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监控核实了,的确是他。” 这个答案巨家俊倒不意外,巨家俊显然更想知道另一个问题:“他是怎么搞到肾源的?” 助理有些犹豫,但还是给出了调查结果:“巧合,他本来也在找Rh阴性AB型血的肾源,他的朋友双肾衰竭,在等一个匹配的肾源做移植手术,刚好有车祸死者家属同意捐献器官。” “朋友?”巨家俊抬眼看向助理,满脸的不可思议,“然后他为了救许愿帖上的女人,把这颗肾让出去了?” 助理点头:“是的,他朋友的资料也在里面……”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助理就先住口了,巨家俊已经低下头,拿出了高翔的资料翻看起来,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 助理清了清嗓子,小声汇报:“老板,还有一件事……” “说。” “贺云祁快不行了,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巨家俊翻动资料的手一顿,他的反应比助理想象中平静许多,只是抬起头来,眼里带着暧昧不明的笑意,用没有温度的声音吩咐道:“准备一下回国吧,总要去见云祁最后一面吧?” 贺云祁因为关节疼痛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浑身都是汗,却动弹不得,只能由着自己湿漉漉地裹在被子里。 最近几天他的体温一直偏高,难得跌下来两次,又冷得一直打颤,五月里盖着两床棉被还冷。 贺云祁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但他也没有遗憾了,不仅仅是巨家,四大家族相继覆灭,牟言来看过他几次,除了鼓励他保持乐观心态和病魔作斗争,每次也都会感谢他,贺云祁倒没觉得自己多伟大,他只是觉得,只要自己比那个恶魔活得久就行。 这样想着,贺云祁发现余光所及之处有人在靠近自己的病床,定睛一看,顿觉浑身血液倒流,手脚冰凉。 好像被人捏住气管,呼吸竟也有些困难,贺云祁艰难地倒气,又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要死了,竟然都看到死人了——那还真晦气啊,死前还要见到这么讨厌的人。 意识到这件事,贺云祁反倒放松了下来,伴随着身体松弛,氧气也能够通过气管进入到肺部,呼吸恢复正常,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云祁,别来无恙?” 直到他开口,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贺云祁才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地狱,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味道,令人作呕。 贺云祁想要抬手按呼叫铃,手腕却被巨家俊落下一指按住,他绝望地倒着气,喉咙里发出像是水沸腾时候咕噜噜的声音。 “好狼狈啊,云祁,其实你干得很好,你差点,就弄死我了,”巨家俊微微一笑,声音听不出半分愠气,“但是你,逃出我的掌心又有什么用呢?你能逃出死神的掌心吗?” 贺云祁像是被打捞到岸上的鱼,翻着肚皮,艰难地呼吸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我很欣赏你的才华,这句话我对你说过很多很多次,你也仗着我欣赏你,总是惹我生气,一点也不配合我,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咎由自取?不过,你现在已经不是无可替代的了,我今天来,不是想要把你怎么样,你别多心,只是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想要你替我解答一下。” 贺云祁没有作声,巨家俊习以为常,自顾自继续说:“黄屿柠为什么要救你?我查过了,你们之前明明没有任何交集,你是什么时候向公安或者‘处刑人’求救的?” 巨家俊等了几秒,贺云祁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他也不恼,继续问:“‘处刑人’和公安不是水火不容吗?他们怎么会联合起来救你?难道说,他不是‘处刑人’?” “噢——黄‘屿’柠,孤独症,”巨家俊佯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所以,‘处刑人’就是island?还是说,医院那个,才是‘处刑人’?”
第135章 “怎么样?这落地玻璃一换上,是不是采光就好了?”黄屿柠端着手机给视频那头的高翔展示工作室的最新装修进度——工作室初具雏形,办公桌椅各种柜子都已经进场了,茶水间区域的软装也完成了,能够看得出来是年轻人的工作室,处处散发着懒人的智慧之光。 “嗯。”高翔随口答应。 黄屿柠跨出落地玻璃窗,花园里除了枇杷树和桃树是一开始就种下的,其他的绿植都刚种上,连叶片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灌木也被修剪出了形状,黄屿柠有些得意:“花园也打理出来啦,监理说除渣都除了两车——你看,这些绿植全是二姨赞助的,漂亮吧?” 高翔甚至都没有看手机屏幕,就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秋千椅就放这儿,”黄屿柠伸出食指指了指桃树下的一片空地,“明天送过来,到时候咱往这儿一躺,投影幕布一升,晚风一吹,可乐一喝,听着蝉鸣,看着电影,你就说舒服不舒服?” 这下高翔不“嗯”了,转头看向屏幕,黑着脸拒绝黄屿柠:“搁这儿等我呢?我跟你说,我要的工作,是太阳没下山,我就已经到家了,我才不要跟你在工作室的花园加班看电影喂蚊子。” “噢!对!”黄屿柠无视了高翔的抗议,打了个响指,一本正经,“我得问问,要怎么处理一下,我们这花园这么多绿植,夏天蚊虫是个问题,你这熊猫血,哪能让蚊子随便吸?” 