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全部。 甚至可以说,大多数家属都不愿意到场,毕竟案子的被害人大多都是他们的正值青春华年的宝贝女儿,时隔多久,不论是已经开始了新生活的人,亦或是还没走出悲伤的人,都是一件再揭伤疤的事。 直面血淋淋的记忆,其实没那么多人有这个勇气。 所以到场的只有寥寥几人,除了沈垣以外,一个打扮土气、脸色蜡黄的年轻女人,一个暴躁的刀疤脸男人,还有一对满面凄苦的夫妻。 最先耐不住的是那个刀疤脸:“喂,同志,我和梅灵都分手十几年了,还把我叫来干嘛?” 要不是他有案底,警察一传讯他就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事,所以第一个赶了过来,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调查他百八十年前的一个前任。 那个年轻女人也紧跟着开口:“警察同志,你们说我姐的案子有线索,是真的吗?” 刘承凛现在最前面,井井有条地一一答复。 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刘承凛身上,孙覆洲踱着步走到角落里的沈垣背后,在转身之前,漫不经心地用手勾了一下男人的下巴。 酥酥麻麻,细细密密的痒攀在下巴上。 孙覆洲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看来你还是有事瞒着我。” 沈垣没说话,却又回应似的反手沿着孙覆洲的小腿往上摸。 隔着不薄不厚的布料,沈垣掌心上温热的触感传了过来,不多时,便觉得烫得很。 “嘶……”孙覆洲自觉嗓子都干了,舌尖抵着上颚,“……别搞,等会在审讯室里,有的是时间聊。” 虽然美色当前,颇为诱人,但孙覆洲却没忘正事,毕竟沈垣瞒着他的事可不小。 因为都曾与王琴琴有过接触,孙覆洲理所应当地被分配到询问沈垣的任务,毕竟他背后的案子也是这个计划里最关键的一个案子。 不大明亮的审讯室,沈垣还是第一次坐进来,装修比电视剧里的简陋一些,但看着还是有些新奇。 孙覆洲走进来,将相关的卷宗放在一旁,并善意提醒:“沈先生,把好奇收一收,这里可不是观光的地方。” 沈垣脸上挂着一副四平八稳的笑,同他打招呼:“孙队好。” “我是副队。”孙覆洲矫正了一下,“八年前,经典时代的强奸案中,被害者苏冉后来自杀,你是唯一目击证人?” 沈垣收敛了笑,点头:“是的。” 孙覆洲说:“你曾说,苏冉的父亲苏臣伟是你的老师,所以因此你经常出入他们家,不过你亲眼目睹了苏冉自杀以后,为什么却在报案的时候说她是死于他杀?” 当时负责的民警刚解决完苏冉在经典会馆被强奸一案,基于被害人不愿意将事情闹大,犯事的几个富家子弟看准这一点,直接用钱了事了,而案子本应该就此了结,但紧接着苏冉就受不了刺激自杀了。 民警通过侦察与调查等推定,排除他杀,确认了是自杀 ,然而沈垣却曾在报警电话里一再确认是他杀,要求立案调查。 于是负责的民警也就在报告里记载了一笔始末。 孙覆洲正色问道:“我们调查过,苏冉自杀以后没多久,苏臣伟也跳楼自杀了,而苏臣伟自杀你也在现场,为什么那次没报警?” 沈垣拿出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捧住了面前的纸杯:“……苏老师的确是自杀。” 孙覆洲补充道:“苏冉也是自杀。” 沈垣的指尖敲了敲纸杯杯壁,里面的水在灯光下荡起了波纹:“不一样,苏冉是被折磨死的……” 他的脸上是明亮坦荡的,但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此时却像翻起了惊天骇浪,仿佛不多时,那浪头就要扑过他的头顶。 孙覆洲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间角落用来录像的设备。他不大想沈垣这一幕被别人看到。 但幸好,因为是传讯,只开了录音,并没有录像。 沈垣的失态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再看回来,那双眼睛又重新变成一汪黑黝黝的死水。 孙覆洲看到了他眼里的自己:“所以你坚信苏冉的死与经典时代KTV有关?” “之前或许这么想,但现在我这只是个平民百姓,哪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虽然沈垣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再说‘我相信你们,不用我说,你们也一定能查出来’之类的屁话。 孙覆洲回想了几遍案子的细节:“……有一点我不明白,苏臣伟是十三中的老师,但你的资料里,你是职高的学生并且高二就辍学了……” 两人怎么会认识? 沈垣看了一眼录音设备,他知道录像并没有开,玩味地冲他勾了勾手。 孙覆洲犹豫了几秒,用眼神询问他。 虽然录像设备没开,但审讯室隔壁还有记录员看着。 沈垣还是看着他,他似乎很喜欢与人对视,尤其是说话的时候,不容人拒绝。 孙覆洲站起来,撑着桌面探出半个身子。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考了六百多分。” • 传讯结束以后,这些被当做障眼法的相关人员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市局。 孙覆洲站在刘承凛的办公室里,扒着百叶窗叶,眼巴巴地看着沈垣被陈禹接走。 这个姓陈的推轮椅就推轮椅,伸手干嘛! 刘承凛凉凉地说:“别看了,望夫石。” 