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挑选后,乔兰亭相中了尖端看着最锋利的穿刺针——针身本身的长度只有十厘米,但只要装进鞘套里,就成了足以将人扎个透心凉的危险凶器了。 终于,有了趁手的工具后,乔兰亭第二轮的试探创伤情要比第一轮的严重得多。 最让人感到不适的是,乔兰亭在伤害自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就像他对痛觉的阈值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就连尖锐的穿刺针往额头怼的时候,他也能面不改色,冷静地感受自己受到的每一分伤害。 等他觉得自己“实验”得差不多了,乔兰亭便坐到地板上,撩起衬衣露出腹部,双手握住将装了穿刺针的鞘套作为固定,尖端抵住自己的上腹部,顶部则抵在巫旻的大理石工作台边缘借力。 下一刻,只见乔兰亭整个人朝前一撞,短暂的半息间,锋利的穿刺针就深深的埋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维持着身体前倾的坐姿足有十多秒,仿佛一块扎在烤签上的肉。 随后,他整个人向后一倒,躺倒在了地上。 这时内窥镜已刺破了他的下腔静脉,虽然表面看来血流得还不如他额头上的伤口严重,但实际上鲜血正像自来水一样从破了的“水管”里汩汩涌出,肚子里的积血越来越多,同时刺激着腹膜,让伤者感到疼痛异常。 终于,仰躺的乔兰亭露出了至今为止最痛苦的表情。 6月22日,一点二十五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拔出了插在肚子上的金属棒子,却没有力气把它扔到一边去了。 镜头就这么默默地拍着他仰躺在地一动不动的身影接近两小时。 直到三点十二分,巫旻的房门才再次被人打开了。 这次进屋的是屋主本人,以及他的经纪人兼生活助理Elina小姐。 在看到两人进门的姿势的瞬间,警官们立刻便意识到了他们为什么要选择抛尸了。 ——因为巫旻和Elina是抱在一起的,姿势亲密到无可辩驳,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两人绝对不止是普通同事的关系。 ### 柳弈:“……哇哦。” 这案子任谁听了前半段,都会觉得巫旻和Elina是不是脑子有坑,明明只是一个自杀案,打电话报个警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偏偏要搞那么一大通很刑的骚操作,到底是图个什么?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 对巫旻和Elina来说,奸情曝光会给二人的事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后果非常严重,严重到他俩愿意铤而走险去干那抛尸的傻事。 “巫旻是杜思昀包养的情夫,收入和资源都是从杜思昀那儿来的。” 戚山雨解释道:“出事那天,他跟杜思昀说在自己家忙着收拾行李,就不去陪她了,结果实际上却是和Elina到酒店……嗯,就是‘那个’去了……” 他含糊地掠过了不太庄重的“偷情”二字。 “明白了。” 柳弈接着推理道:“如果他们报警,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跟警察坦白今晚的去向,这样两人的关系必然会曝光。” 不管是巫旻,还是Elina,都不想承受恋情曝光后杜思昀的雷霆之怒,同时更不愿意承担对二人而言堪称灾难性的后果。 杜思昀这些年一直风流和大方名声在外,包养过的年轻艺术家和小模特小明星加起来轻轻松松达到十位数,然而事实上,她并不是那种“大方”到能够允许背叛的类型。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杜思昀的独占欲一点都不弱。 至少在她与对方分手之前,她对小情人有着最基本也最不能触犯的底线——我给你钱、给你资源、给你优厚的生活条件,你就得对我忠诚,绝对不能拿着我的钱去泡别的女人。 特别是,背叛自己的不止是她的小情人,另一个人居然还是她备为信重的助理。 Elina深知自家老板的脾性。 更何况,在兼职经纪人的这段时间里,Elina平常没少偷偷挪用老板分配给其他艺术家的资金、资源、人脉和营销往死里捧她的心肝宝贝儿。一旦被杜思昀追究,光是她挪用的公司资金,就够杜思昀把她送进监狱里少说三年起步了。 “我也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啊!” Elina得知巫旻已经把监控记录都交出去了以后,她也就不再硬撑着不肯招供了。 “巫旻的个人展明天就要开始了,我好不容易给他争取到的机会啊!” 她比隔壁审讯室的巫旻哭得还凶,委屈得眼泪糊了一脸,哭出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你们不知道我为了他到底做了多少事!连那几个内雕装置都是我请人帮他设计的啊!我砸了那么多的钱,营销通稿都已经备好了,奖也给他买了,就差这个展了啊!他就要红了啊!!” ### “好吧,所以这就是一个因第三方故意破坏死亡现场而搞出来的疑案。” 听完了戚山雨转述的审讯过程之后,柳弈也很无奈了。 事实上,这样的案件确实并不少见。 最常见的情况,就是有人寻死前留了遗书,在遗书里指出子女不孝、配偶不忠、老板霸凌或是别的什么更不能见光的事情,甚至可能带有自己或是他人犯罪的告白书。 