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姑娘将枪管插到口中,一枪崩开了后脑,众人才反思他们是不是错过了Bella无意识间发出的求救信号。 “很有意思,对吧?” 在柳弈读Bella的病例分析时,洛医生也陪在旁边重新看了一遍,“我不太清楚你碰到的‘楚门综合征’的具体情况,不过我觉得可以参考这篇文章,从两个方面着手调查。” 柳弈明白了:“治疗方案,还有外部诱因。” 和聪明人说话着实令人愉快,洛医生含笑点了点头。 ### 6月26日,星期日。 下午三点二十分。 就在柳弈在谭家夫妇家里做客的时候,戚山雨和林郁清从鑫海市第八人民医院出来。 戚山雨掏出手机,给乔兰亭的金主杜思昀打了个电话。 “哎呀戚警官,不好意思,我这边正在忙。” 杜思昀确实接了他的电话,但根本没给戚山雨开口说出自己找她什么事的机会,直接就拿话堵了他:“如果不是急事,可以请你晚些时候再打过来吗?” 她一边说,一边还抽空扭头跟不知道谁吼了一句:“喂,那边的,这个‘装置’不能放这里,太碍事了!挪到C区去!” 吼完了她才转回来:“或者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Elina。” “杜女士,您在布展?” 戚山雨可不会让大忙人杜思昀那么容易就挂了他电话的,“我们想再去乔兰亭的公寓看看,可以吗?” “对,我们在布展呢,下周就要展出了,这几天实在很忙!” 听得出来,杜思昀正在很努力地不要显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如果是去兰亭那儿,你们直接跟Elina说就行了,告诉她是我同意的,让她全力配合你们。” 说完,杜思昀就礼貌但不容置疑地挂断了电话。 于是戚山雨只得打给助理Elina。 彩铃足足响了两遍,Elina才接了手机。 戚山雨听到电话那头同样是闹哄哄的背景音,还有某种大型车行驶在闹市区时特有的轰鸣声。 “喂,戚警官。” Elina用比平常大了起码一倍的声音对戚山雨说道:“请问有什么事?” “你好,Elina小姐。” 戚山雨也不得不提高音量,好让对方听得清自己的话,“我们现在想再去乔兰亭的家看看,请问方便吗?” Elina:“……” 她沉默了足足两秒,似乎正在思考如何应对。 “不好意思啊,戚警官。” Elina用恳切的语气回答:“我现在人在搬家公司的货车上,实在有些不太方便……您看……?” 她的本意是希望戚山雨知难而退,主动顺着她的话茬往下说,最好来个“既然如此,那改天也行”。 结果戚山雨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把话题一转,“Elina小姐,你要搬家?” “不不不!是我带的一个新人!” Elina连忙否认:“他刚好今天要搬家,我是来帮忙的!” 能者多劳,Elina领一份工资干N个工种的活儿。 从替艺术家们进行商业营运、代理作品,到照顾起居生活,搬家乔迁都是她的责任,想必平常的忙碌程度一点不输给她老板,并不是那种随时随地一个电话就能逮到人的清闲工作。 “哦?” 戚山雨问:“Elina小姐,你帮谁搬家?从哪里搬到哪里?” “嗯……就一小年轻,去年才从美院毕业的。” 也不知是货车上电话听不清楚,还是Elina懒得细说,回答得很含糊: “本来他住城西凤翎村那旮旯,我觉得有点乱,就搬到文化城这边来了。”
第047章 2. mimic-18 6月27日,星期一。 下午三点三十分。 今天早上柳弈有个会要参加,回到法研所时午休已经结束了。 他一进办公室,学生江晓原就迎上来,“老板,刚才‘车展’来电话了,说你要的对比已经做出来了。” 其实本来检验结果出来,只需要将验单发回来就行了,不需要特地通知别科的科主任的。 但江晓原接的电话是物证科的袁岚亲自打来的,这位机灵的同学觉得搞不好是袁主任想亲自找他老板聊聊,于是也就特地跟柳弈提了一嘴儿。 果然,柳弈回答:“行,那我上去一趟。” 说罢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本来柳弈以为上楼就能找到袁岚,结果在物证科溜达了一圈,居然没人知道袁主任跑哪儿去了。 于是柳弈只能在他办公室等了半小时,才终于等回了“稍微走开一下”的袁岚。 “袁主任,请问你闲逛到哪里去了?” 柳弈在人家的主任办公室里倒是跟自己那儿一样不见外,自己从饮水机里接了水,又拆了茶包泡了茶,这会儿正一边喝一边玩手机,听到开门声只撩了撩眼皮,连起身都免了。 就算对面是亲眼见过他泡妞翻车的知道他底细的损友,袁岚也不好意思坦白自己刚才是上班时间摸鱼处理“私事”去了,只造作地咳嗽了一声,略过了柳弈的问题,“哎你那蟑螂肚子里的东西,我给你查清楚了。” 柳弈瞥了袁岚一眼,假装没听出他刻意岔开话题,“怎么样?查出来什么了?” “还真有!这还是我亲手帮你做的,够朋友了吧!” 袁岚从抽屉里抽出两张验单,端端正正、郑重其事地搁在了柳弈面前。 “我直接说结论吧,蟑螂肚子里的金色粉末是颜料没错。” 他看柳弈将目光移到验单上,才接着说了下去:“但是,和你拿来让我做对比的颜料,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柳弈:“哦?” 这个结果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个,蟑螂肚子里的。” 