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译沉默地看着对方,思考着陈闻这么做的意义。明明早就知道廖丽萍的案子,却装作不知道,进入市局,跟在他身边,帮了他许多,到底为了什么? 最后他想到了程艳。 这些年还在为廖丽萍的案子坚持的人,一样没有相信过警方。 陈闻说:“你回去休息吧。说实话,你强装不疼的样子真的很丑。” 洛译被戳穿,只好抬手捂着肚子,天知道他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好一些,的确忍了很久。这些淤青这些肿胀,起码要疼好几天才会消下去。 洛译刚想起身走,却发现陈闻并没有松开他的手。 这是……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陈闻目光微转,然后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在这躺了一天了。你……扶我一下,我想……” 洛译明白了。 他弯腰侧身,让陈闻搭上他的肩膀,然后撑着他下床,挪步到了厕所。 洛译开玩笑道:“需要我帮你……吗?” 陈闻想扭头,却猛地一下差点扭伤,嗷嗷叫疼。洛译瞬间心软,立马不敢再玩闹,只好送他进去,在门口守着。 陈闻用仅有的一只手松开裤腰带。 洛译听着里面的动静,漫不经心地问:“你之前说的还作数吗?” 白天陈闻的态度,简直把拒人千里之外刻在了脸上。洛译左右也想不通,还是李宣点醒了他——陈闻差点害他坠楼死掉,这种阴影,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老实说,洛译也不敢闭眼,因为他也控制不住会想自己悬在高空的窒息感。那时生死一线,他心惊肉跳,手脚冰凉。他能感受到的,对陈闻来说,一样是噩梦。 等不到陈闻回答,洛译直接推门进去。 陈闻已经拉好裤子,靠在洗手池边,轻轻瞥了他一眼。 尽管这里狭窄逼仄,着实不是浪漫的好地方,但洛译第一眼就看到了陈闻的手,是手指上缠着的绷带。 他靠近他,将他圈在小小的洗手池边上,冰冷的白色陶瓷将他们之间燥热的气氛压抑着。洛译低下头,握住那只受伤的手,轻轻吻住他的手背。 陈闻尴尬道:“我没洗手。” 洛译抬头,挑了挑眉:“……你这只手都这样了,应该不会用来扶你的好兄弟吧。” 陈闻尬笑,想转身,却始终被洛译控制着。 洛译说:“昨晚那件事不是你的错。” 陈闻呆滞着目光看他,不知该回什么。 洛译继续说:“从我选择当警察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每天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要面对什么样的人。”他顿了顿,思考着,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他说:“我的抽屉里,最里面,有一封遗书,很早就写好了。我不害怕死亡,我害怕的是真相被掩埋。” 他们彼此凝望着,任由这片肺腑之言消散在空气中。 陈闻抬起他那只还没残废的手,轻轻抱住了洛译,而洛译几乎是立马反手搂住了他。在这完全不浪漫的地方,在安静的消毒水里,他们彼此依靠着。 陈闻轻声说:“对不起。” 洛译摇摇头:“不要这么说。不要觉得是你害了我,永远不要那么想。是你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已经死了。” 翌日。 洛译没有睡好。 他吃了一片止痛药,便直奔宋立成的办公室。 宋立成正在喝一杯热茶,隐隐能闻到枸杞的甜味。他看洛译风风火火地进来,微感不妙:“吃早饭了吗?食堂还有粥呢。我说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就歇几天吧,多养养,你这半天就出院,别当自己铁打的啊。” 洛译没好气地拉开椅子坐下:“我歇得住吗?你歇得住吗?” 宋立成尴尬道:“小祖宗,谁得罪你了。” 洛译道:“廖丽萍的案子,当年为什么要以自杀结案?档案卷宗到底在哪?你明明知道她身上有三道致命刀伤,为什么装作视而不见?” “廖——”宋立成心虚道,“什么廖丽萍,你现在查的案子死者不是叫程艳吗?我跟你说上头很重视这个案子的。你都拖几天了,把嘉澜酒店搞的都没法营业了,还找不到凶手吗?” 洛译怒道:“你少他妈装傻。” 说着,一张法医鉴定报告复印件拍到他的桌上。宋立成还愣神的时候,一张老旧报纸报道了嘉澜酒店神秘女性跳楼自杀的复印件拍到他的桌上。 随着两巴掌,整个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洛译沉声:“程艳和廖丽萍是多年好友,她死之前一直在调查这个案子。我要申请重新立案并且并案调查。嘉澜酒店一定有鬼,我一定要抓出来。” 宋立成神情严肃地看他:“不可能。这个案子已经过去十年,没有充足的证据,不可能重新立案。” 洛译冷笑:“我一定会找到证据。” 宋立成却摇摇头:“不行,胡局早上找过我,下了死命令,三天内必须结案。” 胡局,市公安局局长,神龙见首不见尾。 洛译对他印象不深,因为从他进市局开始,胡局就是胡局,甩手掌柜,开会发言人,肥头大耳啤酒肚,每天应酬不断,没有一个好标签。 宋立成喝了一口茶:“我知道程艳案子的进度,如果不是跳楼自杀,那么她老公孟何的嫌疑是最大的。你放着孟何不抓,在调查十年前已经结案的旧案,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洛译道:“我不管有什么后果,真相绝不能被掩埋。” 宋立成气笑了:“孟何已经逃离江城了,这都是你纵容的后果!三天,抓不到人,你自己和胡局交代!” 洛译深吸一口气,忍住了脏话,然后摔门而去。 市局上下又知道了,洛译和他师父宋立成又又又吵架了。 陈家别墅。 陈闻被接了回来,然后立马去了陈浩初的书房。 陈浩初人到老年,除了一身慢性病,倒是很会享受生活。经常去茶馆和老友聊天喝茶听书,要不就是去戏曲协会唱戏,再不然就是去哪个大师家里修仙慕道。 但此刻陈浩初并不在书房搞文艺创作,而是在花园里喝着醒酒汤,似乎昨晚出去应酬喝了不少酒。 陈闻吊着手臂,脖子上有固定架,但看上去还是那么干净帅气,黑色衬衫松开两粒纽扣,休闲地搭在身上。 他走近,坐到陈浩初身旁。 陈浩初关心道:“小闻你回来了?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 陈闻拿出一个录音笔,放在他面前。 “因为我找到了这个。”
