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警局众人赶到病房的时候，高翔正站在窗边和冯主任通电话汇报情况，顾亦然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正在研究平板上的地图。 病房门关上，高翔也刚好挂断了电话，俞安雨迫不及待地开口：“真的是屿柠吗？” “嗯……咳咳……”高翔转身朝着电脑桌走，抑制不住咳意，抬手来捂嘴。 “怎么还在咳嗽？”俞安雨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没事……”高翔随口应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手指又飞快敲打起键盘来。 键盘敲打声停，音响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停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黄屿柠的声音便从音响里传了出来：“别激动眼镜兄。” 牟言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抬起手捂住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他每天都逼迫自己跟上工作节奏，不要拖后腿，只能压缩极少的睡眠时间，在睡前捧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听黄屿柠失踪前发给自己的语音消息，问好、表白、撒娇、告状，他一遍又一遍地听，熟悉到只是看到语音条的长度，对应上下文自己的回复，就知道这句话是什么内容。 但听得越多，对内容越熟悉，黄屿柠不在自己身边的实感就越强，黄屿柠就像游戏中完美的虚拟恋人，他温柔体贴，却缥缈遥远，甚至偶尔，在半梦半醒之间，牟言点开语音，恍惚中竟会生出一丝怀疑，黄屿柠真的存在过吗？ 而此刻是最有力的回应，那是不同于他现在每天听到的，新鲜的、黄屿柠的声音，就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体内，冰冷的血液开始沸腾，麻木的感官被再次激活，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心底涌了出来。 病房里很安静，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倾听着黄屿柠传回来的这段录音，不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音频的最后，黄屿柠重复了三遍——“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他不是在给自己打气，是在告诉正在努力营救他的大家，他很好，也会坚持下去。 直到录音结束，牟言才敢呼吸，即使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能听清他带着哭腔的喘息声。 高翔轻叹了一口气，谁让牟言是好兄弟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现在这小卷毛不在，只好勉为其难帮他安慰一下了，便开口：“听起来，黄屿柠过得挺好的，还敢和巨家俊讨价还价，说他要吃帝王蟹……”他知道牟言在害怕什么，又补充，“他的处境应该不是贺云祁那样的。” 从知道是巨家俊带走了黄屿柠，牟言每天都被恐惧感笼罩，他知道贺云祁在巨龙园区每天生不如死，也亲眼见过巨家俊折磨贺云祁。 巨家俊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任何不顺他心意的言行都可能会激怒他，而他的手段又极其残忍，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他口口声声的惜才爱才，却又把人束缚在身边折磨取乐，贺云祁的“不配合”，不过只是他满足自己施暴欲的借口罢了。 只是想到黄屿柠可能会被巨家俊伤害，牟言就心疼到无法呼吸，他根本不敢想巨家俊把施加在贺云祁身上的任何施加到黄屿柠的身上，只是稍微代入一下就足够让他崩溃。 可现在他们收到了黄屿柠传来的消息，用他的方法，大大咧咧地告诉大家，他好着呢。 牟言松了一口气，有些欣慰，用力地点了点头。 俞安雨追问：“位置已经确定了？” “是的，顾哥已经在研究地图了，”高翔将视线投向顾亦然，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开口，“但这是唯一的机会，‘方块’带来的影响已经远超之前的评估了，鸾鸟安全明天会版本更新，安装鸾鸟安全的用户能完全阻隔‘方块’病毒，其他的杀毒软件也会陆续更新，彻底阻止病毒继续传播。我已经把杀毒程序交给组织了，组织会发布已中毒电脑的解决方案，全网推送，就算是小白也能处理，外置接口插上中毒电脑，开机就能自动运行，‘方块’会彻底消失，所以，这次如果没有救回黄屿柠，我们也不能再用相同的方式找到黄屿柠了……” “没关系，一次就够了，”俞安雨目光坚定，“这次就把他救回来，高翔，辛苦了。” 高翔摇了摇头，又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提醒：“一定要把黄屿柠救回来，不然等巨家俊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不会放过黄屿柠了。” 俞安雨眨了下眼，转头看向陆离：“那我先回局里安排，你们留在这里，和顾哥一起讨论行动方案，罗局那边我去说，我先带刑侦队过去，和廖队沟通一下……” “我也去！”牟言抬手匆忙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俞队，我也去。” 俞安雨犹豫了片刻，才点头：“好，我们一起去把屿柠接回来。” 俞安雨和牟言急匆匆离开了病房，陆离和顾亦然两人的视线有一个短暂的相接，陆离才开口询问：“巨兆和那边情况怎么样？” “24小时监视着他的别墅，已经安排好了，无论这次营救行动是否成功，都会立刻控制他，当然，如果没有成功，暂时就不会把他交给泰国警方。”顾亦然轻飘飘地回答，他永远都会制定好PlanB。 