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嘈嘈杂杂,他恍惚听见郑宗粤说没想到公安局还有这种绝色,还听见高磊恶狠狠的警告,接着是手铐撞击金属门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像电影里的虚化背景,在动,但毫无具体影像,等他从暂停中缓过来,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审问室里黑乎乎一片。 很久之后,他才找到些自己的意识。 “苏队。” 卫向晨站在他身边,也不知道是这是第几次喊他了。 苏韫亭缓缓抬起头。 “向晨……” “苏队,你总算有反|应|了。”卫向晨忙半蹲下来,“可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 苏韫亭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解决个人问题,案子才是首要。 卫向晨点点头,“秦局说,潘五现在还不知道郑宗粤落网,所以让郑宗粤配合警方,跟潘五约了个碰头的地点。” “为什么?!”苏韫亭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卫向晨也被他问傻了,“什……什么为什么?” 苏韫亭猛地起身,神色焦急,他意识到不对,刚才郑宗粤说要谈条件才答应卖信息给他,“秦老师呢?啊?秦展呢!” 他冲卫向晨吼道。 · 十分钟前 觉察到苏韫亭状态不对的瞬间,秦展就冲进审讯室,揪着郑宗粤的领子把人拖了出去。 郑宗粤看到秦展的那一刹那,口水都快从嘴里流出来了。 他解剖过十多个死尸,女性有,男性也有,大多都是身患绝症,体型佝偻的、年纪老迈的、身材五短面容一般,几乎没有一个达到他的审美标准,除五年前那个没机会染指的女警察苏让他还满意,也就只剩下这位刑警队苏队长了,但他做梦都想不到,公安机关里还有这样一位行走的衣架子,不论身材还是五官都无可挑剔。 他甚至当时就透过那身制服,想象到解剖时兴|奋|的|画|面。 但是很快,他的想法就彻底破灭了。 眼前这个人,似乎是他没办法招惹的。 “我来教你一件事。”秦展把他推进走廊,反手铐在门框上,“警察,绝不会和犯罪分子谈任何交易。你手上沾着十几条人命案子,现在,能选择的只有两条路:一,认罪伏法,配合警方戴罪立功争取减刑。二、死不认罪,我们收集证送你上法庭,吃枪子或是牢底坐穿。” 明明同样都是警察,却不知道为什么,郑宗粤看着眼前男人俊秀森冷的面部轮廓,那双深不见底不带半分情感的浅色瞳孔,大气都不敢出,冷汗浸透了鬓角。 心里有个声音很明确的告诉他,这里是公安局,没有任何人敢对他动刑,手指头都不敢碰他一下,可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反驳,完全没有刚才面对审讯室里那些刑警的从容。 他觉得害怕。 非常害怕。 一种说不出来的,无法形容的,莫名的恐怖感从心底席卷全身,仿佛他面对的不是警察,而是缅北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毒佬。 “所以,” 秦展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选择认罪伏法,对吧?” 郑宗粤想说不是,但嘴唇抖的完全不受控制,哆哆嗦嗦声线不稳的回了个对。 “你认识潘五,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约个时间见面。” 秦展把手机扔还给郑宗粤。 郑宗粤拿起手机,拨通了个虚拟号码,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甩开条子了?” 对方声音很闷,似乎用了变声器。 “我半路和别人换了车,暂时先不回住的地方,在外边避避风头。”郑宗粤抖着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五子,你答应给我的钱呢?还有那个女人,我已经帮你们干好几票了,现在条子盯得这么紧,我不能继续冒风险,钱我可以不要,你说个时间地点,把女人给我,送我出国。” “答应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这几天胖哥让我们先收手,最近不适合碰头,等过十天半个月,条子那边安静了,我会再跟你联系。” 秦展用手给他比划个十。 郑宗粤连连点头。 “等下,五子,十天,十天后就在我们经常碰头的那个冷库碰面行吗?夜长梦多,我怕当中出什么变故。妈的,万一你们被条子盯上抓了,我去找谁要钱要人?”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 “……行,十天后在冷库碰头。” 挂了电话后,秦展马上把手机收走扔给高磊,撂下句:“把人看紧。”径直走回审讯室,刚要推门,苏韫亭一个箭步冲出来,和他撞个满怀。 秦展下意识伸手,箍了他一下。 “老秦,你不会答应郑宗粤那个变态的条件了吧?”苏韫亭抬头,嘴唇苍白看上去非常虚弱。 知道苏韫亭关心自己,秦展微不可见地弯了下嘴角。 “没有被犯罪分子威胁的警察。”他轻轻在苏韫亭背上拍拍,那是个类似安抚地动作,“刑事警察学院校训是什么?” “持公守正、尚法敦行。” “所以,没有任何一名公安干警,会和犯罪分子去做交换。”秦展语气很温柔。 苏韫亭放下心来,刚点个头,忽然歪倒在秦展怀里。 “苏队!” “苏队!” 审讯室跟出来的卫向晨和走廊后走过来的高磊,看到苏韫亭晕过去,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 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在梦魇中。 