第074章 陈闻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一阵嘈杂的扇叶声响起,似乎是电风扇。 不太清楚这录音是什么时候的,但大概是夏天,就像此刻的江城,也已入夏。闷热的气流串联在两个不同的时间里,总是似曾相识。 电风扇卖力地扇动着,有人说:“你还站着发什么呆?林局一会就来了,你不是想要好好表现么?那还不动起来?”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他话里的林局,结合最近的事情来看,不难想到是林德伟。 陈浩初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有一个女生回答:“好、好的,吕秘书。” 吕秘书笑了起来,诡异又淫/荡。不一会,他就打开了双面镜,让林德伟从密道里出来——他们在的地方正是嘉澜酒店的高级套房。 酒店房间很大,廖丽萍有些局促地靠在墙边,准确来说是贴在墙边。 她很害怕,苍白着一张脸,额角还有些汗打湿了碎发。这让她看上去更清纯美丽,林德伟一下就来了兴趣,靠近她。 感受到男人的手轻抚在白衬衫衣领,廖丽萍难以控制地皱起眉头。 林德伟瞬间发狠:“怎么?不愿意?” 廖丽萍摇头:“不……”她似乎非常纠结和隐忍,好半晌才咬牙说:“我愿意、愿意,只要您能高抬贵手放过我。” 林德伟轻笑:“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廖丽萍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林德伟贴上去说:“就是你这个欲拒还迎的贞洁烈女模样,哈哈哈哈哈。” 他的秘书吕英彦站在一旁,立马夸道:“能服侍林局,你真是走大运了!林局不计前嫌,你还不赶紧表示表示?!” 廖丽萍瞪着大眼,看着眼前两个猥琐的中年男人,死死地咬着下唇,但是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林德伟的一只大手,干脆利落地撕裂了她身上的衬衫,只剩下一件内衣。 她忍得眼眶通红,却被林德伟一脚踹倒。 吕英彦蹲下身,将手中的皮绳套在她的脖子上,甚至还有一个铃铛。皮绳另一端交到了林德伟手上,林德伟便一拽,廖丽萍整个身子都被拽得摇晃,铃铛也叮叮作响。 林德伟哈哈大笑:“叫一声来听听。” 廖丽萍像狗一样跪在地上,被一旁的吕英彦强迫撅着,塞上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她两只手撑着地板,勉强可以稳住,但手指以前蜷缩成了一团,她恨不得一拳砸在林德伟那张伪善的脸上。 “……主、主人。” 林德伟笑得更开心:“这样才对嘛!就他妈说你装清纯,骚货!” 廖丽萍缓缓地爬了过去,贴在林德伟的脚边,低声问:“林局,求你放过我……我只是想回药厂……我知道你和牛主任关系好,求求你高抬贵手,让我回药厂工作吧。” 林德伟弯下身,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一些难以入耳的喘息声过后,吕英彦起身去浴室洗澡,然后才渐渐听到靠在沙发上的林德伟说:“想回药厂啊,可以。” 廖丽萍满眼都是泪水:“真的吗?真的吗?” 林德伟坏笑:“看在你这么骚的份上,十万,我让你回药厂,当办公室主任。又清闲又有油水捞,还能随时到我这来……” 廖丽萍诧异道:“十万?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林德伟不悦地甩开手,拿起桌上的烟,点火,抽了起来。 廖丽萍问:“……是不是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 林德伟觉得很好笑:“亲爱的,只要你有钱,别说药厂,来我旅游局都行。这样我想什么时候X你就什么时候X你了。” 廖丽萍惊讶:“旅游局不是只能考试进去吗?” 林德伟笑:“我是局长,面试官是我,谁进谁不进,我说了算。” 录音结束,陈浩初整张脸黑得可怕。 这里面的内容是2000年廖丽萍还活着的时候,和林德伟的一次幽会而留下的录音。其中涉及到的官场买卖的黑暗,让人瞠目结舌。 但这并不是陈浩初黑脸的原因,也不是陈闻想给陈浩初听录音的理由。 这里面有一个特别关键的点,药厂。 江城的阴天总是带着浓厚的雾气,天空是灰绿色的。陈闻靠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绑在胸前的手臂,然后说:“林德伟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和药厂勾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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