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这次带他出来散心能够让他想开点,别继续钻牛角尖了。 一边任由思绪信马由缰,一边也没耽误行动。卫长庚迅速找到了停靠在山脊上的雪鹞,将后备箱里的保温盒取出来挂在身上。 然而当他再度返回到能够望见白典的位置时,却发现墓园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迎面吹来一阵寒风,裹挟着远处某种极淡极淡的气息…… 属于哨兵的敏锐洞察力瞬间启动,卫长庚毫不犹豫地翻身跃下六七米高的雪坡,落地后一阵疾跑,两秒钟后将保温盒丢到老顾墓碑旁,三秒钟后翻过将近两米高的铁丝,同时伸手向前一指—— 他的狞猫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冲向了气息传来的方向。
第021章 因祸得福 时间回到十五分钟之前, 留在墓园里的白典有点后悔。 刚才他向卫长庚表示愿意单独留下,除了懒得动弹之外,多少也有一点逞强的心态。可真轮到他一人独处, 心里却还是瘆得慌。 解决恐惧的第一步,就是摒除胡思乱想。白典决定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 老顾的坟头边上有棵云杉树,垂着一根被雪压断的枝条。白典将它折下当做笤帚, 开始打扫墓上的积雪。 没过多久,墓碑边上有一小块色彩斑斓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扒开积雪,将东西掏挖出来。 那并不是一朵冰封的花,而是一张薄薄的照片,外面罩着塑封,看得出曾经被人珍视过。 而照片上定格的瞬间,竟然是白典见过的画面。 ——温馨又陌生的家庭内景,美丽的年轻女人牵着蹒跚学步的孩童。 孩童粉绿色的围兜上还残留着一枚干涸的血指纹。这意味着相片的主人临死之前还紧紧捏着这张照片, 不愿松手。 老顾,这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的东西吗? 惆怅过后,白典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这张照片的确是老顾生前心爱之物,那它就应该被当做随葬品放进墓穴,或者是被亲友妥善珍藏,而不是随随便便地掉在这里,任凭风吹雪埋。 意外?故意?总之得先拿给卫长庚瞧一瞧。 翻出一张纸巾将照片包好放进口袋。白典打了个哆嗦, 冒出了想要去找卫长庚的念头。 可就在这时,山谷中来了一阵小风。四周的冷杉树扑簌簌地摇晃, 腾起一片雪尘。 白典又打了两个哆嗦,抬手去揪背后的兜帽。谁知他的耳膜突然“砰砰”跳动起来, 还伴随着一阵尖锐的酸痛。 ——那感觉,简直就像被一根细长的冰针穿透耳道扎进了脑袋。 又过了两秒钟, 他感觉到冰针后面还连着一条精神力拈成的“长线”,线上串着某些他曾经切身感受过的东西。 ——是“悲痛”。 还在玉郁佳城的时候,被害者母亲的“悲痛”也是这么突然地冲击了他的精神领域。只不过当时的白典无法抵抗,而现在多亏了陶首席帮忙修筑的屏障,至少他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 有什么人正急需帮助! 互助是群居动物的本能,这种天性让“听见”呼救的白典产生了难以遏制的焦虑感。 他朝着“悲痛”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墓园后方大片未经开发的荒地。 隔着墓园的铁丝高墙,他看见一道灰影站在高大的岩石上,蓝紫色的长发迎风飞扬。 又来了!又是那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幻影! 白典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但是那个曾经袭击过他的人,此刻却和颜悦色地向他招手。 白典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努力回想着,突然灵光一闪:那天夜里在玉郁佳城七期的公寓楼外,全副武装的张叏也曾经明目张胆地引诱过他。 又是幻觉?是功能紊乱的大脑将发生过的记忆打乱重排,所以看见了不存在的东西? 白典按照绿医生的嘱咐做了几个深呼吸,但是幻觉并没有消失。 非但如此,那股“悲痛”也变得愈发强烈了。 白典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可他却无法忽视那个不断苦苦求助的精神讯息。纠结到最后,他干脆把心一横——既然是幻觉,那跟过去看看又有何妨? 想通了这一点,他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另一个自己走去,甚至徒手翻过了两米高的铁丝网墙。 随着他的前进,另一个白典也在不断改变着位置,一点一点远离他们来时的方向。 大约又走了百十来步,两侧的山崖逐渐夹逼。山谷再度收拢成为喇叭口,岩石上的积雪融化殆尽,变成了东一滩西一滩的积水。至于更远些的情况全都氤氲的白汽给遮挡住了,实在看不真切。 “你想带我去哪里?” 白典停下脚步:“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不奉陪了。” 另一个白典认真听完他的抗议,回以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然后继续迈开轻快的脚步,向白汽翻腾的地方走了几步。 一、二、三……九、十、十一。 走到第十一步,他终于停了下来,转身朝白典张开双臂。 虽然感觉“悲痛”的精神力并不在这附近,但白典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于是他朝着另一个自己走去,并暗中决定:如果这次对方还要开溜,那么自己一定扭头返回,绝不含糊。 