有震慑力。 贺广成察觉到气氛僵持不下,知道自己和妻子确实有不妥之处,立即替妻子道歉,这件事才翻篇过去。 从休息室里出来,还没来得及难过的方一渠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他忽然觉得眼眶发热,有点想哭,伸手抱住离他最近的明礼。 “我靠,你怎么长这么高啊!我都靠不到你的肩膀!”方一渠更委屈了,嗷一声哭出来。 明礼给他的反应逗笑了:“小矮子,来靠哥怀里也行,一分钟五块。” “你好黑啊!”方一渠嗷嗷假哭,“而且我才是哥哥,我比你年纪大。” 说完,他转身扑向另一边,同样被吵闹声吸引出来的宋文煜。 “他一点都不友好,我都这么惨了,他还凶我。”方一渠很是委屈。 “哎哎哎,小心点,我刚刚解剖尸体时不小心溅到脏水了啊,蹭到我身上可不管你。”宋文煜一边说一边躲闪 宋文煜的话音刚落,方一渠猛地站直,声音里透着不满:“你们两个一点都不关心同事。” 明礼和宋文煜对视一眼,脸上都挂着笑,看着一脸倒霉相的方一渠。 虞央让方一渠道歉,并不是为了追究责任,而是为了让事情有个交代,好继续调查。 按照规定,调查需要至少两名警员在场。 方一渠离开后,正常情况下应该再进来一个人,但虞央却示意不必,她直接坐在方一渠刚刚的位置上,开始给陆在川打下手。 方一渠擦了擦脸上挤出来的眼泪,似乎是哭累了,低声嘟囔着:“这对夫妻真是奇葩,女儿都死了,还一心想着女婿。不知道的还以为女婿才是他们亲生的。” “真不知道这个贺国鑫是不是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能让岳父岳母这么喜欢他。”方一渠感慨道。 宋文煜却说:“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他继续说道:“段丞那边的初步调查也说,贺国鑫这个人八面玲珑,做人圆滑得很,公司同事和合作商对他的评价都很高,这样的人,情商一般都很高。” 宋文煜看着屋内那对夫妻,若有所思:“也许贺国鑫真的有一套,让老两口开心得不得了。” 而这个时候,明礼却来了一句:“人,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显得特别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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