这样的遗书若是被死者的子女、配偶或是别的利益者相关者发现,往往会被匿藏或是销毁掉。 更有极端的情况,会故意破坏现场,比如藏起上吊时垫脚的椅子,或是偷偷销毁自杀用的工具,假装死因有可疑,甚至不惜在警察问询时将死因推到某个不存在的“凶手”身上,好转移警方对自己的关注。 第二种常见情况,则是第一发现人觊觎死者的财物,在人死后把屋子里的值钱物品洗劫了一番——这样的现场往往很容易被怀疑是入室抢劫杀人,必须仔细排查他杀的可能。 第三种情况,就是这个案子的类型了——不能让人知道有人死在这里,所以发现者偷偷把尸体移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柳弈在伯明翰上学时就亲历过一个很无语的案件: 一个租客因嗑药过量而死在了一间豪宅里,房东夫妇第二天发现以后,因为不想让自己的房子变成“凶宅”而贬值,把尸体偷偷搬到了一公里外的酒吧街后巷了。 后来有瘾君子发现了死者身上的“存货”,将尸体好一番折腾,甚至偷走了他的注射工具,以至于现场被发现时那叫一个乱七八糟,难搞到了极点。 那案子非常周折,因缺少目击者和物证,法医和警察足足捋了两个月才捋清真相——反正柳弈回国时,案子才刚刚移交检察官提起诉讼,到现在都还没开庭呢! ### “喏,乔兰亭看的那几张纸,是这个。” 这时,戚山雨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相册让柳弈看。 照片里的就是林郁清在观展时向Elina要的那份导览手册。 导览手册最显眼的地方,就是对艺术家的介绍。 铜板彩印的册子上,巫旻穿着一套黑色燕尾服站在展厅的入口处,风度翩翩,俊美高雅。 “啊呀……” 柳弈低呼,“好像!” “你也觉得他们俩长得像吧?” 戚山雨叹了一口气,“连杜思昀都说巫旻跟二十多岁时的乔兰亭很像,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给人十分相似的感觉。” 说着,他的手指一划,划到下一张照片,“还有这个。” 戚山雨展示的是印在封底的投资人与艺术家的合影。 画面里,杜思昀一身盛装,毫不避嫌地挽住巫旻的胳膊,两人年纪差了不少,但仍是时下最流行的姐弟配的组合,看起来赏心悦目,但估计对乔兰亭而言,就只剩下“扎心”了。 “杜思昀昨天回忆说,乔兰亭以前也办过同样的展览,他俩也照过类似的合照。” 戚山雨叹息道: “还有,自从Elina将运营重心完全放到巫旻身上以后,几乎就没管过乔兰亭的创作了,而且还说了一些很伤人的话……比如,‘赔钱货 ’、‘你的画简直就是垃圾’之类的。” 柳弈点了点头。 就算不用戚山雨一句句复述,他也大概能猜到。 Elina觉得乔兰亭是累赘,还挪用了本该给他的营销资金,卖不掉的画也没有认真对待,还直接把真实的负面反馈摆在了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面前。 对普通人而言都尚觉难以忍受的话,对本来就活在了自己的妄想中的“楚门综合征”患者而言,或许就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失去了生存价值的致命刀枪。 某种意义上,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杀人”呢? 柳弈想,乔兰亭带着刀子夜闯巫旻家的房子,本来是存着“杀掉那个即将取代自己的人”的念头的。 只不过巫旻刚好和Elina偷情去了,才让他躲过了一劫。 而杀人计划失败的乔兰亭,在屋里徘徊了许久,最终因为他脑中构建的那个常人无法共情的异常世界,以某种很难理解的理由,选择了自杀。
第051章 3.triangle-01 7月16日,星期六。 凌晨三点二十分。 在原本应该好梦正酣的时间点儿,柳弈却被雨滴密集拍打窗户的声音给弄醒了。 他从空调被窝里拱出来,伸手摸过手机看时间。 戚山雨睡在柳弈旁边,隐隐感觉到对方的动静,哼了一声,还迷糊着,手臂已经伸过来捞人了。 “没事,台风来了。” 柳弈听着窗外密集到几乎像要拍碎玻璃的风雨声,缩回到被窝里,凑到戚山雨耳边低声说道。 戚山雨含糊地应了,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见…… …… 清晨六点,戚山雨准时被生物钟叫醒。 只是平常这个点儿应该透入室内的晨光连一线都没有,房间暗得仿佛还在夜里,耳边只剩隔着玻璃仍然猖獗的狂风暴雨之声。 这是今年登陆华国的第二个台风,最大风力十五级,且直吹鑫海市。 早在昨日开始,鑫海市已发布了全城红色预警信号,柳弈和戚山雨也早早屯好了食水,阳台玻璃门贴好胶带,响应号召宅在家里,打算今天哪儿都不去了。 戚山雨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外头的天灰蒙蒙的,大雨打着旋儿三百六十度往玻璃上胡乱的拍,根本看不出风向,雨幕刷刷落下,整块玻璃都在不停发颤。 “好大的风啊……” 戚山雨没有傻到开窗试试风力到底有多大。 他回头看了看,见柳弈还蜷在被窝里睡得正香,便拿了自己的手机出了主卧,准备洗漱以后用跑步机完成今天的晨运量。 他的微信里有两条新消息,是他妹妹戚蓁蓁半夜发来的,问他台风是不是登陆了?你们那边现在还好吧? 戚蓁蓁高考成绩出来了,跟她的估分非常接近,超了她目标的公安大学的分数线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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