冰冷的浑河上,北风呼啸,厚厚的冰层在警灯红蓝光线中,只剩下刺骨的阴寒。 枪声四起,他满头是血在冰面上毫无方向的走着,终于体力不支瘫倒。 温热的手掌将他双手覆住,熟悉低沉声线传入耳中,“我在这里,别怕。” 苏韫亭动动嘴唇,轻轻喊了些什么,继而又沉沉睡过去。 秦展坐在病床边,静静握着苏韫亭苍白的手。 医生背着手,看着输液瓶点点头,“没什么大问题,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秦展顿了顿,有些不解,开口问道:“老陆,他这到底是什么问题?” “有些人是会有这种情况的,哭到极致会呕吐,难过到极致会晕倒,情绪影响身体嘛,也不属于医理疾病,和个人心理有关。” 陆医生年纪已经很大了,头发花白,还有点秃顶,但是面容很慈祥,看着心态就很好的一个小老头。 “他小时候受过刺激吧?” 秦展说,“五年前,他妹妹殉职,对他造成不小的打击。” “那就是了。”陆医生扶扶眼镜框,“如果再平时表现的阳光开朗,心里痛苦发泄不出来,很容易受到刺激引发窒息晕厥。” 秦展点点头,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苏韫亭的脸。 “小展啊,你的学生你得好好引导,干刑警这行的都是把命别在裤腰带过日子,那个……去缅北卧底的缉毒警察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警察也是人,有血有肉,不能总压着自己的感情。” “有机会,就让他释放一下。哭一哭,不丢人。” “我在这里守着他,老陆你年纪大别站这了。” “嘿,你小子,当了局长,跟你老师我发起号令来了?得,不想听我唠叨就不听吧,我呀,活到这把年纪人生比你看得透,说两句还嫌我烦。”老陆背着手,闲庭信步出了门。 直到次日早晨,苏韫亭才从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悠然醒来。 洁白的床头柜瓶子里,插着一大束的白百合,香味飘满整个病房,他抬手看看扎在血管里的针头,坐起来,用另一只手把枕头垫高倚上去。 小护士早晨来查房,看见他醒了,笑的眉眼弯弯,“苏先生,觉得好点了吗?” 苏韫亭点头。 小护士看他状态确实不错,在记录本上添了几笔,问他:“苏先生,嗯……早上有个姑娘来看你,这束花就是她送的,你那会儿还没醒,她有话让我转告你。” “小姑娘?” 苏韫亭回想了下他认识的小姑娘,实习法医纪翠翠?蒋四英反正不会从行台跑到深夏来给他送百合。 “嗯。”小护士点头,“长得很漂亮,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甜甜的,就是左手看着不方便。” 苏韫亭一惊。 “她要告诉我什么?” “说,冷库那边暂停营业,让你最近都不要过去了。”小护士好奇,“苏先生是做什么冷链生意的吗?和那个小姑娘是合作关系?” 苏韫亭若有所思得点点头。 “我还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呢。”小护士口无遮拦,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说完看着苏韫亭那张好看的脸,本来觉得名花有主挺可惜的,一听说不是男女朋友只是合作伙伴,小护士瞬间又殷勤起来,“苏先生,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对了,我看你也没人陪床,肯定早饭也没吃,我去食堂帮你打一份,你状态不错,也没什么要忌口的,酸的辣的都能吃,苏先生,你想吃什么啊?” “那个……护士。” “我叫陈倩。”小护士忙道。 “陈护士。”苏韫亭坐直身体,“我现在还不饿,那个小姑娘走地时候有没有说她去哪啊?” 陈倩摇摇头,“没有,是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开车接走的,应该是她父亲吧。” 刚开始听陈倩说小姑娘的长相,苏韫亭当时就以为是苏让,但是被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接走的……他就摸不准了。 会是谁呢? 为什么要告诉他冷库暂停营业,让他不要过去? 就在苏韫亭疑惑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推开了。 晨光中,秦展拎着饭盒,乌黑的发梢下眉如聚峰眼似寒星,脊背挺直地走向床边,扫一眼床头柜的香水百合,蹙了蹙眉,问护士陈倩:“我出去的时候,有人来探病吗?” 陈倩干护士时间也不短了,帅哥不说见过一百也有九十,但拎盒饭这位真就是与众不同,自带强势气场,像冰山上挺拔的雪松,帅得特别有攻击性,陈倩不由往后退一步,和秦展拉开距离。 好像和秦展靠得再近点,她就得裹件军大衣保暖。 “有个姑娘来看苏先生,说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陈倩尽量让自己笑得甜一点。 秦展把饭盒往床头柜上一放一推。 百合花被狠狠挤到边角,“苏队还做生意呢?” 陈倩看着苏韫亭,眼睛睁得老大:“苏……苏队?” “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苏队长。”秦展坐下来,“公职人员私底下做生意,情节严重予以开除,说说是什么生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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