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飞羽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邱谋接过棋盘,他一手往上托住,另一手轻轻拂过它,好像在温柔轻抚他的爱人。 他的目光带有无尽的喜悦,他抱住围棋,好像抱住他的全世界。 “之后,邱谋每次来桌游社都会带上那副围棋,没人陪他下,他便自己同自己下,我看他和其他人融不到一块儿怪可怜的,干脆就让他做点事,方便他与其他人交流。” 闻言,乌探垂下眼。 仰飞羽本意是好的,他在帮助这个叫邱谋的人融入群体,但对方可能并不领情。 万一人家只愿意一个人待着呢? 乌探道:“所以,邱谋的动机就是,希望其他桌游消失后,有人能陪他下棋?” 仰飞羽挠了挠头:“听起来有点奇怪,但硬要说个动机,也只有这个了。” 说话间,三人已到桌游社活动室门口。 桌游社活动室用的是普通教室,朝门缝里望,只见社员扎堆分落各地,三两成群地分成一组一组,活动室里热闹得紧,欢笑与痛骂并齐,不禁让乌探想起澳门赌场的景象。 易侦道:“你们桌游社的桌游不是都没了吗,他们玩的扑克是哪来的?” 仰飞羽低咳道:“是我家的库存。” 易侦:“……” 教室里坐满了人,他们三两成群,也能分成好多组,只能说仰飞羽不亏为桌游社社长,库存真多。 乌探此时凑在门缝边观察,蓦地,他视线一凝,像是确认似的,扯过易侦:“易侦,你看活动室角落。” 易侦回想起乌探近视来着,一边凑过去一边道:“咋了,看见美女了?” 仰飞羽煞有其事道:“不可能,我们社团没有美女。” 易侦和方才的乌探一个动作,片刻他若有所思地直起身,对仰飞羽道:“那个喜欢围棋……叫邱谋的那个,是不是正坐在角落?” “下棋的那个就是他。”仰飞羽道,“怎么,你们认识?” 乌探与易侦对视一眼。 前阵子他们在食堂见过,当时邱谋正与另一人下棋,不巧发生了争执,由于黑子弹飞到乌探脚边,所以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 易侦扬眉:“无巧不成书,走吗,进去溜一圈?” 二人一进活动室,几乎所有人都抬头望了两人一眼。 他们的视线从乌探身上滑过,然后停顿在黑兜帽身上。 众人:“……” 哪来的神经病。 “按仰飞羽所指,靠窗单眼皮的是姜轩,坐邱谋前面长痘儿的是庄嘉许。” 易侦对乌探耳语,乌探原本还在想先去问哪个,结果一扭头,刚好对上姜轩犀利的目光。 这位表哥果然如仰飞羽所言,看上去相当不好对付,其他社员看他们最多是好奇,这位眼神里还带点审视。 易侦在姜轩极具压迫的眼神中坐下,他自来熟道:“哥们儿,打牌吗,带我一个?” 乌探一看就是一股脑儿钻小中的那种类型,平常闷着不吭声,易侦便自觉地承担起社交责任。 姜轩朝他一瞥,他的目光从仰飞羽所在处收回,意味深长道:“是飞羽叫你们来的?” 仰飞羽此时坐在讲台上,正紧张地盯着他俩。 方才他在门口和他们说话,被姜轩看见了也说不定。 易侦道:“那倒没有,只是我们听说了桌游社闹鬼一事,很感兴趣,经过社长同意才进社了解,社长盯着我们是怕我们影响社员活动吧。” 姜轩洗着牌,不置可否。 原本和他打牌的还有两人,坐在他身侧,姜轩道:“拖拉机,玩么?” 易侦很快道:“玩。” 纸牌在他手里翻转,他的手指灵活,牌面在他手中几乎能翻出花儿来,一道道虚影划过,易侦在桌上捻起牌堆。 乌探凑在易侦身旁看他的牌。 纸牌在易侦手里犹如小扇子般展开,乌探不懂拖拉机的玩法,他只看见牌面上一水儿的黑桃,最边上还有个大怪。 姜轩眉头一挑,扔出个红桃3,易侦甩手丢出一对黑桃压他. 易侦:“我做庄。” 易侦捏牌和甩牌的姿势太过熟练,以至于乌探瞥了他好几眼。 乌探小声对易侦道:“快问他问题。” 易侦玩物丧志:“不急,等我打一局。” 美术教室借来的骷髅头被搁置在一旁,黑洞洞的眼眶瞧着黑袍大哥手拿扑克,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 易侦没急着问,反倒姜轩主动开口:“你们想了解什么?” 易侦用手肘顶了顶乌探,后者无奈道:“听说前不久,桌游社的桌游都失踪了,你怎么看?” 其实对于灵异爱好者来说,他们更感兴趣的应该是闹鬼传说,但乌探不耐烦做那么多伪装,便直入话题。 闻言,姜轩从牌里抬头望他一眼:“不怎么看,虽然大家都说是闹鬼,但那绝对是人干的。” 他的语气坚决,好像一开始就对鬼神之说不屑一顾,会这样说的人除了天生不迷信外,极有可能是某方面的知情者。 乌探来了兴趣:“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姜轩抽出一张牌:“飞羽是我表弟,他妈让我盯着他,特别是在社团方面。他妈平常待我不错,我自然也不能辜负她,所以监督的还算尽责,我也由此知道一些飞羽不知道的事。” 未及乌探问,他便自顾自道:“飞羽这个人太单纯,他以为社团与社团之间并无间隙,但实际上恰恰相反,不少社团都对排名第一的桌游社怀恨在心。” 