这才几天,这两人居然就搞到了一起……虽然之前也有预感。 孙覆洲看着陈禹的车逐渐开远,便没好气地甩开百叶窗:“你之前不还催着老子找对象?” “我那是怕你孤独终老。”刘承凛又说,“之前你不是还看不上他?” “不是看不上……”孙覆洲咬了咬两颊里的肉,唾液泌了出来,“他以前不像个好人,我怕我跟他在一块,有一天我会亲自抓他……嗯,顺便送监的时候还能看看我爸。” 刘承凛问:“那你现在不怕了?” “怕个毛啊,先吃了再说。”孙覆洲果断反驳,“而且,我也会盯着他,就当是为爱情献身吧。” 刘承凛总结:“你就是意识薄弱……” 孙覆洲摇了摇头,一脸咱俩无法沟通的表情。 “对了,你记不记得那个旅馆老板娘的弟媳,也就是案发当天看店的女人?” 刘承凛问:“秦雯?” “对,就是她。”孙覆洲说,“看见她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大对劲,长得挺漂亮的,为什么会看上那个开副食店的男人,没什么钱,长得也一般。” 毫无可取之处。 刘承凛皱眉道:“但秦雯没有犯罪动机,她的背景也很干净。” 孙覆洲补充道:“所有人都没有……我知道你怀疑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张佳丽在进自己房间之前,有一个男人曾若有若无地注意过她。 名字应该叫……刘海。
第57章 卷叁•繁花(二十一) 会议室里,两层分屏上一边播放着刘海的询问录像,一边静止着旅馆监控的某一个画面。 “我叫刘海……四十五岁,老婆…离婚了,没有孩子,上个工作被老板辞退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辞退我……张佳丽?没听说过,哦……你说那个小姑娘?我是多看了两眼,大冷天的穿条裙子,看起来精神也不好,当然会注意啊……警察同志,我真不认识她,之前也没见过……就是好奇才多看了一眼……” 询问录像并不算长,很快就播放完了。 根据调查,刘海的确没有作案嫌疑,所以问完话就被放回去了。 而另一边的静止画面正停在刘海扭头看张佳丽房门的那一瞬。 一名警员等视频全部放完之后说:“目前来看,他的确没有作案嫌疑,不过我们曾在他的行李中找到过一张经典时代KTV的宣传单,刘海的解释是随手接的,不知道其中是否有联系。” 孙覆洲拿笔尖戳了戳纸页,刘海这人,四十多岁,没房没车没工作没老婆,一天到晚要死要活,说他杀人,不如说他会自杀。 再翻一页,是旅馆老板娘的弟媳秦雯,三十多岁,结过婚,没孩子,农村出身,学历低,除了长得好看一点,没其他优点,说话时还会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三个月前因为谈恋爱搬来樰城…… 后面还有其他住客的资料,都是已经被排除了的嫌疑人。 孙覆洲想起张佳丽的那几个小姐妹:“……谢欣和徐灿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警员回答:“正常上下学,没有其他混混再找事。” 简直就像暗涌在掀起惊天骇浪之前才会有的沉默地平静。 会议结束后,又开始了各自说顺藤摸瓜的排查,刘承凛和孙覆洲开着车来到了刘海家楼下。 从旅馆搬走以后,他就租了个便宜的一居室住,除了必要的采买,基本不出门。 一般他会在下午晚饭前后出门,所以两人提前等在了楼下。 孙覆洲抬头数了一下楼层:“他今天还没出过门?” “没有。”刘承凛回答,“对了,我发现这个刘海还有个弟弟,不知道是不是亲的,五年前死了,死于吸毒过量,意外溺亡在眉河,最后漂到了北聊区的水库里被人发现。” 孙覆洲习惯性地问:“是意外?” 刘承凛点头:“是意外,弟弟叫刘涛,是个地痞,本身就有毒瘾,意外坠河的河岸边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 孙覆洲说:“那他俩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怎么说?” “刘海不是说自己的父母早亡吗,还有个弟弟的话,说不定是亲手带大的,关系应该很好。” 刘承凛思索了一阵,觉得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是不是真的还要再摸索一阵,便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说话间,不知道自己被监视着的刘海提着垃圾走出小区,丢垃圾的时候左右看了一圈,得亏刘承凛和孙覆洲及时弯下了腰,没被发现。 孙覆洲吐槽了一句:“他这么敏感吗?” 刘承凛接上:“之前没听说过。” 等刘海确认四周没人以后,车里的两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坐直,只见刘海走进了路边的一个破旧电话亭,拿着话筒说了什么,大约一分钟左右,他就走了出来,然后和往常一样,朝超市的方向走去。 孙覆洲和刘承凛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他们排除嫌疑之前,警方之前盯了两天那些人,没什么动静后就没盯了,却没想到让他们俩误打误撞地看到了刘海偷摸打电话。 刘承凛当下就做了决定让李儒去查通话记录。 在这之后没多久,刘海就提着采买回来的蔬菜回了家,车里的两人又蹲守了一会儿才离开。 因为是刘承凛开的车,所以孙覆洲要求他先把自己送到家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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