袁岚用食指走在左边的验单上敲了敲,“主要成分是聚甲基丙烯酸甲酯和矿物油。” 接着他又点了点右边那张列表密密麻麻的,“而这个就复杂多了,各种矿物颗粒、碳质色料、无机盐、水溶性胶体、增稠剂、甘油等等。” 他顿了顿,看向柳弈,用一脸“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得意一笑,倒是没故意卖关子,而是给了总结: “简单来说,左边的是丙烯颜料,右边的是水彩颜料。” 柳弈没有说话,只细细研究两张验单上的成分差异,陷入了沉思。 袁岚瞅着他的神色,试探道:“怎么?你家那位的案子,很棘手?” “……与其说是棘手,倒不如说是……方向错了。” 柳弈的声音很低,与其说是在回答袁岚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在跟自己说话。 “谢了!” 语毕,他抄起两张验单,起身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袁岚的办公室。 ### 下午四点二十五分。 “好的,我知道了.” 戚山雨说了句“谢谢柳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林郁清在一旁等得着急,只恨不能凑过去扒着电话一起听。 “怎么样、怎么样?柳哥说了啥!” 没等戚山雨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他就迫不及待地追问,“是不是有什么新线索了!?” “嗯。” 戚山雨点了点头,唇边带了一丝微笑。 虽然不知道戚山雨在笑什么,但林郁清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同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果然,还得是柳哥帮忙啊! “柳哥说,两种颜料不一样。” 戚山雨对林郁清说:“我们之前的调查方向,错了。” 这两天,戚山雨和林郁清跑了许多地方。 他们首先又去了一趟死者乔兰亭的家,收集了他常用的颜料的样品,带回给法研所,与蟑螂肚子里发现的疑似同为颜料的粉末作对比。 随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去找了乔兰亭的精神科医生的丈夫张尚止,问了他许多情况,同时要求检查他在家练习手术操作时使用的腹腔镜。 然而,事实证明,张尚止张医生是清白的。 身为业务骨干,他在医院忙得吐血。 在乔兰亭的死亡时间推定范围内,张尚止21号值了一整天的班,白天上手术晚上睡病房,半夜碰上个阑尾穿孔的急诊,直接拉上台开腹去了,一直忙到天亮。下了台后,他回科室交完班又匆匆赶去出门诊,一直在诊室待到下午一点四十分才完事儿,全程有不知多少医生护士病人以及医院监控为证。 除非张尚止要么会分身要么会瞬移,不然根本不可能有行凶或是抛尸的时间。 而且张医生家里的腹腔镜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检出血迹或是其他可疑痕迹。 最重要的是,张医生家的腹腔镜鞘套的套身直径虽然与“凶器”相同,却是平口无角度的,而留在乔兰亭大腿上的那个洞偏偏显示,真正的“凶器”尖端是个三十度的斜面,二者不可能是同一根鞘套。 至于乔兰亭现在的精神科医生吕雅云,也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了。 就如吕雅云所说,除外她被跟踪那次,她只给乔兰亭看过两次诊,且为了谨慎起见,完全沿用了前一个医生的治疗方案,没有做出任何调整。 而柳弈也仔细研究过乔兰亭最近一年的病历,处方和辅助治疗方案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因为吕雅云每天在医院上班,行动轨迹很容易就能证实,与她的丈夫一样,戚山雨和林郁清查证了她的排班表,便基本上能排除她涉案的可能了。 至于说为什么乔兰亭会认定吕雅云是他的“导演”,柳弈后来又咨询了一下洛医生,对方回答,精神分裂症中有一定比例的患者,会“张冠李戴”,将一个错误的身份“嫁接”到另一人身上。 原因很难解释,但类似的例子确实不少。 然后洛医生举了一个柳弈也听闻过的例子:一个男患者亲手刺死了自己的母亲,究其原因,是因为他妈长得和某电影里的敌特有几分相似,于是患者本人便认定他妈就是剧里无恶不作的女敌特,并决定亲手“为民除害”。 因为乔兰亭已经死了,柳弈无法求证对方的精神状态,只能从留存的证据入手,一个一个可能性地筛过去。 既然吕雅云和她的丈夫张尚止的嫌疑已基本排除,那么柳弈就不得不考虑第二种可能性了——有什么外部诱因导致了乔兰亭精神状态出现了改变。 就在柳弈寻思着应该从哪里着手调查这个“外因”的时候,袁岚的检验报告单给了他一个很关键的提示。 ### 从柳弈那儿得到了重要的信息后,戚山雨先给助理Elina打了电话。 Elina那边传来的背景音十分忙碌,姑娘回答他:现在正在布展,很忙,忙得走不开,能不能晚些再和他们联系。 于是小戚警官把电话播到了杜思昀那儿,对方直截了当地给了同样的答案:告诉她自己在展厅,现在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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