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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高翔脸上的犹豫，顾亦然不乐意了：“我讲了这么多，你要是听不进去，我会不高兴的。” 高翔这才点了下头，哑着嗓子问顾亦然：“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顾亦然瞥了一眼高翔的枕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高翔只能懂事地躺好，又看向顾亦然。 “刑侦队核实了贺云祁去世当晚人民医院的监控录像，确认在他死前，巨家俊进入了他的病房——”说起正事，顾亦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巨家俊的确没有死。” 明明在下午的时候，高翔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这话从顾亦然的嘴里说出来，尘埃落定后的无力感还是压了过来。 “俞队也把这件事如实上报给了罗局，但是这件事比较敏感，最终要怎么处理，高层还在综合考量中。从春节开始，对境外电信诈骗集团的打击就捷报不断，巨龙集团的覆灭和巨家父子的死亡，是民众已经接受的事实，国家很难再公开通缉巨家俊，毕竟这样做，只会增加民众对官方的质疑。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从外交层面来说，传出巨家父子畏罪自杀的是M国，在对M国电诈四大家族的打击中，M国军方和警方都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也移交了大量涉案人员回国，两国就电信诈骗集团打击行动，是积极合作的态势，在这个时候公开通缉巨家俊，就是在打脸M国，别说C市公安局，就算公安部也不敢贸然发布通缉令。” 高翔的目光暗淡下来：“所以，还是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找黄屿柠……” “不完全是这样，深圳警方肯定会全力寻找屿柠的下落，毕竟这是立了案的，查监控、走访、排查等等需要大量人力的工作，交给警方比较好。当然，不发布巨家俊的通缉令，在我看来，是利大于弊的。” 高翔眼里多了一丝狐疑：“他会因此放松警惕？” “嗯，我复盘了一下，从发现屿柠失踪，到我们主动联系吴顺威，其实我们的判断都没有问题，因为巨家俊就是想要我们误会屿柠的失踪和‘容器’有关，甚至吴顺威是在无意识中参与进了巨家俊对屿柠的绑架行动中。” “但我们联系了吴顺威，他会告诉巨家俊吗？” “可能会，但影响不大，毕竟对我们而言，谁带走了屿柠，并不是巨家俊和吴顺威两个非此即彼的答案，就算确认不是吴顺威，未必会怀疑到他头上，毕竟，他现在是个‘死人’。” “所以不能通缉他……” “嗯，警方发布通缉令，就意味着我们在通知他，我们知道是他带走屿柠了，而这样做，只会让我们更加被动。” “那现在除了等警方找到线索，就没有别的办法找到黄屿柠了吗？” “当然有，我们还有你啊。” 高翔有些惊喜，忙问：“需要我做什么！” “等，”顾亦然答完，见高翔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又补充，“等屿柠向我们传递出信息，我想，那应该是只有你才能够接收到的信号。巨家俊带走屿柠，必然是‘有所图’，虽然他应该很想用屿柠帮他窃取需要的情报，但他暂时应该不敢让屿柠接触联网的电脑，那么应该就是和他的老本行有关的事情了，他不会让屿柠参与任何外显模块的搭建，所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会先让屿柠写……” “安全防御程序。”高翔替他说出了答案，同时又皱起眉，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顾亦然点头：“所以，只要屿柠配合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而要找到屿柠，我们不能没有你，所以你的身体很重要，不要绷得太紧，会坏掉的。” 高翔闭上眼叹了一口气，疲惫地应了一声，顾亦然继续说：“其次，刚才你提到了，吴顺威可能会联系巨家俊，告诉他‘处刑人’联系过自己，如果巨家俊发现屿柠不是‘处刑人’，他可能也会盯上你，而那样你也可能会陷入危险，但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深圳，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和我们一起回C市。” 在黄屿柠被人带走前的几个小时，他也对自己发出了同样的邀请，如果那个时候答应他就好了，哪怕是和他一起被抓走，也好过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份孤独无助。 高翔突然意识到，在这场名为人生的游戏里，从和island在线上相遇，到和黄屿柠在线下相认，再到自己会去C市，都是必然经历的主线，那明明也是自己的愿望，自己却违心地一再抗拒，自以为是地觉得是为了黄屿柠好，一次次拒绝他的好意，才触发了这个糟糕的支线。 如果坦率一点就好了，不矫情就好了，如果现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老天能把黄屿柠还给自己就好了。 高翔缓缓睁开眼，眼泪也顺着眼尾滑落下来，他发出一声苦笑，应道：“好。”
