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十年后的今天,在得到那样耀人的成就之后,温逐宁仍然为了时鸣,将这一切说放弃就放弃了。 单凭这一点,潘谧就十成十地站在温逐宁这一头,因为她……做不到。 同样身为哨兵的她,为了自己的向导,却做不到。 别人都是让哨兵跟着向导,她……却让自己的向导舍弃理想,跟着自己。 这会潘谧的心里憋着口气,眼角瞥见温逐宁那只外表可爱内心腹黑的食人兔,忽然心生一计,两手一拍,热情地和一旁的温逐宁说道:“风学长,时鸣还是那么喜欢你的小兔子呀,果然还是可爱系的精神体更招小鸣子的喜欢呢。” 不顾冉夜燃起的火苗,潘谧又弯腰看向黄金狮,“学弟,相比之下你的这只大狮子就要威风许多了,彪悍勇武,一定非常骁勇善战。”潘谧絮叨地愈发高兴,扬着一脸天真无邪的笑意望向冉夜,加重着音调道,“和可爱系真是一点都不沾边呢!你说是不是呀?冉夜学弟?” “……” 冉夜垂在双侧的拳头,一点点握紧。 对方虽然是个女人,但也是个哨兵,应该……可以揍。 潘谧恨不能对着冉夜做鬼脸,不想自己的后领子被人猛地一勾,径直往后退了半步,和自己的向导并肩站到了一起。不顾潘谧的埋怨,季向秋略略打量了冉夜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季向秋很明白自己哨兵的心思,潘谧看冉夜不爽,很大程度上是主观偏向的问题。这也很正常,他们和温逐宁毕竟认识了好几年,和冉夜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身为向导的直觉,季向秋觉得这个拥有稀有精神体的哨兵,虽然年轻,但是……不好惹。 尤其这人和自己一样,对女人也一定下得去手。 脚下的眼镜王蛇高高地支起了身体,眼眸冷冽,红色的信子吐露时还展现出它两颗尖细的毒牙。黄金狮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警戒,脚趾上的尖爪不仅也磨得亮堂。 时鸣上前拍了一下冉夜宽厚的背脊,冉夜瞬间就放松了下来。温逐宁也同时笑着走上前,对潘谧道:“招呼打过了,该做正事了。” 温逐宁带着两人进了旁边的病房,时鸣和他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冉夜看在眼里,低头移开了目光,胸口沉闷。 夜晚安静的高级病区,时鸣又坐回了原位,拿过冉夜之前买的那一袋子,里头还剩下几个三明治,是鸡蛋猪排,看得出是当天制作的,只是放了一段时间,已经没了温度。他随手拿了一个出来,慢慢拆开包装,咬了一口。 “因为我喜欢炸猪排,所以才买的这个?” “是,不过三明治……冷。”冉夜站在一旁,微微皱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阻止时鸣继续吃下去。 “我不喝热牛奶,哪怕是冬天。”时鸣没有看向冉夜,继续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对于其他食物,虽然有偏好,但是并不讲究。” 之前还吃不下一个叉烧包的时鸣,这会两三口就吃掉了一个三明治,刚刚还有些烫的热咖啡,这会也正好入口。 “了解我的生活习惯,也是助理的任务。” 没有一句询问,没有一句安慰,只是看着时鸣吃掉了一个三明治,喝完一杯咖啡,听着他告诉自己一个生活上的习惯。 冉夜觉得之前那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烦闷,猝然不见,身心就这样平和了下来。 这人,果然是他的向导。 时鸣将垃圾扔进一旁的空袋子,抬头扫了冉夜一眼,似笑非笑地,“知道了?” “知道了。” 冉夜的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正巧又被默默待在远处的古晨瞧了正着。狂躁冷傲的狮子,在时少将的面前却像是一只乖巧晃尾的小狗,这是在秀恩爱吗? 唉……可怜他家温少将的叉烧包啊。 想谁来谁,温逐宁忽然从病房里探出半个身子。 “白随风醒了。” 第十八章 病房里,潘谧正摆弄着她带来的设备。古晨紧挨着自家的少将,半步不肯往外挪,没法子,谁叫这房间里大半都是他的天敌啊! 雪雕,眼镜王蛇…… 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可为什么到他这里,天敌的天敌还是他的天敌?!太不讲理了! 可惜古晨焦躁的心情并不能得到半点的好转,雪雕和眼镜王蛇的眼珠子特别喜欢往古晨的身上瞟,即使小仓鼠已经躲进了精神图景里,似乎仍然被它们窥视着。 古晨真是有苦说不出,不止心里头,连带身体都快颤抖起来了。 他真的能在这个专案组里活下去吗?! 这会,所有人真正的注意力都在病床上的白随风身上。他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多少也算是半只脚踏过鬼门关的人,虽然现在把脚收了回来,但是面色上还是非常苍白无力,连带一头金发似乎都暗淡了些,全然没了之前在走廊上相遇时的风流倜傥。 前一刻,温逐宁已经互相介绍过,大家说起话来也就开门见山。 “我还以为是一场美好的艳遇呢,哪知道会那么倒霉。”白随风声音虚弱,语气却透着股失落。古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他连牡丹的花香还没闻明白呢! “你们见过她了吧?