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病床边还坐着一个人,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一双瑞凤眼看人的时候总是似笑非笑的。 他穿着一身板正的中山装,却留着一头长发,用一根发带绑在脑后 男人眉眼深邃,他的五官单拎出来都不是什么很惊艳的样子,但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别样的风味,有那种百年沉淀,深不可测的大佬气息,像是一位从民国走出来的贵族。 这位就是谢林那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舅舅——卫云楼。 天天在外面飞的舅舅突然回国就已经很令人惊讶了,没想到这人居然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来看谢林了。 要知道,卫云楼可是看着谢林快死了都能眼都不眨的人物,现在这一来,怎么想都觉得没有好事。 绝对不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外甥,来慰问的。 谢林也不指望他这位大佬舅舅能先开口关心他,毕竟他们虽然是亲戚,但也没有真正好好相处过,说话都跟上下属汇报任务进度似的。 他只能率先开口:“舅舅突然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卫云楼黑道大佬当久了,就是后来用儒雅掩盖住,也依旧掩盖不住他身上的杀气,他冷硬地道:“我听说,你进了黎元的队伍?” 谢林微笑应对:“没错,自从我走进警方的队伍,小老鼠们消停多了。” 卫云楼瞥了他一眼,嗤笑:“黎元不是个好相处的,当年陈嘉宥那件事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和警察纠缠。” 他顿了顿,又说:“他们是正义的使者,但他们维护不了正义,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毕竟当年因为埋葬的“227”,谢林已经失望过一次了。 谢林垂眸:“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有什么热血难凉的天真,一定要查明真相才能罢休,我只是想找回我自己。” 卫云楼:“我培养你,是想要一个无坚不摧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懦夫,谢林,你不能有弱点。” 谢林抬头直视这个他从小仰望的男人,笑了笑:“舅舅,及时止损吧。” 卫云楼愣了愣,他看向自己这个外甥,似乎看到了当初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姑娘。 卫扶苏对他说:“哥哥,我是个人,人是不能没有感情的”然后她就这样冲进了那罪恶的街道,嫁给谢司宇,最后自杀。 她的妹妹死在热烈如歌的年纪里,只留下了一个孩子,也注定了这个孩子的未来饱经风霜。 谢林长得很像卫扶苏,但性格却不像她,更像他那个虚伪的父亲。 所以卫云楼其实是不喜欢他的,但微薄的血脉联系还是让卫云楼保下了这个孩子。 卫云楼和卫扶苏当年是从小山村里逃出来的,那个落后的村子里他们有一个酒鬼老爸,经常家暴他们的妈妈。 有一天,爸爸喝得烂醉从外面回来,大概是在外面受了气,只会窝里横的酒鬼一进门就跑去房间将熟睡的妈妈抓出来。 他抓着女人的头发,用力地把她扯到客厅,将酒瓶砸在女人的头上,然后粗暴地扯女人的衣服,对着人拳打脚踢。 女人受了一辈子的气,终于奋起反抗,一脚踢中了男人的肚子。
第101章 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 男人暴怒,一口一个贱蹄子,将女人扯着头发提起来,然后用力砸向地面,一下又一下,女人默默地在他手下断了气。 卫云楼和妹妹躲在柜子里,默默地看着这场悲剧的发生。 他们的母亲在听到丈夫进门的声音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一顿打,于是将一双儿女妥帖地藏好,免得孩子也遭毒打。 女人用遍布伤痕的手最后摸了摸卫云楼的头:“一定要藏好,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要出来。” 这个母亲,在最后要闭眼的时候,将目光投向那个柜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卫云楼就这样躲在柜子里,用手捂住自己和妹妹的嘴,一边流泪,一边透过柜子的缝隙和母亲对视。 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人要是自己没有实力,就会被别人欺负,他最痛恨的,就是感情。 因为,他的母亲和父亲也是恩爱过的,生活挫磨了母亲的美貌,擦掉了父亲伪装出来的好,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母亲睁着眼在父亲的毒打下咽了气,卫云楼看着,内心里升起来了一股暴虐,他将妹妹安置在其他地方,又倒回了这个房子。 满屋子的东西乱到不行,地上有着酒瓶的碎片,女人衣衫凌乱地躺在那里,头上和身上都是血,而那个酒鬼一身酒气地醉在床上,打起了响亮的鼾声。 卫云楼冷冷地看了一会儿,用绳子将酒鬼用绳子绑住,又用碎布条和臭袜子将他的嘴堵住,用厨房的钝刀,一刀一刀地,将男人身上的肉片下来。 罪人,就应该凌迟。 人只剩半口气的时候,卫云楼停了手,出去洗了手,整理好母亲的仪容仪表,将母亲艰难地拖了出去。 然后,在房子的周围倒了油,扔了一把火。 卫云楼扶着母亲在远处望着那冲天的火光,心中没有第一次杀人的害怕,有的只是大仇得报的畅快。 他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然后一边哭一边挖坑。 卫云楼将母亲埋得离那个老畜生很远很远,他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死后也得不到安息。 后来,卫云楼和卫扶苏祭拜完母亲后,就从这个山村逃了出去,来到了大城市,两个小孩找不到工作和住处,睡的是桥洞,吃的是一些别人不要的,或是过期的食物。 