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廖铭和豆花儿照例去叮嘱孟老娘几句。围观的邻居们也都看够了热闹,各自走开,筒子楼恢复了短暂安静。 裴郁见四下无人,便疾步来到楼角处,轻轻咳嗽一声。 那名房东男子果然如约从拐角处闪身,出现在他眼前。 裴郁摸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对方手中: “这上面有一万块,够孟家住一年了,密码写在背面。” 房东接过卡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半信半疑: “你是他们什么人,还帮他家交租?” “不该问的别问。”裴郁口气淡淡,“他家老人年纪大,眼睛身体都不好,别天天只奔着催租才去,发现意外情况,及时联系社区或者报警,也算你一件功德。” “成成成。”房东一摆手,撇撇嘴答应道,“摊上这种租户算我倒霉。” 目送房东身影消失在楼后,裴郁收回视线,一转身,差点撞上尾随他而来的沈行琛。 他抿抿唇线,镇定地绕过对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小裴哥哥。”沈行琛却侧身挡住他去路,微笑端方,浅玫瑰色双唇衬着贝齿皓白的柔光,“兼济天下?” 裴郁不答,只静静望着对方,想分辨出那双雾气笼罩的瞳仁中,有多少讥嘲的成分。 出乎意料的是,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冥河雨霁,五分静水流深,五分烈焰勾魂。除此之外,别无所有。
第122章 能觊觎你的只有我 裴郁立在原地,不言不动,看沈行琛朝他笑得开怀: “你有这样的善心,不如来济一济我嘛。” “你又不缺钱。”裴郁凉凉道。 “我才不要钱。”沈行琛笑着凑上来,“我要你的人。” 裴郁嗤一声,又听对方说: “还是那句话,小裴哥哥这么好的身材相貌,不用也是浪费,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反正……” 沈行琛向他靠近,手指戳戳他肩头,笑容无比暧昧: “反正……不管你射给我多少染色体,我也生不出孩子拖累你。” 裴郁面色一滞,唇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然而孩子这个词,让他忽然想起刚才没来得及算的账,两道目光立刻如淬火的寒刃,刺向沈行琛: “为什么败坏我名声!” 留下沈行琛与那几位大姐周旋,本意是想让对方帮他婉拒,不至于因自己的冷漠,使人太过难堪。 结果倒好,上赶着为对方提供了信口开河的机会,还不能辩驳,真是令人气闷。 沈行琛却完全没有一个造谣者的自觉,毫不引以为耻,还大言不惭: “省得她们一个两个都来觊觎你嘛,能觊觎你的只有我。” 裴郁奉送他一个白眼,抬腿就要走。 “哎——”沈行琛连忙叫住他,笑颜盛放,“我给你解决了心理上的麻烦,不如顺带,把生理上的也一并解决了?免得你哪天不小心,落在别人手里。” “不用了谢谢。”裴郁头也不回,走得脚下生风,“我选择孤独终老。” ———— 离开孟临溪家后,几个人便直奔鸿福齐天木材厂,跟卢鸿确认了他曾借过高利贷的事实。 厂子似乎比他们上一次来时,更加潦倒破败,荒草丛生,一丝儿生气也没有。 看见他们的一刹那,卢鸿那张本就不大排场的脸上,皱巴得像能拧出苦水来: “怎么……又是你们啊?” 经询问,卢鸿交代,钱是向一个叫郭腾的人借的,之前还不上时,也被他手底下的催收往厂门口泼过狗血,算作示威。后来东拼西凑,拆东墙补西墙,总算在上个月勉强把账还清了。 至于孟临溪其人,卢鸿表示并不熟悉,只在被催债时见过几回,应该是郭腾的催收,一脸煞气,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主儿。 “这个郭腾……”沈行琛问道,“是腾龙台球厅那个郭腾?” 卢鸿抓抓头发,皱着眉头道: “哪儿还有第二个郭腾,不是他是谁!” 裴郁瞥一眼沈行琛,同时发觉,廖铭和豆花儿的目光,也都有意无意地从他身上掠过。 “一老客户。”沈行琛摊摊手,坦然一笑,“我们这行,消息灵通点儿不是很正常么。” 这把轮到卢鸿好奇了: “你哪行的?你不警察吗?” 廖铭轻咳一声,随便问了句别的,将这一篇儿揭过去。 问到丁胜时,卢鸿倒是颇为真诚地摇头,没听说过这个人。 卢鸿能提供的线索有限,几个人没用多长时间,便从木材厂出来了。 上车离开时,卢鸿还特意跑到厂门口,真心实意地挥手作别,送他们堪比送瘟神。 “看来,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们了。”豆花儿坐在副驾驶上,挠挠脑袋,口气听起来居然还有点失落,“我们可是人民警察,又不是洪水猛兽,干嘛这么排斥。” 后排的裴郁面无表情地环起双臂,闭口不言。 身旁的沈行琛反倒微微一笑,看看豆花儿,又看看他: “你要知道,在很多人眼中,这两者并没有区别。” 说完,也不理会豆花儿连珠炮一般的理论,转向沉默开车的廖铭: “廖队长,下一步怎么行动?” 裴郁从后视镜里看到廖铭沉吟一下: “去腾龙台球厅。