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晨怒道:“人渣!” 顾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跳楼死的……就是她吗?” 顾晓晨几乎可以想象,当初廖家父母为什么不肯认领廖丽萍了。 羞耻,没面子,肮脏,无数座大山一样的词汇,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村子里,一个失去了贞洁的女儿,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跑出村委会,一路跑到廖家门口,敲响了铁门。 顾妈在后面追上,但门一直没开。顾晓晨有些担忧,只听顾妈扯着嗓子喊了几句来借什么工具,但里面似乎没有上当。 也是当了几年刑警,顾晓晨立马有一种直觉,他抬起脚,奋力踹开铁门。 果然,院子里有个中年女人,慌里慌张地在看后院方向,一边还说:“顾家媳妇你怎么来啦,我刚刚在厨房里头弄菜呢!” 顾晓晨三步并两步往里面闯,果然看到一个身影消失在后院。 他喊:“妈!别让她跑了!” 顾妈立刻机警,抓住了廖妈的手臂。 跑走的是孟何,顾晓晨看过照片。他快步追了上去,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把人抓住了。孟何这种懒汉,几乎不可能跟训练有素的警察对抗。 他给孟何戴上手铐,并将廖妈也塞进了胖大众。 一路走,村子里的人纷纷出来凑热闹。廖妈很不好意思,低着头埋怨:“我说警察同志,晓晨!好歹我也是从小看你长大的,还抱过你呢,你别抓阿姨行不行,我哪里做错了?孟何欠人家赌债,你抓他别抓我啊?” 顾晓晨费解:“我倒是很想问,为什么孟何在你们家?他是程家女婿,怎么说也该在程家吧?” 廖妈的气焰居然瞬间就消了下去。这给顾晓晨一种感觉,孟何恐怕抓了廖家什么把柄——极有可能跟廖丽萍有关。 他把两人锁进车内,然后让顾妈找来村委会的人帮忙看着,他再次回到廖家。 一进门,一股烟就飘了过来,院子里有人在烧东西! 他完全没有犹豫,径直扑了过去,从廖爸手里抢下了几张纸。如果他没有猜错,那是程艳写的一些信。内容令他震惊。 廖爸满脸通红地坐在地上,唉声叹气,抱着脑袋,羞愧到没脸见人。 那上面……的确和廖丽萍有关,但又不是他之前设想过的和案子有关。 市局。 程花崩溃地趴在桌子上,洛译谨慎地问:“你是说,她们是同性恋?” 程花苦恼道:“别说这个词,太恶心了。” 洛译费解:“你因为接受不了你妹妹的性取向,所以就把她卖了?” 程花说:“我这是为她好!她疯了,她怎么能和女的做那种事?她们……我都说不下去了,真的太恶心了。” 洛译不是没见过社会对同性恋的偏见,相反他见过太多了,很快也消化了程花的所作所为。他感到心痛,眼前是程花愤怒又悲伤的模样,仿佛穿越到了十年前,那两个正青春的少女,站在仙苑门口,被程花许诺一个美好的未来—— 一个深渊。 程花说:“我的确骗了她,我只想要她恢复正常。可是那个女的,我百般刁难她,她居然还傍上了大老板,呵,我那个傻妹妹,怎么就不明白呢。” 洛译问:“大老板是谁?” 程花抬起头,妆都花了,有些狼狈:“不记得了。” 洛译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林德伟吗?” 程花说:“我不记得了。” 这摆明了不肯给廖丽萍作证,唯一能证明廖丽萍和林德伟有关系的人,因为憎恨和嫉妒,绝对不会说出实话。 洛译又问:“那你知道顶楼吗?” 程花说:“不知道。” 在仙苑时期,程花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小姐,因此她一直想逃离那样的环境,在后面当了现在她老公的小三,顺利踢走原配上位——不过时尚是个轮回,三人的人终究会被三的人再三。 洛译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076章 电话响了。 洛译接了起来,对面是顾晓晨:“老大,人抓到了。” 听完汇报,洛译怪道:“孟何不是程艳老公吗?怎么会躲在廖丽萍的家里?” 顾晓晨在胖大众的车门外,看了看手中的信纸,说:“我在廖丽萍家里发现了一些信件,应该是当初程艳写给廖丽萍的。这些信件后来到了孟何手里,并以此威胁廖丽萍的父母包庇私藏他。” 洛译诧异:“什么信件?” 信纸已经泛黄,钢笔留下墨渍,时间的指针被缓缓拨弄。 后来者再也无法通过只言片语感受她们留下的喜怒哀乐,有的只是无尽叹息。 “亲爱的丽丽,距离你离开我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一个月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度日如年,但请不要嘲笑我因此消瘦。因为我不怕思念之苦,我只恨无法为你洗清冤屈。最近打听到检察院的一些消息,那些人当初口口声声说录音不能作为证据,又不把录音还给我,只怕是已经被销毁了……总之,我一定要让你瞑目。” 市局。 顾晓晨把信件交给洛译,并说:“这个落款日期是2000年8月,廖丽萍死在7月,时间线对得上。看来程艳一直都没有放弃翻案。” 洛译却注意到信件里提到的字眼,录音,是不是早上他收到的?他赶紧喊来李宣,问对方录音听的怎么样了,李宣挥了挥手中录音笔,表示差不多了。 于是他翻过一页,三人一起看向第二封信件。 “亲爱的丽丽,今天和你吵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不想你牺牲那么大,去换取所谓的工作机会。药厂的工作虽然稳定,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们不要向那群人妥协,他们才是让我们失去梦想的坏人。” 洛译看到落款时间,是2000年6月。 他身旁,李宣看到一半,恍然大悟道:“这就对上了!” 洛译微微挑眉:“对上什么了?” 