陆离走到沙发前坐下，扯出一个苦笑来：“不成功的话，屿柠就真的要吃苦头了。” “不仅屿柠要吃苦头，”顾亦然看向高翔，抬了抬下巴，“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高翔咳嗽两天了，今天还有点发低烧，从收到黄屿柠的消息，他忙到现在，总算可以喘口气了，他瘫坐在椅子上，抬了抬眼皮，迎上顾亦然的视线，嘴里却还在逞强：“我又不会怎么样。不成功，只能说明，你们警察，太废了。” 顾亦然乐了，附和道：“我认同，”瞟了陆离一眼，重复，“只能说明你们家那位警察，太废了。” 过去这大半个月，每个人身心俱疲，陆离竟然连和顾亦然斗嘴的力气也没有了，叹了一口气：“你这乌鸦嘴少说两句吧。” 陆离不反抗，顾亦然兴味索然，又回归正题对高翔说：“巨家俊这人没什么心肝儿，就算我们绑了巨兆和，他也不见得会愿意和我们谈判交涉，所以如果他没有反应，可能得上点手段，但那样……” 不待顾亦然说完，高翔就嘲笑道：“怎么，他家那个是废的，你家的也是？” 顾亦然笑了出来：“那当然不是，我家的，厉害着呢，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尽管大胆惹毛巨家俊就好。” 到手的帝王蟹没了，黄屿柠破防得厉害，巨家俊赶紧让人把黄屿柠架回房间，他可没耐心看黄屿柠发疯。 黄屿柠离开后，办公室也静了下来，巨家俊揉了揉睛明穴，吩咐助理今天之内就安排好新的电脑，扫了一眼黑屏中的屏幕，抬手一指，吩咐眼镜男：“这个也处理掉。” 眼镜男唯唯诺诺地点完头，又连忙小声找补：“这个可以先放放，‘方块’病毒现在影响这么大，国内顶尖的安全团队都出手了，说不定过两天就有解决方案了……” 巨家俊看向眼镜男，虚了虚眼：“不是说方块进度条完了，就成废铁了吗？” 眼镜男连忙解释：“哦哦，这是一种说法……只是进度条完了，就不能通过电脑写入任何新的指令，但是理论上，可以通过外部运行杀毒程序，只是病毒完全入侵，电脑内的一切数据都会被那个黑客盗取……” 听着眼镜男解释，巨家俊微眯着的双眼也睁大了，他的嘴角勾起一个笑来，问眼镜男：“你的意思是，现在这台电脑上的所有东西，那个黑客都能得到？包括，”巨家俊偏头示意黄屿柠离开的方向，“他写的安全防御程序。” 眼镜男吓得赶紧跪下来求饶：“对不起！对不起老板！对不起！‘方块’病毒干废了这么多电脑，对方不一定能发现我这台电脑上的东西，就算、就算得到了，我们可以让大佬做出一点小小的改动，对，让大佬做出一点小小的改动，就不会服务器造成影响了……对不起老板，请你原谅我……” 巨家俊冷笑了一声，起身走到眼镜男面前，一脚朝着他的面门踹了过去，咬牙切齿：“他怎么不能发现？他可是，‘处刑人’啊……”然后笑了起来，“呵，黄屿柠，我差点就以为，你是真不中用了……”
第156章 被人摇醒时，黄屿柠还有些不高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表示抗议，然后他就听到了巨家俊的声音：“再不睁眼，就看不到咯。” 在睡梦中听到这个瘟神的声音，黄屿柠瞬间就清醒了，睁大了双眼，才发现自己正在车里，他茫然地看着身边的巨家俊，像是喝断片了，对于自己睡着前的记忆竟然有些模糊。 黄屿柠刚想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嘴里紧紧勒着毛巾，不仅不能说话，双手双脚也都被束缚着，无法动弹。 黄屿柠的心口一紧——不可能被发现，自己的每一步都是依照巨家俊的意思在行动，他没理由会发现破绽，还是说这是巨家俊的试探？ 黄屿柠的胸口起伏着，努力抑制着呼吸，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能让巨家俊发现自己在紧张，更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在害怕。 可越是这样想，鼻尖就越是发酸。 巨家俊的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来，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示意窗外：“快看吧，再不看，就看不到了，你不是做梦，都在想见他吗？” 明明巨家俊没有说出是谁，但黄屿柠的心跳却漏了半拍，他甚至不敢奢望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可当他扭头看向窗外，刚还强忍着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马路对面停着好几辆警车，有的印着公安字样，有的印着特警字样，路灯光下，警察们扎着堆，廖队正指手画脚在部署着，人群中那个消瘦的身影，站在高他一头的俞安雨身边，神情严峻，边听边点头，的确是黄屿柠做梦都想见到的牟言。 漫天绝望侵袭而来，就在须臾之间，黄屿柠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是最明显的一个结论，以至于就在此刻，与这个机会失之交臂的瞬间，黄屿柠竟有种“这就是永别”的感觉。 牟言和俞安雨和自己只隔了一条马路，可他们听不见自己的求救，这是一场正在进行的错过，自己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希望破灭，这比睁开眼看到巨家俊在眼前还要令人窒息。 究竟是在哪里露出破绽的，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巨家俊发现自己藏了别的心思的？明明自己是按照巨家俊的意思做的，他怎么还是发现自己耍小聪明了？ 黄屿柠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脑袋一下一下用力撞着车窗玻璃，想要弄出点动静吸引马路对面的警察，他在心里祈祷着，谁都可以，快发现自己，可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在车里，他们在马路对面，此刻他们正全神贯注地讨论着怎么冲进办公楼里救出自己，没有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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