既然孟临溪在郭腾的手下做事,这个郭腾,总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话没说完,就被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廖铭接电话的间隙,裴郁视线无意识地投向窗外街景,忽然觉得大腿微痒,有轻而细碎的电流感觉传来。 余光一瞥,却发现那是沈行琛的手,从后视镜反射不到的角度悄悄攀伸而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抚摸,撩拨他本就紊乱的心绪,脸上还挂着若无其事的浅笑。 裴郁微微蹙眉,用口型无声警告: “滚。” 对方却视若无睹,十指轻巧而灵动,像条缠人的小蛇在他大腿上来回游走,所过之处,温度微不可察地攀升。 一边摸着他还不算,沈行琛向前探身,另一手扒在豆花儿座椅背上,继续小声讨论刚才关于洪水猛兽的话题。 沈行琛倾身的角度,正好将两个人靠近的部位挡住,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在裴郁身上作乱,表面却一派云淡风轻,不动声色。 裴郁伸手将他的手挥落,没两秒却又缠上来,像是算准了他不会大肆反抗,所以挑%逗得有恃无恐,明目张胆。 有另两人在场,裴郁动作不好太明显,于是大腿内外都被对方摸了个遍。 他暗自咬牙,表情管理快要到了失控边缘。 “……很多人都是长大之后发现,原来小时候笃信警察叔叔会除暴安良,惩恶扬善,只是因为那是小时候。成年人的世界里,正义是很稀缺的,所以人们才会失望,会不屑,会屈从于荒诞的现实。有信仰不如有权势,求公平不如求财富……啊!” 说着说着,沈行琛惊呼一声,语气里痛楚和愉悦参半。 裴郁还没放开他的手,就被委委屈屈地暴露在另外两人的视野里: “裴法医……大家都在呢,你轻一点。” 裴郁骤然撒开他,向对方眼底明晃晃的嚣张笑意怒目而视。 豆花儿探过头来,几次欲言又止后,诚恳劝道: “裴哥,你还是控制一下吧,这大庭广众的,万一擦枪走火,可怎么收场……” 裴郁抿起双唇,无言以对,只能干瞪着沈行琛,祈祷自己眸中彻骨的冰霜,能把这个小浪货冻在原地,再也张不开嘴。 车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气氛。好在廖铭很快便挂断了电话,一把扯掉蓝牙耳机,冷冷呼出一口气: “裴郁,何年,送你们两个去台球厅,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那我呢?”豆花儿一听,也顾不上他们了,连忙问道。 “你?”廖铭跟谁赌气似地,狠狠一踩油门,“跟我开会去!”
第123章 你亲我一下 原来,廖铭接到的电话,是局里打来的。 暑假放得如火如荼,溺水火灾等事故时有发生,局里例行举办儿童安全专题会议,贯彻落实上级文件精神,明确强化相关部门责任,要求他这个刑警队长必须到场。 裴郁能理解他的愤懑,正奔走在破案的路上,却被强制叫回去开会,孰轻孰重,向来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豆花儿却仍旧十分抗拒: “那你自己去开,非带上我干什么。我最讨厌这种形式主义的会,坐在那儿听他们念稿子,一念念半天,完事儿又是报告又是总结,你抄我我抄你,去年的感想明年继续用。有这时间,让我参与侦破几个案子不好么……” 廖铭一扬手,制止了他的怨言: “局里指名要你参加。” “那你就跟曹局说……就说我在外面出现场,路太远,赶不回去。”豆花儿还在试图挣扎。 “是魏局亲自发的话。”廖铭一锤定音,粉碎他的幻想。 大领导亲自指名,他不去也得去。豆花儿长叹一声,瞬间失去了斗志,仰靠在椅背上装死。 裴郁暗想,他自己其实也明白,这是局里在给他上升的机会,在领导跟前露面多,以后走起仕途来也会更顺。 作为沧陵市公安局长窦国锋的独子,豆花儿再不情愿,或多或少,也总得被他父亲所裹挟。 活人的无聊规则,与更无聊的人情绑定,甚少有人能幸免。 裴郁带着沈行琛在腾龙台球厅门口下车时,豆花儿还怨念兮兮地扒着车窗,不死心地望着他们,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裴郁一转眼,看见沈行琛还站在那里,故作体贴地挥手再见,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工作日的白天,台球厅里人并不多,稀稀拉拉隐在角落里,有一杆没一杆,兴致缺缺地打着。 裴郁刚要朝前台走去,却被沈行琛拦住,低声道: “小裴哥哥,借你警察证一用。” 狐疑地看了看对方,他还是摸出证件,递了过去。 谁知,沈行琛接过证件,反手迅速收在自己衣兜里,又朝角落里一个服务生打扮的年轻男孩勾勾手指,把人叫过来: “我找你们郭老板,麻烦带个路?” 小服务生看看裴郁,又看看他: “请问二位是……?” 裴郁还没开口,又见沈行琛微微一笑,颇为熟络似地,伸手搭在服务生肩上,压低了嗓音道: “兄弟在钱上遇到点儿麻烦,想找郭老板,商量商量。” “哦……”服务生犹豫一下,眼珠转了转,稍稍赔笑道,“是这样,我们老板出去了,没在。不然,您先跟他打个电话,约个时间?” “电话里说不清楚。”沈行琛也笑笑,把胳膊放下来,“没关系,我们等着,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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