第153章 花园桌上放着一杯冰美式，杯壁上是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巨家俊的指尖轻轻一碰，相近的几颗水珠便汇聚到一起，顺着杯壁滑落下来。 看似无关联的几件事情，人为地推一把，它们就会串联在一起，汇成某个答案。 看着杯壁上的水痕和最后落到花园桌上的水滴，巨家俊会心一笑。 尘埃落定，撞了南墙，才发现答案错了，可真到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一切都如他所料在进行着，真是顺利得不像话。 巨家俊端起冰美式，咬住吸管吸了一口，就是天气热起来了，让人容易浮躁。 手机屏幕上拨号中的界面变为通话中的界面，巨家俊忙笑眯眯地开口：“阿威啊，我是家俊。” “嗯，家俊，有事吗？”吴顺威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甚至意外的有些冷漠。 “噢，关心你一下嘛，中国这几天热得和清迈有一拼。” 吴顺威当然知道巨家俊主动联系自己，不会只是单纯地想和自己讨论一下天气，也没有遮掩，给了他想要的回答：“前几天，我的手机被黑客入侵了。” 巨家俊虚了虚眼，佯装惊讶：“哦？谁啊？胆子这么大啊，人抓到了吗？” “他说他是‘处刑人’，说我抓错人了，让我放人，他可以满足我所有要求。”吴顺威说得平静，好像只是在向巨家俊转述一件不足挂齿小事。 “他说他是‘处刑人’？”巨家俊重复了一遍，并没有掩饰语气里的兴奋。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所以，家俊，是你带走了那个‘处刑人’吗？” “哈哈，是啊，我上次和你说过嘛，我和‘处刑人’有些个人恩怨，不过现在看来，‘处刑人’不止一个啊！哈哈！” 巨家俊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出闹剧出自自己的手笔，得到肯定答案，吴顺威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虽然不清楚你在做什么，我也不会干涉，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地利用我，我还是会有情绪的，家俊，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什么。” “知道知道，哎哟，不要生气，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回泰国了请你吃饭。” 巨家俊推开黄屿柠房间的门，冷气扑面而来，黄屿柠蹲坐在缓缓旋转中的电竞椅上，像个无聊至极的精神病患者，正在研究自己的大拇指指甲盖。 桌面上的咖啡几乎没动，巨家俊问他：“怎么了？咖啡不好喝？” “不好喝。”黄屿柠嘟囔着回答，丝毫不在乎会惹巨家俊不高兴。 “那你要喝什么？那天不是你说要喝冰美式的吗？”巨家俊却对黄屿柠耐心十足。 “我那天想喝冰美式是因为我觉得有点困，想喝点东西来提神，我又不喜欢冰美式，不要每天给我喝这个，我已经够苦了！”黄屿柠总算翻了翻眼皮，瞥了巨家俊一眼。 “不喝也不能罢工。”巨家俊拉来椅子坐下。 黄屿柠闭上眼舒了一口气：“总要人休息吧，而且我指甲长了，敲键盘不舒服，你给我一把指甲刀吧，我想剪一下指甲。” 巨家俊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不动声色地看着黄屿柠，黄屿柠察觉到他在提防自己，抗议起来：“干嘛啊，指甲刀还能干嘛吗？” 巨家俊微微一笑，朝黄屿柠伸出左手，松了口：“好，但只能我来帮你剪。” “我才不要！”黄屿柠本能地拒绝完，缩紧了身子，“你别碰我啊！你一会儿报复我，故意剪我的肉，还不给我打破伤风，我会死的，我不剪了，我自己啃行了吧！” 四舍五入也算是“解决”了黄屿柠的诉求，巨家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越过了这个话茬儿，缓缓开口：“我刚才和阿威通了电话，他说，前几天有个自称‘处刑人’的人，黑了他的手机，让他放了你。” 黄屿柠的瞳孔一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移开了视线。 “关于这件事，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处刑人’究竟是你，还是他，还是说，‘处刑人’是个团体？” 宕机的大脑又飞速运转起来，黄屿柠缓了一口气，才强装镇定开口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不管是谁联系了吴顺威，但你要找的人是我，这件事没什么争议吧？” 巨家俊微微皱眉，没有说话，黄屿柠很快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你要找的，是黑了巨龙服务器的人，是干涉巨龙线上赌场洗款的人，是在巨龙园区带走贺云祁的人——那个人就是我啊，既然你没抓错人，而你抓我来，是为了让我帮你做事，我现在又都听话照做了，这不就结了？” 巨家俊听笑了：“你为什么这么配合？你真的一点也不想逃走？” 黄屿柠双脚踩回地面，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我又不是不知道贺云祁当初是怎么被你收拾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不想挨打，当然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咯，况且我觉得你说得也挺有道理的，我又不是没做过违法犯罪的事情，防御程序嘛，写就写呗。” 黄屿柠这不抵抗完全配合的姿态的确有些蹊跷，巨家俊虚了虚眼，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提醒他：“‘处刑人’，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在我规定的时间内，做好我安排给你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deadline是什么时候吧？” 仁心医院的高级单人病房里，高翔正坐在电脑桌前敲打着键盘，新医院的各种设施条件都比之前他住的公立医院好，病房外还有俞队安排的保镖，24小时守在外面确保他的安全。 敲门声响了起来，高翔警惕地扫了一眼时间，并不是查房的时间，不待高翔发问，门外便传来顾亦然的声音：“是我。” “请进。”高翔话音刚落，顾亦然便领着牟言便推门而入。 牟言走在后面，带上门，走近电脑桌，才开口：“病毒传播很快，但是外界的感知也比较强，根据网安的情报，鸾鸟安全的星辰实验室已经介入了。” 一来就抽中大奖，高翔低低骂了一声：“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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