社团活动的事乌探不了解,他望向易侦,期望他能给出点反应,但触及他沉迷于打牌的模样才意识到,对方也只是个半吊子,他们推理社还不算个社团,易侦自然也不能算社长。 乌探只好道:“为什么会怀恨在心?” 姜轩闻言又看他一眼:“树大招风,你红了火了便会遭人嫉,这在哪儿都不稀奇,更何况是社团呢?” 学校会定期举行社团节,也会评选优秀社团,优秀的社团能在招新时招到更多社员,而排名较次的社团便鲜少有人关注,于是好的越走越高,差的越走越低,这便是社团之间的激烈竞争。 乌探点点头:“所以你认为,桌游是其他社团的人偷的?” 姜轩道:“只是说有这个可能而已。飞羽这个人不收敛,很可能招人恨。” 姜轩作为一个局外人,似乎什么都看得透彻,他知道社团之间的纠葛,也清楚仰飞羽的为人。 乌探回想起仰飞羽说他表哥喜欢管他,如果他要偷桌游,必定是因为不想仰飞羽继续办社团,但现在看姜轩对管他一事并不避讳,似乎偷桌游的动机并不强烈。 这时,姜轩蓦地一叹气,易侦牌一洒,嘴角勾起:“赢了。” 和易侦搭档的牌友是个黑皮,他不敢置信道:“天哪,我还从没赢过姜哥——兄弟,打得不错!” 易侦向他比了个大拇指:“你也不错。” 短短时间,易侦就和对面打好关系,姜轩不甘心道:“再来一局。” 姜轩看着对别人爱理不理的,现在遇见打牌好手两眼发光,他显然认为方才和乌探说话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打算与易侦再次一决高下。 易侦却无情地拍拍屁股起身:“有缘再见,我这位朋友喜欢调查鬼,我得陪着他。” 易侦看见仰飞羽全程盯着他们,好像他们下一秒要原地爆炸似的,他朝对方做了个手势,示意别盯着看。 二人绕了几弯,落座在庄嘉许身边。 在庄嘉许的正后方,邱谋表情淡漠。 他一手执棋一手执棋谱,在两人落座后,他执棋的手一顿,在乌探看过来时“啪”一声落子,清脆悦耳。 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在乌探与易侦之间来回周转,蓦地勾起一抹笑容。 第13章 邱谋 据仰飞羽所说,庄嘉许之所以可疑,是因为他总是回避他的目光。 面对面看,庄嘉许两颊长了几颗痘,总体上看是温和、没有攻击力的长相,他的发尾较长,一直拖到了脖颈处。 他原本正坐着玩手机,见两人来了立马挤出个笑,这样看显得谄媚,但极有可能是看见易侦怪模怪样的打扮,本能的想保持距离。 他道:“我之前……好像没看见过你们。” 易侦把老一套说辞又搬出来:“我们是灵异爱好者,前来调查桌游社闹鬼一事。” 庄嘉许勉强笑道:“灵异爱好者?所以你才穿成这样?” 易侦的这副死神打扮实在太过惹人注目,如果庄嘉许和易侦又因为别的聊起来,那估计这次调查到活动解散都结束不了。 乌探推开易侦,他道:“不用理他,能和你聊聊吗?” 乌探面无表情,黑色鸭舌帽下只看得见下巴,从庄嘉许的角度最多看见他的鼻头。 许是乌探很神秘,又或许是气质过于强盛,庄嘉许结巴道:“聊……聊什么?” 乌探再次问出问姜轩的问题:“关于你们社团桌游消失,你怎么看?” 庄嘉许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此人口中会冒出前阵子震惊全社的事件,他见乌探正朝着他,似是透过帽檐凝视他,他又望见大兜帽手里的骷髅头,眼洞里似是迸射出两道恶毒的目光。 庄嘉许嗫嚅道:“还能怎么看……是鬼啊,桌游社得罪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它不仅弄坏了灯,还偷走了桌游。” 庄嘉许与姜轩是截然不同的两派人,他属于纯正的“有鬼派”,将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全部推给鬼怪。 乌探双手支在桌面,他身子往前凑,下半张脸绷得更紧,轻轻道:“鬼不会无缘无故地招惹别人,除非那人做了有违人性的事,那么,是你们社团做了亏心事?还是……你做了亏心事?” 乌探的话语鬼气森森,好像在循循善诱地引导对方说出些什么,若帽檐并未遮住他的双眼,庄嘉许便会望见乌探凝视他的视线。 虽说帽檐削去了乌探一部分锐气,但剩余的压迫感十足,好像水柱凝结,一道道尖锐的冰锥向他刺来。 庄嘉许瞳孔猛缩,他身子一伏,手搭在椅子上—— 一副受惊准备起身的模样。 蓦地,一柄合起的纸扇搭在庄嘉许肩上。 扇柄处修长的手指分明没使多少劲,但小小的纸扇宛若负了千斤之力,泰山般压制在庄嘉许肩膀,一下便制住他起身的姿态。 庄嘉许一颗心还悬着,他愣愣地回过头看身后那人。 一道悠悠的男声传来:“不要起身,你一起身,我这盘棋都得撒。” 活动室的桌子不宽,邱谋的四方棋盘伸出一点儿搭在庄嘉许的椅背,若他起身,那棋盘一震,整个棋盘的棋都得挪个位儿。 庄嘉许本能道:“抱歉。” 邱谋笑眯眯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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