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坐在陪护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很认真地用手机玩消消乐,甚至十分贴心地开了静音,担心那恼人的音效吵了床上人的清梦。 突然,黎元在手机上点击的手一顿,用余光瞟了一眼谢林,床上的人儿依然紧闭着眼。 黎元勾了勾唇,继续玩他的消消乐,半分钟后开口:“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呗~” 谢林无奈睁眼,在开口之前先咳了咳,道:“这么明显吗?” 黎元有些得意,将手上倒好的水递给谢林,道:“主要是哥厉害,区区辨别呼吸声而已,根本没难度。” 谢林坦然地接过水杯,坐起身轻嗤一声:“牛皮都让你吹上天了。” 黎元接过已经喝完的水杯,再次倒上水放在谢林触手可及的床头柜上,道:“诽谤,你这妥妥的就是诽谤。” 谢林默了一瞬,他只是跟黎元在一起时习惯性地呛人,倒也是真没别的意思。 于是谢大总裁想了想,承认道:“对,我就是诽谤。”一副理直气壮样子。 黎元看着谢林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谢大总裁这是在梦里进修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怎么回话这是越来越出其不意了。 黎元跟哄小孩似的,道:“那就罚你……喝粥。”末了还又加了一个附加条件“要喝两碗!” 谢林无语,心道:吃东西算什么惩罚,这家伙该不会是变着法子地在讽刺自己挑食吧? 待看到黎元手上的两碗白粥时,谢林才幡然醒悟,原来,这还特么的真是惩罚。 因为谢大总裁是真的矫情挑食,从不喝白粥,作为万恶的有钱人,他喝粥,碗里也必须有山珍海味的。 白粥?呵!糊弄谁呢?! 谢林在吃上面还是很讲究的,清汤寡水的白粥是真的入不了他的眼。 于是,他熟练地从黎元的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个电话分分钟安排好吃食,将手机一扔,又躺回床上装死了。 黎元轻松接住谢林乱扔的手机,妥帖地放进自己的口袋,任劳任怨地做谢大总裁的移动存储箱。 虽然他很纵着这个任性的大金主,但他还是很有原则的,说出的话怎么也得做到。 于是黎元把躺尸的谢林又拖了起来,一边轻轻地摇人,一边耍无赖:“我不管,你今天必须吃!这是你冤枉我的代价,明明都是说好了的……快起来,不然就要凉了。” 谢林闭眼不理人,心道:我才没有答应你呢,要吃你自己吃,凉了加热我可以亲自灌你嘴里,坚决不会浪费宝贵的粮食。 见谢林打定了主意不理人了,黎元就开始动手动脚,一会儿伸手指戳戳人的脸,一会儿揉揉人的头,一会儿又吹吹人家的眼睫毛。跟小学姐一样,幼稚得要死。 这伎俩是很幼稚,但是架不住它有用啊,有一句话说得好——不管黑猫白猫,抓得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嘿嘿,不管咱用的什么奇葩招数,反正能达到目的的就是好招数。 很快,谢林就被骚扰地不耐烦了,这要是别人,他早就让人滚了,毕竟他本来也不算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只是善于伪装而已。 可是黎元这玩意儿,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过,劝又劝不通,还容易被对方套路,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副本。 谢林只好起身干了那两碗什么都没有的白粥,那豪迈劲儿,就跟灌酒似的。 黎元居然有一丝丝逼迫良家好男的负罪感,真是新奇的体验,他笑着摇了摇头,接过碗去洗,然后继续投身至他的消消乐大业里。 谢林取消了订餐,窝在了被子里。 良久,久到黎元都以为人要睡着了,谢林突然闷闷地开口:“你为什么不问?” 黎元明白,对方说的是谢林在长平村的那些事情,他叹了口气,道:“我等你自己开口,而且……你哭了。” 他的声音到了后面就越发地小,似乎尤为郁闷。 我哭了? 听到这话,谢林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然后意识到黎元说的是自己晕倒前的事情。 原来,那个时候的我哭了吗…… 谢林却是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不难过。” 黎元转头看他,很坚定地道:“可我会。” 那一瞬间,谢林的心跳漏跳一拍,从胸口处溢出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有电流从身体里经过。 这话真的,让人有些难为情了。 谢林垂了垂眼,眸光微黯,他张了张口又闭上,最后挤出一句:“你该回去了。” 黎元在这短短的五个字中感觉到了一种无力的疲累,心脏处好像被人撞了一下似的,钝钝地疼。 你也已经开始力不从心了吗?是啊,每个人都是肉体凡胎,都是会累的。