高翔翻了个白眼,提醒黄屿柠:“黄屿柠,你没有忘记你这个工作室是干嘛的吧?” “哎哟,记得记得,”黄屿柠说着,顺着草坪里的石板路绕到前院,“策划还在沟通当中,不能急嘛,这本来就是双向选择。” 前院有四个车位,分别停着装修公司的面包车,监理的奔驰,黄屿柠的帕拉梅拉,还专门为他的Taycan预留了一个安装了充电桩的车位。 “呵,原画呢?开发呢?美术、音乐、宣发,你哪个确定了?” 高翔一数,黄屿柠头都大了,提高了音量,试图蒙混过关:“哎哟!” “你就确定了你那秋千椅,”高翔补刀,“你能做游戏这事儿,总算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黄屿柠站在驾驶座车门旁,朝门口正翘首望着自己的监理动了动手指,示意自己先走了,监理连忙点头,懂事地替他打开了电动铁门。 “有梦想,肯努力,总能实现儿时的心愿?”黄屿柠说着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高翔冷笑:“呵,不,我想明白了,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游戏。” 车都开出三公里了,黄屿柠还在生闷气,高翔又忍不住逗他:“你怎么这么小气啊,说你是阿猫阿狗,你就觉得被冒犯啦?” “我没有不务正业,”黄屿柠说着就委屈上了,“上周本来约了策划见面,但是临时来了‘容器’的线索,不是就和我哥他们出差了吗……” 高翔一顿,意识到的确是黄屿柠说的这样,只能顺着说:“好好好,冤枉你了,对不起嘛。” 黄屿柠也一哄就好,可谈到正事,他又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高翔,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不行啊,太被动了,三个月了,‘容器’国内市场一直有待售的器官,那些被带走的人,他们被关在哪里,或者被带去哪里,我们无从下手,我们找到的始终是销售链条的末端,只要我们慢一步,就会有新的受害者。” 高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黄屿柠,过了好一阵,才无奈一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如果只靠你我,连现在的程度也办不到,你嫂子说得没错,我们两个没法救人,始终是要依靠执法部门的。” “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办不到吗?我都不敢想象,他们现在每天都是怎样的,得是多绝望啊……” “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我们不是救世主,”高翔咧了咧嘴,安慰黄屿柠,“认识到自己的局限性,然后放自己好过……”见黄屿柠的情绪没有好转,高翔又另起话题,试图分散这小卷毛的注意力,“说起来,我今天在病友群吃了个瓜。” “嗯?什么瓜?”小卷毛一听到吃瓜,立刻竖起了小耳朵。 “你知道新药上市前,会找试药志愿者吧?” 黄屿柠听到前半部分,就已经猜到后面的内容了,新药上市前都必须经过临床实验,而药效如何、是否有副作用都是未知的,参与试药有风险,制药公司只得以丰厚的报酬作为回报吸引志愿者参与试药,相关立法不完善,让黑产中介有很大的操作空间,试药志愿者中,除了“不怕死”的绝症患者,也不乏一些投机想要赚快钱的健康人士。 “嗐……所以,吃出毛病了?” “嗯,希普制药的一款靶向药,志愿者试药期间,身体各项数值无异常,但是试药结束后,好几个参与试药的志愿者,相继出现了肝脏或肾脏衰竭的的情况。” 黄屿柠听得揪心:“然后呢?制药公司认么?” “当然不会认了!试药期间无异常,而且这些试药志愿者,之后可能也试了其他的药,这说不清楚的,万一是不同的药物产生了作用呢?” “那怎么办?” “维权呗,去制药公司门口、制药公司实验室门口、医院门口,拉横幅喊口号,然后在病友群里倒苦水请求病友们转发。” “你准备帮他们么?” “我能怎么帮他们,也就让话题有点热度,让更多人看到,起码让身体健康的正常人能别作,别为了赚快钱去冒这个风险,但是这一块,立法就是这样,新药上市前试药是必经之路,总要有人去试药的……” “明明是健康的身体,结果为了赚快钱搞成这样……真是暴殄天物!” 高翔苦笑:“听说试药的营养费挺高的。” “那能有人命值钱啊……”黄屿柠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手机就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老婆”,黄屿柠接通电话,已经收拾起了坏情绪,甜甜地叫牟言:“老婆,怎么啦?我在来市局的路上啦!” 电话那头的牟言的声音有些低沉:“屿柠,你不用来局里接我,我现在不在局里,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晚就不陪你吃饭了。” “啊?”车刚好开到拥堵路段,前面是红灯,黄屿柠踩下刹车,有些沮丧,“要很晚吗?那今晚回家吗?” 牟言犹豫了片刻,才如实回答:“不清楚,太晚了你就先睡吧。” 黄屿柠有些担心牟言,追问:“有什么棘手的案件吗?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就在黄屿柠以为信号中断时,牟言才开口:“贺云祁走了。” 通话结束,刚才中断的视频通话又再次接通,高翔对黄屿柠这重色轻友的操作已经习惯了,没有一点情绪,通话中断他就自己该干嘛干嘛。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知道这小卷毛要去接他老婆下班了,便准备说结束语挂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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