长得是真不错,人美声也美,我说的是声音的声啊,唉……可惜、真是可惜啊……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唉……可惜。” 白随风嘴上可惜,脑子倒是分外清醒,“有这样的手段,恐怕就算我不邀请她,她也会主动凑上来,这女人有什么问题?” 时鸣应道:“她是攻击南塔的入侵者之一。” “所以她故意接近我,就是单纯地想要杀掉我?还是警告?威胁?”白随风啧了两声,叹道,“那么好看的美女,怎么就投了敌呢,有没有希望策反啊?” “白上校不妨去试试,办成了可是件大功劳。” “算了吧。”靠在床头的白随风叹了口气,对这项任务的成功不抱有多大的希望,“她的毒太霸道,几乎在我喝下水的瞬间立即生效,要不是有我的宝贝精神体护着,这条小命恐怕就真交代了。” “别谦虚啊,你的水母形态源于动物界最毒的箱水母,那可是剧毒之王。”潘谧晃着手里的试验管,“不过毒性立即生效的话,看来对方的金丝蛛属于变异种,这很值得研究啊。现在的稀有精神体每年都在呈下降的势态,更不要说毒系精神体了。” 白随风看向说话的潘谧,她的头顶上还趴着一只黑身红斑的“黑寡妇”……他最近可是一点都不想再看见蜘蛛了。 话说这姑娘也挺毒的,头上一只毒蜘蛛,脚下盘着一条眼镜王蛇。啧,一个有向导的哨兵,真是让人羡慕,不像他那么倒霉,出去艳个遇还能遇上敌人埋伏。 温逐宁说,“明天专案组的成员都会到达中部,到时候所有情报就能做个汇总了。白上校,你的身体没关系吗?需不需要……” “不用。” 白随风明白温逐宁的意思,是想问东部需不需要另派人选过来接替他。前一刻还有些油滑的语调里,这会也显出了军人的犀利劲。 “我好歹也是毒系精神体,能活下来,就是我的本事。何况就像小姑娘说的,我的水母未必就不比蜘蛛毒。” 释放毒液,捕杀猎物。 毒系精神体大多都有狩猎的天性。 这时,一击突兀的电话通讯声在病房里响了起来,温逐宁接起自己的通讯器,眉头骤然一锁。听见他的几声答复,似乎是让对方直接到医院来汇合。 “西塔和北塔的人也到了。”温逐宁挂断电话,“在从军用机场过来的路上,遭遇伏击。” “然后呢?”时鸣应了一句。 “全军覆没……” “什么?!”潘谧惊得叫出声,连带季向秋的面色也骤然一寒。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白随风也浑身一震,半坐起来,“开玩笑吧!我们损失几个?对方上了多少人?” “是对方,对方全军覆没。” 温逐宁故意说话打了个盹,咽得白随风差些没骂出脏话。 时鸣倒是忍不住趁机表扬,“不错,幽默感渐长。” 温逐宁笑笑,“这不是让大家活泼一下,敌人固然很强,可是我们会比他们更强。” 潘谧很是给面子地立即鼓掌拍手,兴高采烈,非常支持温逐宁的发言,随即古晨也附和起来,自家少将一定要支持! “西塔和北塔来的是谁?”时鸣之前没有问,想着见了面就能知道。实则当年他有不少战友隶属西北军区,兴许能碰上老熟人。 温逐宁笑道:“西塔,向导雷息中将。北塔,是向导江墨中将和他的哨兵,蓝琼上尉。” “蓝琼学姐也来吗?太棒了!”潘谧惊喜地把试管往设备里一放,“我都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女哨兵和男向导一样,人数稀少,最少的时候可能一届里只有个位数,所以即使隔着届,性子好动又热情的潘谧也和蓝家姐妹混得很熟。 “嗯,自从她调去北塔,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时鸣道,转而问向身侧的冉夜,“你认识蓝琼吗?” 冉夜点头,“是蓝教官的姐姐,虽然没有教过我,但打过照面,后来她调职北塔,就没有再见过。” “是啊,哨兵总是要跟着自己的向导。” 时鸣笑,那双浅浅上扬眉梢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就像在说…… 和你一样。 站得笔直的男人觉得自己的耳根有点烫,音调却应得十分认真,“嗯,应该的。” 应该你个头啊! 病床上的白随风翻了个白眼,转了个方向。 就见窗边刚刚还活泼得很的潘谧,紧咬着唇,背过身低头整理器材,一副落寞的样子。季向秋感应到了自己哨兵强烈的情绪波动,他一手揽过她的肩膀,一手牵住那双因为常年实验而变色的手。 没方向可转的白随风,磨了磨后牙,被子一蒙。 有没有天理啊,他差点被女人毒死,两对“情侣”却在他面前上演恋爱剧。哼!等我好了,找个前凸后翘的老婆,妒忌死你们! ********* ********* ********* 稍前一刻,从军用机场出来的高速公路,是军方专用通道,油门踩死,畅通无阻,两边是成片的绿植,视野非常开阔,几乎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 是的,只是几乎。 江墨、蓝琼同坐一车,双手环臂的向导,正闭目养神,安静的车厢里忽然响起他稳重的嗓音,不疾不徐,“清楚方向和人数了吗?” “左右各五人,有一个向导。”蓝琼的声线十分悦耳,然而音调却像是冰凉的雪水,毫无感情。她身姿挺直地坐在一边,目光望着缓缓下降的车窗外面,疾驰而过的风景愈发清晰,吹乱了她绑起的长发。 “记得留活口。”冷静沉稳,完全是上司对待下属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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