第77章 他曾立过一个碑 黎元沉默了半分钟,在这半分钟内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操蛋的世界! 对,没错,黎元并不认为自己和谢林哪里有错,反而认为是这个世界的问题,很狂妄的想法,是黎某的思考方式,与其内耗增加自己负担,不如外耗逼疯别人。 他没办法改变谢林的想法,他只能尽量给予对方一个充足的冷静时间,黎元盲目地相信谢林不会被情绪打倒,毕竟,他可是谢林啊! 那个即使父母的经历如此悲剧,却也依然愿意接纳世界,并且面向阳光的人啊。 于是,黎元如谢林所愿,起身离开,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 门被轻轻阖上,少了一个人的病房兀地变得冷清,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一条消息弹了出来,谢林垂眸看了一眼,信息只有三个字——“我等你”。 发消息的对面是一串陌生号码。 谢林的手猛地一紧,这支手机之前一直放在黎元身上,这下人一走,消息就弹了过来。 这世上真的有这种巧合吗?谢林从来不信。 他拿起手机果断回拨,嘟了两声后,机械女音传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谢林冷下脸来,面上没有半分意外和失望,只是望向窗外跌落的暮色时,露出些许的怅然。 他这一晕,仿佛做了一个大梦,醒后总觉得有些恍惚,却想起了一些曾经忘记的事情。 长平村的那块墓碑,确实是谢林自己立的,那本笔记也确实是卫扶苏的,而那两句“他是谁?”,却是谢林写的。 立碑、埋笔记,这些都是在他失踪的那三个月里发生的,而他的失踪源于一个可怕的想法——让一个已故之人在另一个人身上重生。 有那么一个疯狂的人,他认为人是由记忆塑造起来的,于是他强行洗去谢林的记忆,并将卫扶苏的记忆灌进他的大脑。 但,一个人的记忆怎么可能轻易洗掉,另一个人的记忆又怎么可能全部复刻,最终只不过是制作一个“他心目中的她”罢了。 这个想法有多荒谬,这个人就有多疯癫。 试图将理想主义从理论上复刻在现实里的疯子,最终也会被现实主义打败。 事实证明,这个世道从不允许任何人重生,也不允许任何人毁灭,谢林没有变成卫扶苏,也不会记得自己曾有一段生不如死,几乎发疯的神奇经历。 卫云楼把他从那里带出来,并告诉他:“只有没有软肋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他想让谢林成为一把刀,一把强大而锋利的刀。 所以,卫云楼将谢林丢在这尘世里摔打,他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不平凡,因为只有不平凡,才意味着无法被取代。 谢林并没有记起那三个月混沌的往事,也没有获得卫扶苏的记忆,他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立过一个碑,真心实意地想要告诉一些人——往事不可追。 但没有人在意,卫云楼没有,那个疯子没有,就连当初参与“玫瑰花流血事件”的那七个人,也没有谁真正放下。 他立的碑就像一次可笑的自作多情,因为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被安排的棋子心里都在想一些什么,也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当那个站在风口的人。 谢林站在上帝视角里对从前的自己的心理进行了一番剖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从前的自己太天真了,也太弱小了。 如果卫云楼没有如他预料中的那样在意他的死活;或者这个舅舅被绊住脚,慢了一点;又或者他的身体承受能力再低一点,那谢林就真的永远消失在那三个月里了。 那个疯子是彼得潘的核心人物,谢林有接触过,但从来没能试探出对方的身份,也没见过他的模样。 那个人有意识地在遮掩,甚至能靠着一些潜移默化,让谢林失去探究那里的想法。 人是拥有主观意识的,因此看到的任何事物都会带上个人主观的色彩,这是无法避免的,只是谢林没想到,在面对这件事时,他会受这个意识的影响这么深。 但既然知道错误,就得改正,谢林从来都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 他开始静下心了分析事件,尽量剥离自己的主观意识,十分郑重地用纸笔做了第一份侧写——这是对那个疯子做的侧写。 他是一个偏执且目标明确的人,他具有很强的领导能力和感染力,他细心专注,在药理上有极大的知识储备。 他与世隔绝,年龄不小,不喜欢与外人接触,但在生活中可以是一个很绅士优雅的人,看着像是有良好的家教。 他害怕被自己看到脸,从不在谢林意识清醒时出现,那他极有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人。 而且这个人没有和自己有多深的接触,但只要一看到对方,就能立刻意识到关键,从而反击,对其利益造成损害。 谢林停了笔,有些怔愣地看着这份侧写,就目前看来,有一个人十分符合这份侧写。 卫云楼,那个多次救他于水火的舅舅。 但虽然很符合,可动机根本不合理。 卫云楼早年是混黑道发家的,但到了现在,他已经逐渐洗白上岸了,如今在商界虽然不太活跃,但也是说话很有分量的。 他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只要他还在一天,卫家就永远倒不了。 而谢林之所以能在未成年时就完全掌握谢氏,有极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有卫云楼的支持。 想到这里,谢林否决了卫云楼的可能性,并不是对他有什么信任滤镜和感情,而是因为如果对方是那个疯子的话,那他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可……会是谁呢? 谢林认识,以及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这一找,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为了对整件事情有客观的认知,谢林转头去找了一些人,在不透露核心的情况下,将故事包装后讲给了别人听。 交谈有利于思想的碰撞和交流融合,在这些人中,谢林的老师祁玉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127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