两兄妹在寒风中依偎,他们是彼此最后的亲人。 但最后卫扶苏为爱情丢了命,卫云楼想不通,也不想懂。 于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妹妹的孩子身上,希望他能够成为无坚不摧的人,希望他能将卫扶苏的生命延续下去。 然而现在,谢林居然对他说及时止损?!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卫云楼说:“我能让你靠着谢氏站起来,也能让你从这云端上落下去。”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咄咄逼人,甚至好像在平静地跟人聊今天晚上该吃什么,可话中的内容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只是谢林没有被威胁到,他端起水喝了一口,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舅舅,我不想和你为敌。” 卫云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转身出病房,在将将出病房门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黎元不是良人。” 谢林:“……” 我说,您是真认为我俩有一腿啊?! 他有些无语,只能说一句:“这世界上又不全是恋爱脑,你别看着一个人跟我走得近一点,就觉得我看上人家了。” 卫云楼笑了一下,说:“希望你不会走她的老路。” 谢林当然知道自己这便宜舅舅口中的“她”是谁,不就是他那个嫁给保镖,最后自杀的妈呗。 他舅舅老是觉得他妈是为爱飞蛾扑火,但谢林觉得不应该,卫扶苏是看着自己母亲被父亲家暴死的,而且还勇猛地放火烧了一条罪恶的街道。 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会被爱情蒙蔽的双眼,而现在这样的场面,只能是这其中有一些隐情。 谢林长叹一口气,他这个舅舅是个很自负的人,一旦确定卫扶苏是个恋爱脑,就认定了这件事,一点也不肯听谢林说。 谢林觉得这家伙是不肯面对,不想承认他的亲妹妹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算计了,他宁愿自己去当空中飞人,自欺欺人地去实现卫扶苏当年想看遍千山万水的愿望。 另一边,黎元和陆深合作愉快之后,就拎着鱼片粥投喂,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恰好和出门的卫云楼擦肩而过,不过黎元因为正想着谢林上次喝白粥的表情偷笑,所以没有注意。 卫云楼却是注意到了他,甚至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几秒后嗤笑一声,骂了一句:“蠢货。” 一旁候着的手下眼都没眨,跟个聋子一样,规规矩矩地给人打开车门,将老板迎进去。 是个懂事的好属下,一切以老板为主,少说话,多做事。 黎元在路上突然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自恋道:“该不会是谢顾问想我了吧,这多不好意思啊~” 谢林:“……” 别逼我用脚踹你! 医院走廊上的灯从早开到晚,安静又空荡,连鞋子踩在地板上都有回声,显得有些吵闹,黎元下意识地就放轻了脚步。 这应该就是恐怖片的氛围感了,黎元如是想道。 谢林在病房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将电话打给了黎元,没想到下一秒,来电铃声和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同时响起。× 来电铃声是从门口传来的。 谢林坐在床上和进门的黎元面面相觑,然后若无其事地低头将电话取消。 黎元又开始发贱了,他嘿嘿地笑道:“原来谢顾问这么想我啊,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小时不见,如隔俩月!你这样热情,我多不好意思啊。” 谢林死鱼眼,一边拆自己的饭,一边听他怎么逼逼。 听到黎元来一句“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谢林手一抖,抬头看向他,开口:“你就是恨我,也不应该恩将仇报吧!?我上辈子是炸了银河系吗?” 黎元:“……” 他一脸面无表情又累觉不爱的样子,毫无感情地说:“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 谢林这时候已经拆开了饭,看见是粥,肉眼可见的失望。
第102章 真人消消乐 谢林幽怨地说:“难道病人就不配吃香的喝辣的吗?为什么菜单里的永远都是粥?!” 黎元拿出瓷勺子搅了搅粥,很认真地说:“这不是粥,这是加了鱼片的粥,超贵超新鲜的银鳕鱼片出来的薄片儿。” 呵,我要告你抄袭!学人家“这是王维诗里的红豆”,信不信我当场就给你做个调色盘?! 谢林:“这依然不能改变它是粥的本质。” 黎元挑眉:“你真不吃?不吃我就吃了,谢顾问今天就饿着吧。” 谢林:“……” 我要去告你虐待员工! 最后的最后,谢林还是屈服了,十分憋屈地喝了那碗据说很贵的鱼片粥,他不免苦涩地想:好歹知道加鱼片儿,不是单纯的白粥了。 他们俩在这边岁月静好,而市局那边就热闹极了,一串串人被押进去,都可以玩一场真人消消乐了。 陈意白也终于从外面搬了回来,他之前一直要分心搞舆论战,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要查的人叫什么名字,从温阑那边来查简直就是效率低下。 所以他索性就扔下,想等信息更多的时候汇总调查。 只是,看着眼前几乎跟温阑长得一模一样的秦争时,他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家伙下一秒就会拉开窗户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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