她拿起录音笔,给洛译和顾晓晨放了第一段录音,也是陈闻给陈浩初听的那一段,廖丽萍去求林德伟放过她,让她回药厂工作。 顾晓晨不解:“她们为什么会从药厂下岗?这件事和林德伟有什么关系?” 洛译说:“她会去求林德伟,说明林德伟对药厂有一定的控制权,但那个时候,林德伟难道不该是陈家的走狗吗?难道当初就已经两面派了?” 李宣拿走洛译手里的信,继续读了起来。 “亲爱的丽丽,对不起,过去那么久还是没能把凶手抓住。他的权力太大了,好几次我差点……算了不提这个。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还记得两年前我们从东水乡出来,在江边看着江城的时候,你许下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在那里买房子。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帮你实现,或许我也快撑不住了,我好想你。” 李宣读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她们?” 洛译点点头:“程花跟我说了,她发现程艳和廖丽萍的关系不正常,所以骗程花去仙苑当小姐,想要矫正她变态的同性恋行为。” 李宣惊讶道:“天呐……” “廖丽萍应该是陪程艳一起去的,去之后才发现,不是陪酒那么简单。”洛译沉声说着,“程花当初骗她们只要陪酒,就能赚很多钱。可是我们都知道仙苑曾经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在那里,有个大老板看上了廖丽萍,具体是谁,程花不肯说了。” 李宣无语道:“恐同即深柜!她姐姐该不会喜欢——” 洛译打断:“别开玩笑了。” 顾晓晨摸出口袋里的照片,递了过去:“对了老大,这是当初张贴在我们村公告栏的照片,是谁贴的已经找不到人了。当时在村子里影响不小,廖丽萍家人甚至好几年都抬不起头做人,所以也不愿承认有这个女儿,也不认领骨灰,直到现在也还是这样。” 李宣拿过照片,惊掉下巴:“太可怕了,怎么这样啊!” 顾晓晨解释道:“我不认可这个行为啊,只是东水乡一向重男轻女,严重到我都没法想象的地步。” 李宣看着难受,没看两眼,赶紧塞给洛译。 洛译拿着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满脸屈辱,眼神里全是绝望。 他走到小黑板前,将照片贴在一角,然后在照片附近划了一条线,直指林德伟。因为他注意到,录音里面,在进行某种事情的时候,有快门的声音。 李宣说:“这个照片,录音也提到了!”她赶紧切到第二段录音,里面的内容和第一段完全不同,但确实是廖丽萍的声音。她有些紧张地说:“这个……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一段好像是……廖丽萍的遗言。” 洛译和顾晓晨闻言都诧异起来,看向她手里的录音笔,随着那一个播放键按下去,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录音开始播放,是大段的白噪音,有人在房间里走动,还关上了门。 不一会,廖丽萍的声音才传来:“艳艳,我今天不该和你吵架。”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哭了许久嗓子有些哑——又或者是因为上段录音里给林德伟做了那种事后,导致嗓子有些发炎,不管怎么说,洛译听这着非常揪心。 “你说得对,那些人位高权重,没有道德,为了享乐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廖丽萍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也不敢相信,原来有人可以一句话就让那么多人丢掉饭碗,饿死在街头。他帮着陈浩初打击药厂,背地里和药厂勾结,两边收钱,我们却无可奈何。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沉默了一会,廖丽萍才继续说:“我刚刚给妈妈打了电话,我才知道林德伟居然把那些照片贴到了村子里,所有人都骂我是贱货,我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我也回不去了,他们不要我了。” “对不起,艳艳。我想这一切都该有个终结,如果警察没有办法帮我们伸张正义,那我就去自己做。你听到这个录音的时候,我想一切都结束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替我在江城买一个小房子,然后把我种在你的花园里。” “……” 随后是一阵杂音,廖丽萍似乎站起了身子,从桌上拿走了什么,然后录音结束。洛译拿着录音笔反复听了一会,才听出来,最后一点声音是刀收进鞘的声音。 他们都知道廖丽萍死于三刀致命伤,但是,这刀原来是她带的,她在那时候,大概是要和林德伟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吧。 洛译摇了摇头,放下录音笔,放下信件,然后说:“我们大概可以理出一个时间线了。廖丽萍和程艳来到江城后,进了百齐制药厂打工,这个药厂是王家的企业,不管当初她们是怎么进的,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下岗了。” 后来李宣去找了当年的江城早晚报,原来当初因为药监局查验王家的药厂,导致药厂缩小的制药规模,所以因此裁了很多人——当然这背后肯定有陈家的推波助澜,不然王家心虚什么,如果是正大光明的药厂,缩减什么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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