转眼间他就来到了对方面前,近到只要抬抬手就能够触碰彼此的脸颊。 另一个他确实没有逃跑,却也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这不对劲! 白典突然发现,浓到化不开的“悲痛”之中,还潜伏着一股恶意。 异于常人的超强直觉突然上线,白典立刻倒退了五六步——只听“轰”地一声,炽热的蒸汽从他刚才站立的岩石旁激射而出。四下里顿时热浪滚滚,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白典心跳如擂鼓,可思维却格外冷静——他迅速贴着岩壁蹲下,双手护住头部,双膝护住脸颊。几秒钟后,滚烫的热水如落雨一般飞溅,但隔着防水的衣物,并无法伤害到他分毫。 趁着防御的时间,白典急忙呼叫努斯,想通过它联系到卫长庚赶来救援。 然而无论他怎么大声叫嚷,本该随叫随到的语音助理就是一声不吭。 这废物,和siri有什么区别?! 这边白典咬牙切齿,那边的另一个他已经隐匿进了茫茫白雾之中,只留下一串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家伙果然还是敌人。 事已至此,原路返回才是唯一正道。然而好不容易等到间歇泉停止喷发,白雾稍稍散去,白典却发现自己正面临着另一种全新的危机…… 他又迷路了。 不过这也难怪。刚才这一路上,他只顾着跟踪另一个自己,根本没发现这边岔路横生,还到处都是泉眼——走进死胡同事小,万一失足掉进哪个沸水坑里,那才是分分钟连皮带骨头全都给煮烂了的大危机。 白典这算是好好体会了一把“自作孽不可活”感觉。 他只能安慰自己:如果就这样原地待着不动,取完花束的卫长庚迟早会找过来——虽然“坐以待救”有点窝囊,但的确是眼下最安全、最保守的选择。 可惜他能想到的办法,“另一个他”也想到了。 又是一阵恶意从后方袭来。白典狼狈却不失效率地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不难觉察出,另一个他正在寻找近身攻击的机会。应该是想要赶在卫长庚返回之前将他制伏。 白典才不跟他硬扛,一边且战且退,一边拿出吃奶的力气呼唤卫长庚的名字。 可是直到他喊得声嘶力竭为止,那个自封“监护人卫老师”的男人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两个人缠斗了几分钟,不远处又有一口间歇泉突然喷发,“砰”地一声巨响吓了白典一大跳。 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像颗土豆似的从陡坡上滚落,骨碌碌栽进了一个足有四五米深的大坑中。 坑里蓄着半米深的积水,勉强起到了一点儿缓冲作用。摔蒙了的白典爬到岸边大口喘气,抬眼就看见另一个自己正蹲在坑沿,眼神中满是得意。 输人不输阵,白典立刻回瞪过去,并且做好了包括并不限于“被石头砸、被热水烫”等酷刑折磨的手段。 然而另一个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冷笑了几声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这就算了?走人了? 白典来不及觉得庆幸,耳膜又疯狂地突跳起来。 ——痛苦、痛苦、铺天盖地的痛苦,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他难受地捂住脑袋跪倒在地。 可也正是这一跪,让他发现不远处的坑壁上还有一个大洞,黑黢黢的坑洞中亮着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 那是一头雪狼! ——雪狼是种狡猾的动物,它会利用身体里的晶核模拟出痛苦的精神力,并利用这种痛苦去吸引同情心泛滥的向导们。 ——雪狼爱吃向导。 ——像白典这样的体格,只够一头雪狼啃上三口。 白典的脑海中走马灯似闪过种种告诫。如果世界上真有时光机,那么他一定会选择穿越到昨天晚上,痛心疾首地告诫自己一定要记住“监护人卫老师”给出的知识点。 这是白典在东极岛上正面遭遇的第一头野生动物。如果用地球犬科动物的标准来评价,那么这头浑身灰色绒毛的雪狼应该是一头亚成体、甚至可能只是个幼崽,但已经接近成年阿拉斯加犬的身高。 紧张不足以形容白典此刻的感受。他的大脑像是被间歇泉煮成了一锅粥,每一个细胞都沸腾翻滚着,只可惜并没有想到什么有用的办法,反而开始怀念起张叏的超能力。 ——如果能够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让他光着屁股摔在雪地里也没关系。 与白典动如脱兔的胡思乱想相比,时间的流逝慢得就像刚从冬眠中苏醒的乌龟。 近在咫尺的雪狼不断低声咆哮,有好几次白典都以为它会扑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但是一次又一次,危险就像紧绷在弓弦上的箭枝,引而不发。 慢慢的,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了白典的脑海里:这头野兽也许并没有发动袭击的意图。 冷静下来的白典开始进一步观察,这头幼兽看起来无精打采,或许身上有伤、被困在坑里的时间也挺长。 也许它释放出的痛苦其实是真实的,并不是想要引诱猎物上钩? 慢慢游移的视线一下子定住了:白典发现雪狼的后腿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出红光。 是电子捕兽夹! 昨天这一路上,白典亲眼看见卫长庚拆除过四五个类似的东西。这些半透明的碟状装置在待机状态下几乎隐形,可一旦捕获猎物就会释放出强大的重力将猎物固定在原地,同时发出红光和信号,提醒猎人前来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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